安雨坐在簾裏,看著有些憔悴的安親王,想到他一路風塵還未來得及洗去,就來到了自己這裏,多多少少有些感動,而剛才的趙群不過是自己故意叫來掩人耳目的。

“你走後十天,皇上來過青樓……還有一位昭親王,他們來見過安雨。”安雨緩緩訴說,雖然隻有短短的一個月,可是已經漫長的猶如一個世紀一般。

“什麽,皇上還有昭親王,他們來這裏做什麽?”安親王心裏有些不安,在大殿之上皇上提起安雨的時候,他內心裏就有某種不安,可是不知道他們是怎麽知道自己和安雨的事情,明明叫老鴇保證對外不要過多言談。

“皇上來此,隻是為了告訴安雨,關於青樓女子的命運以及青樓女子該做的事情,我不該纏著王爺,讓王爺自毀前途,皇上將一切都跟安雨說清楚了,所以安雨自願接客,從此之後墜入風塵,永遠不獨屬於王爺,如果王爺喜歡捧安雨的場,安雨當然高興,如果王爺不喜歡捧著安雨,那安雨不會再要安親王的半份銀子,請王爺現在就轉身回去吧。”安雨說完,眼中的大顆大顆淚珠掉落,可是不知道隔簾的他有沒有看到,你知道我的心在痛嗎?

安親王聽此,心中巨痛,雖然知道自己身為人臣,沒有太多的自由,可是自己怎麽說也是一個王爺,為什麽,為什麽連自己這點小小的心願都要被要化成灰粉,這到底是昭親王出的陰招,還是皇上本意如此?也許明天自己到了皇宮,皇上有更加冠冕堂皇的話來安慰自己,貴為王爺,不該喜歡青樓女子,怎麽也得取名門之後為社稷著想。

明明知道,生是聖炎王朝的人,死是聖炎王朝的鬼,可是多想自由自在的活幾天,不被別人盯著瞧著,也不必像木偶一樣被別人牽著。

想到這裏,安親王的手心攥的發麻,看著安雨閉開的臉,想也不想就知道她流淚了,安親王大步走進了簾內,一句話都不說將安雨摟進了懷裏,安雨輕輕環著安親王的腰說,“王爺,我好累,真的好累。我不想連累你成為朝中笑柄,可是王爺,做青樓女子難道隻能一輩子就是青樓女子了嗎?”

安親王摸著安雨的頭說,“你今天就跟我走吧,我帶你離開這裏,院子也早就買好了,本來在離開之前就想讓你搬去的,可是思量一二,我不在隻有你一個人和幾個丫鬟在那裏冷冷清清,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才決定回來再說,卻不料讓皇上先知道了這件事情,不必管他們,我帶你走。”

聽到安親王要違背皇上的意思,安雨突然怕了,她縮回手去,用驚恐的眼睛看著安親王說,“王爺,他可是當今皇上,如果讓他知道你沒有聽他的話繼續和我來往,我都不知道我們會是什麽樣的結局,你是堂堂王爺因為我一個弱小的風塵女子受了連累,這樣不值得,你還是離開我吧,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如果你喜歡來,安雨還會歡迎你。但是安雨絕對不會跟你離開的,王爺的心意,安雨心領了,王爺也曾說過,人生最高境界莫過於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如此而已,現在安雨雖然身在青樓,可是心在佛堂,雖然不能常常進廟拜佛,可是心中已經有蓮花盛開,王爺,您回吧。”安雨說到此,忍住了眼淚,明明知道沒有結局的事情,因為他許了萬千美麗如桃花般的諾言,所以一直這樣幻想著,夢想著,希望有一天能與他共騎一匹白馬,不分黑夜白天,奔跑在廣袤的草原之上,可是現在,這世人不容忍他們這樣做,更可怕的是當今皇上不容忍他們這樣做。

安親王聽心,心猛得抽緊,從來沒有感覺到心會這樣的痛,母妃的去逝已經讓心冷了好久,可是今天他再一次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安親王扳過安雨的臉來,“看著我,這是你的真心話?你到底是怕連累本王,還是在擔心自己,或是擔憂皇上降罪,我可以去求皇上讓我們在一起,我可以放棄王爺之位。”不知道怎麽就突然想起張萌的話來,以及那雙真摯的眼睛,也不知道她在宮中如何了,可是眼下,自己與安雨之間,真的已經是過去了嗎?

“不,王爺,安雨隻是累了,無心卷入你們帝王的紛爭,更無心成為一個犧牲品,我知道我身份低微,無論如何你都是皇上的弟弟,而我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青樓女子,也許他能放過你,卻不定放過我。”安雨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其實,現在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可是皇上說的對,安親王一日與青樓女子在一起,就一日被人嘲笑,一生與青樓女子在一起,就一生會被嘲笑,你們的孩子,孫子都會是青樓女子的子孫,將來都會被人嘲笑,所以安雨想明白了,現在不是生死的問題,而是活著要怎麽活下去的問題。

聽到安雨說的這樣明白,安親王神色頹然地立在那裏,搖了搖手說,“好了,安雨,你不必再說了,本王都已經明白了,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了。其實本王確實也沒有把握,其實是想著與你離開京都,其實在回來的路上一切都已經想好了,可是沒有想到,還是被他們先了一步,不論他們對你說過什麽,我都希望你能回心轉意,隻要你哪天願意,隻要讓人送到安親王一封空白信,我自來會來尋你,你什麽也不用多說。”安親王的深情,讓安雨再一次心碎,如果不是因為他如此專情,自己又為何會這樣辛苦,明明曾經是花魁,是青樓首屈一指的頭牌,可是現在自己儼然是一個足不出戶的奶奶,坐在這裏連現在青樓接客的行情是什麽都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都態過殘忍了。

