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臘月二十八到襄樊,我不想麻煩廣延,就沒有打招呼,誰知道藍玉自己給廣延打了電話,讓廣延到火車站接她,還在廣延家裏住了一晚上,除夕上午和廣延一起回到村裏,又讓我欠廣延一個人情。

藍玉回來的時候穿的很少,抵禦不了老家的寒冷,木喜妹拿了件橘紅色的短款羽絨服給她穿。我已經把她的棉衣和羽絨服洗好晾幹了,她卻穿著木喜妹的衣服舍不得脫下來,我問她是不是嫌棄家裏那些衣服了,要不我們去鎮上買件好點的,她說犯不著,一來初六就走了,二來鎮上也沒啥好衣服。雖說她穿木喜妹的衣服顯得很年輕,但是我心裏總覺得很別扭,畢竟是人家的衣服,而且還是過年。藍玉說,我們不說會有誰知道,廣延也不會到村子裏說。過年的時候,藍玉穿著木喜妹的羽絨服,下身穿著緊身的牛仔褲,裏麵隻穿了件保暖**,還不顧寒冷,穿起了靴子,村裏的婦女們見了沒有一個不誇她俊俏的,跟個新媳婦似的,她的臉上一直掛著燦爛的笑容,別人說是我給買的衣服,我趕忙澄清說是藍玉自己買的,我哪裏有錢給她買衣服,是藍玉自己掙的錢。

開了年藍玉去廣州的火車票又是廣延托人給買的,不過這次我沒有送她去市區,我不想聽她編造衣服髒了的理由,我更不想聽她說我沒出息的那些傷我的話。

大哥在家呆不住了,小兒子曉光的滿月酒也沒帶來多少收入,田裏種的都是簡單的莊家,秋後也沒多少收成,一家五口人都指望著他,他不得不一個人先出去打工了。去深圳進廠的話工資太少,他聯係到了同村的一個堂弟在蘇州工地上上班,抬鋼筋拉混凝土,天天有活幹的話要比進廠多一半,過了正月十五他就奔蘇州去了。

大哥把一家人都托付給了我,家裏的田地也不要了,全部給我種,也不要租金,管他們一家人的糧食就行。前大嫂幹活麻利,還懂得安排農活,新大嫂對農業生產一竅不通,隻聽她說之前在老家幫忙家裏種過菜,而且她明確和大哥說過自己這輩子都不會下田幹活,以後要住到城裏去。她還信心滿滿地和藍玉相約以後搬到城裏去,說什麽農村太髒了,整的她自己好像不是農村的一樣。

雖說新大嫂年紀輕輕,卻絕對不是童話裏灰姑娘的惡毒繼母,她對孩子們還是不錯的。之前大哥在家每周給曉梅二十五塊錢生活費,過年之後新大嫂就給長到三十五塊,說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好點到時候出落成一個大美女,找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不要像她這樣嫁個老農民。曉旭住校,在學校裏包餐,按說不用花什麽錢,新大嫂還是時不時給他一些零花錢,周末還托茶館老板從鎮上帶些肉菜給他們姐弟倆改善生活。自己做的不好吃,就拿到母親那裏,讓母親做,把我們一家三口也叫過去一起吃。總是這樣我也很不好意思,我也時不時去鎮上買一些菜讓母親做,把新大嫂叫過去。母親也很疼惜她的小孫子和新媳婦,隔幾集就會到街上去買排骨回來用砂鍋給新大嫂燉湯。

按說一家人處的挺好的,誰曾想前大嫂不趕緊找下家,卻時不時跑到學校裏麵去看孩子,給孩子買衣服,買零食,灌輸一些不好的思想,詆毀新大嫂,比如狐狸精之類的,整的兩個孩子不給新大嫂好臉色。我發現這個問題後,把曉梅和曉旭叫到家裏來認認真真地教育了一番,告訴他們這都不是他們後媽的錯,她們也親身體會到了後媽的好,答應我會對新大嫂好一點。

曉光周歲大哥又要擺酒席,我直接勸他不要擺了,賺點錢落人罵,但是他一改他結婚和曉光滿月酒的寒磣,要我大辦特辦。給我匯了三千塊,說不夠的話再管他要,我說三千塊錢可是賺不回來的,他說不圖賺錢,一定要熱鬧,讓親戚鄰居們叫好。我把排場做的很大,預備了十二桌酒席,每桌都有全鴨、蹄膀、雞肉火鍋,排骨火鍋,牛肉火鍋五個重頭菜,每桌一瓶石花大曲,一大瓶可樂,一大罐橙汁,還特意花了一百五十塊定製了三層的大蛋糕保證每個人都能分到一塊。我都操持的差不多了,誰知道大哥給我們來了個意外的驚喜,辦酒席的那天上午他居然趕了回來,是從襄樊直接打的到家的,他說曉光的周歲生日他這個做爸爸的不能缺席,把新大嫂感動的熱淚盈眶。

