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明熙聽見陸引追問,很是納罕道:“你竟然不知道麽?”
陸引道:“知道什麽?”
薑明熙道:“馮廣霆當年和我霍家的兩個表兄一起進宮給我皇兄做伴讀的啊,我那會兒也時常去文淵堂聽著玩,跟著他們一起玩鬧,和馮廣霆也還算熟知。”
陸引麵皮微繃著,抿嘴道:“我是知道馮廣霆當年在宮中伴讀過,但是不知道你和他還能熟知,畢竟你們差了幾歲,你還是個公主。”
薑明熙點頭道;“是差了幾歲,但是誰讓我幼時最得父皇疼愛?在宮裏橫著走的,我閑著無聊便鬧著要一起讀書,就和他們關係都好了,連太子現在對我那麽疼愛,也是因為那會兒處的多了。”
陸引了然了。
但是,他總有種怪異的感覺。
他當即道:“即便如此,你拉攏他也是冒險,他如今深得皇帝信任,執掌西境兵權,會為了那點香火情便背叛皇帝?馮家當年作為霍家的家臣,卻在政變後投了皇帝得了爵位,接管了霍家的兵權,你覺得馮家有可能會投向你麽?”
薑明熙一副聽進去了的樣子,深思了一下後,點了點頭:“你說得對,確實可能性不大……”
陸引沉聲道:“不僅可能性不大,風險還很大,你如今一切謀算都在暗中,若是找了他,你的一切,隻怕都得暴露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得不償失,不僅可能多年的籌謀落空,皇帝也不會放過你的。”
薑明熙越聽越心驚,深以為戒,點頭道:“是我想得太簡單了,還好你提醒我,不然我憑著這點我不知道的交情就去找了他,隻怕就要萬劫不複了。”
陸引見她當真聽勸了,便不再多言。
他瞥向她拿在手裏把玩的冰糖葫蘆,挑眉抬了抬下巴,道:“昨夜不是還說想吃?怎麽一直拿著不吃?這東西可不能放,不然明早被發現了,可解釋不清從哪來的。”
薑明熙鼓了鼓腮,悶悶道:“可我就想要一串,吃不了那麽多,你買了兩串,那得你來吃一串才行。”
說著,她就把其中一串遞給他。
陸引一臉抗拒:“我不愛吃這種東西。”
“我不管,你買的,我吃不完就得你吃,不然你帶回去,我吃不完也放不了,隻能由你看著辦了。”
有些嬌蠻的把其中一串冰糖葫蘆塞給他手裏,她便得意的朝她傲嬌冷哼一聲,接著開始喜滋滋的吃著手裏的冰糖葫蘆。
像個孩子一樣。
純粹的因為能吃糖而開心。
她在他麵前,越來越鮮活了。
挺好的。
薑明熙吃了一顆後,感受著那酸酸甜甜的滋味,眉眼皺了一下後,舒展開來的同時,也染上了幾分愉悅。
陸引好笑道:“吃得這樣開心,就這麽喜歡?”
薑明熙點頭:“是啊,挺喜歡的。”
頓了頓,她不知道想到什麽,又開始了一臉懷念的模樣。
陸引還沒問,她就看著手上的冰糖葫蘆,道:“說起來,其實我吃過最好吃的冰糖葫蘆,不是買的,是我外祖父親手做的。”
陸引詫異:“你外祖父還會做這個?”
他聽說,定國公霍忍,是個能征善戰的鐵血漢子,以為是個殺伐果決的,沒想到還會弄這些。
她重重點頭,炯炯有神的道:“會啊,而且這很容易的,我看到外祖父做過,不過他可不是專門做給我吃的,而是做給外祖母吃的,我外祖母性子桀驁,卻又純澈如孩童,特別喜歡吃甜食,外祖父愛重她,便學著做她喜歡吃的各種東西哄她高興,我們這些小輩,隻有蹭吃的份。”
說著,她似笑非笑的瞅著他,煞有其事道:“所以我母後也想要一個會為她洗手作羹湯的夫君,父皇也就學著了,現在,我也想要這樣的夫君,就是不知道陸世子肯不肯發揚一下這門長處?”
陸引:“……”
陸引摸著鼻子咳了一聲,別開眼道:“再說吧,我現在也還不是你夫君呢。”
薑明熙彎起眉眼傲嬌昂首,道:“那你以後可得學,我不挑嘴的,隻要你做的,我都會喜歡吃。”
陸引笑笑,沒拒絕,也沒應下。
他想到了什麽,目光望向前方,又好似在恍惚,感慨道:“我祖父,也是個疼愛妻子的,一輩子都對祖母很好,可惜……”
可惜這樣好的家風,沒有傳給下一代,他的那個父王,不是個好丈夫。
或許也不能說不是,隻是不是他母妃的好丈夫,而是另一個女人的。
他對那個女人是真用心,也是真的好,為了她不顧發妻嫡子,喪盡天良的謀殺了自己的發妻,謀害自己的兒子,隻為了給那個女人騰位置。
薑明熙握了握他的手,看著他認真道:“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父母親緣也好,夫妻之緣也罷,都是既定的,你母妃和淮南王沒有緣分,你和他也沒有,隻是有著夫妻名分和父子血緣的陌路人而已,你不用在意的。”
陸引不置可否,苦笑道:“在這個事情上,你比我幸運一些。”
薑明熙搖了搖頭,歎氣道:“我們兩個,可就別在這裏比這些了,都半斤八兩,美好的東西再好,不能長久,都是鏡花水月,最可怕的不是從未得到,而是曾經擁有過,最終都失去了,想要挽回都一切徒勞。”
她擁有過最好的一切,可都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曾經的美滿幸福了,這一生,都隻能追憶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