“好,你先回去吧,我剛才和趙群談了好久,都累了。如果我回心轉意,我會給你寫信的,你好好保重,不論如何,我都希望你永遠是那個風度翩翩的安親王。”

聽到安雨這樣說,安親王再沒有別餘的話說,隻踏著沉重的步子走出了房間,臨走之時,還是親親我我難分離的一對碧人,可是現在一切都變得麵目前全非了,難道自己想要自己的幸福就這樣的難。

還未到樓下,突然聽得廳裏一個懶懶的聲音,“嗬,三哥好興致,剛剛將張姑娘送給皇兄,又來青樓會舊情,真是多情人,難得難得。”

安親王看著身穿紅袍,妖嬈的如同一束火光一般的昭親王,不動聲色地問,“那四弟怎麽也這麽有興致,也來這裏會舊情人?”

昭親王看了一眼安雨的房間,正好是正線的正中,十分隨意地一笑,“我不過是在撿別人的殘羹剩飯,這不是排著對要見見這位安雨姑娘?聽說今天安雨姑娘可是接了六位客人了,不知道我再上去,她的身體到底還吃得消吃不消了?”

聽到昭親王說的這樣可惡,安親王身上的骨頭都在咯咯作響,牙齒之間已然磨擦出那種最痛恨的聲音,但他麵色如常,“安雨姑娘累了,要見她明天再來,不過安雨姑娘可是賣藝不賣身的女子,四弟可別逼她,她性子倔的很以免傷了四弟,叫人聽了笑話。”

聽到安親王仍然是一板一眼,分寸不亂,昭親王有些惱,本來就是想在這裏羞辱他一番,誰稀罕什麽安雨賈雨的,可是聽到安親王這麽一說,昭親王到是先氣的語噎。

隨即又緩了過來,輕輕一笑,“嗬,三哥說話仍然是這樣不饒人,總是罵人不帶髒子,小時候,你就是我們幾個當中最冷靜的一個,沒想到到今天你仍然是這樣,都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易,三哥可是好毅力。將心愛的女子拱手讓人,都能這樣隱忍不言,將來是成大事之人啊,這怕是讓皇兄知道了會更加器重三哥吧。”

聽到昭親王句句緊逼,不過是想讓自己發怒讓他得逞,安親王翩然一笑,“如果四弟是找安雨,那請明天再來,如果是想找三哥說說話,敘舊呢,那不如到我府上,到還有好酒一壇,今天我們也未喝盡興,不如再來幾杯如何?”

這話一說,昭親王徹底泄氣了,他不是沒有時間,隻是沒有這麽多的耐心,還未回王府,家裏的福晉又該吵著鬧著要見他了,還有馬上要出生的兩個孩子,真想現在回去就見見,看到安親王一臉冰霜的歡迎自己入府,昭親王冷笑一聲,揚袖踏塵而去,“不去了,改天再去打擾,王府裏妻妾成群可不比三哥活的自在,大的小的都要見我這張臉,我得回去露露,到是三哥,還是快點找一位嫂嫂回來,你這孤家寡人,最容易讓人惦記。要是讓皇兄給你配,又得給你配一個歪瓜劣棗的重臣之女,到時候你隻有哭的份。”

看似好話,可是怎麽聽都不那麽入耳,看著昭親王一走,安親王的手心才緩緩鬆開,剛才因為故意遏製著自己的脾氣,已將手心握成了鮮紅一片,他緩緩走下樓梯,踏著疲憊的步子走出了青樓。

安雨就在樓上的欄杆處聽著這些談話,她慶幸,自己的選擇是對的,雖然貴為王爺,但他身不由已之難甚至比常人還要多,除了縱享榮華,他連選擇自己喜歡的的女子都沒有機會。

“安雨,你真的把安親王給氣走了?”那個柳紅,當了安雨幾年的媽媽,是她看著安雨成長起來的,看她會彈琴會跳舞會寫字會讀詩,甚至下棋古箏畫畫樣樣俱全,她以為,她會有一個好歸宿,在看到安親王的時候她仍然這樣想,卻沒有想到,現在的男人也是這樣的自私自利,為了自己的前程,根本不可能取一個青樓女子為福晉。

安雨歎息,“不然又能怎麽樣,他終究不是我的,與其占著兩個人都為此付出代價,到不如各奔東西,或許都會有一個不錯的將來,媽媽,這次多謝謝你為我找來那麽多的正人君子,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相對,已經七年沒有接過客了。”

柳紅看著安雨,心疼的說,“你一年就為媽媽掙了那麽多的錢,我這青樓也不差養你這口飯,你要不介意,以後就當媽媽的下手,管理這些姑娘們。雖然這行當是那麽的讓人看不起,可是這些姑娘們也是為了活命,甚至為了家人,我們且就這樣睜眼閉眼的活著,總得讓人活不是。”

聽到媽媽這樣說,安雨的眼睛又一次紅了,總得讓人活著不是,如果得罪的天子死了,那一切都成了空談,一切都沒有機會了。

安親王府,徐長安早準備好了洗塵宴,就等王爺回來,可是左等右等直到掌燈時分還未見人影,不由有些焦急,是不是皇宮裏出了什麽事情,所以這時候也回不來?

正在門口徘徊,不知道該不該派個人進宮打聽,卻見安親王一個人形單影隻的走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