我料定中午肯定要喝不少,一來是我侄兒過周歲,我這個當叔叔的高興,二來我大哥不在家,親戚鄰居肯定會開我的玩笑讓我喝酒,所以我提前交代父親一旦我喝多他就負責收拾攤子,答謝賓客,母親照顧家和,安排晚上招待幫忙的鄉親。大哥回來了,我的差事自然就交還給他了,而且他也十分樂意,挨個桌子,挨個客人敬酒,就連不喝酒的婦女們,也要按照我們那裏的規矩人家夾塊肉他喝口酒。一方麵沒有休息好,另一方麵他心情高酒下的陡了些,沒喝幾桌他就招架不住了,我看他走路都摸不著道了,趕緊上去扶他,要他回去休息一下,他還叫嚷著要喝。我和新大嫂把大哥扶到房間裏,放倒在**,剛剛給他蓋上被子,他就一把把被子掀開,起身要出去接著喝。我示意新大嫂把他攔住,自己出去給剩下來的幾桌敬酒,沒喝幾杯新大嫂就跑出來叫我,說大哥吐得很厲害,我趕緊衝了碗白糖水,兩個碗倒來倒去把開水弄吹涼給大哥灌下去解酒。

父親在堂屋裏陪舅舅和姑父們,看我們倆都在屋裏,外麵沒人照應,就讓二叔替他招呼,端起酒杯出去給鄉親們敬酒了。在父親的心目中,原本我應該是他的驕傲,是改變我們家族命運的人,可是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失望,別的老人家閑的時候都在茶館裏打牌,他卻呆在家裏紮笤帚,他是不想到人群裏聽那些關於他小兒子和兒媳婦的風言風語。要是按照往年民風淳樸的情況,父親應該是他們那一輩老兄弟裏麵最幸福的人了,兩個兒子,四個孫子,開枝散葉,後繼有人,六十歲就可以衣帛食肉,含飴弄孫了。

當天晚上送走廚子和村裏幫忙的相親,已經差不多十點了,大哥要新大嫂把剩菜撥到三個菜盆裏麵,自己隻留了兩湯碗,他交代我、母親還有二嬸各端一盆回去吃。我讓家興打著手電筒拉著家和前麵走,端著菜盆跟在他們後麵,大哥追出院子邊走邊和我說,要我第二天上午開拖拉機送他們。

“嫂子和曉光都過去啊?”

“曉光不過去,過去還得你嫂子帶著,那邊什麽都得買,花銷不起,曉光放家裏讓媽帶,三個孩子就交給你了!”

“日子過不下去嗎?非得讓嫂子和你一起出去掙錢?”

“日子還能湊合過,隻是你嫂子不喜歡住在村子裏,想早點搬到市裏麵!”

“還不是你當時追人家的時候放的大話,就你倆打工,還要照顧三個孩子,猴年馬月才能在市裏買房子。再說你買了房子不會做生意,還不是坐吃山空,還不如住在村子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事情到這個份上,也隻能這樣,她早就嚷著要出門了,好不容易才拖到曉光周歲!”

“現在的女人還真狠得下心,孩子才剛剛斷奶就撇下不管了!”

大哥一直把我送到家,在堂屋門口坐著抽起了煙,說幾句就搖頭歎氣,他說他都不知道他和新大嫂還能走多久,這個女人越來越不像之前的認識的時候那麽單純。我說女大十八變,何況她現在已經為人母了,肯定想的比較多啊,時間長了,她就會看開的。

大哥和新大嫂做了表率,成達和小覃緊跟著他們的步伐,女兒曉蘭剛過周歲沒幾天,他們就出去打工了。我們一大家瞬間就剩下我一個壯丁,上麵四個老人,下麵六個孩子。不單單是我們家這樣的狀況,村裏各家各戶年輕力壯的都出門打工了,孩子們都又老人家帶著,抽著二手煙,學著罵罵唧唧的話,吃著髒兮兮的餅幹,我真為這些可憐的孩子感到悲傷。我們家算不上書香門第,但是我盡力讓孩子們做到知書達理,自立自強,家興還沒上學前班的時候已經熟讀三字經和弟子規了,非常禮貌,即便是和別的小孩子玩耍的時候一句髒話也不會說。

大家都出去打工了,不少土地撂了荒,我們那裏是丘陵地貌,地塊比較小,不適合大規模的機械化耕作,要不然我就把各家各戶的土地租過來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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