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般態度,聽她這樣說,鄭重華其實是有些難過的,可還是沒說什麽,還真的作勢要跪下了。

薑明熙卻在他要跪下的時候,突然喝了一聲:“行了!”

鄭重華頓了頓,愣愣的看向她,眼中隱有光亮。

“公主……”

薑明熙別開眼,態度不耐道:“既如此,我去一趟就是,你等著吧,我回去梳妝換衣。”

說完,便轉身回去了。

鄭重華有種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反轉感,心中難忍觸動。

她終究,還是對他心軟的。

他們之間,總是有回緩的餘地的。

鄭重華等了好一會兒,薑明熙便出來了。

薑明熙已然換上了一身不那麽鮮豔的衣裳,頭飾也素簡了許多,雖然依然華貴耀眼,卻也不同平時那般明豔。

自然不能要求她穿白戴孝,但是,這樣也算是有誠心了。

薑明熙出來後,沒有理會鄭重華,徑直走向剛才公主府的人已經備好的車駕。

鄭重華也沒有在意這點冷漠了,她肯去便是有心,做些姿態也不過是心裏別扭罷了。

接著,薑明熙的車駕在前麵,鄭重華的馬車跟在後麵,離開了公主府,去了富臨侯府。

今日已經是富臨侯喪儀的第三天了,沒有什麽吊唁的人了,隻有自家人和一些姻親在。

其實便是第一天,除了鄭氏一黨的一些人,也沒多餘的人來吊唁上香,因為富臨侯是背著罪名自殺的,還聲名狼藉。

這已經是這段時間杜家的第二場喪事了,不久前富臨侯夫人於氏才辦完喪事出殯,緊接著就是富臨侯了。

鄭重華能把元華公主請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一夥人紛紛出來迎駕。

薑明熙從朱輪華蓋的車駕上緩緩下來,看到杜家門前迎駕跪拜了一地的人,神色始終淡淡。

“平身吧。”

眾人起身,為首的富臨侯世子和世子夫人剛想上前問候說話,薑明熙卻直接無視他們,抬步走向門口。

鄭重華示意了眼神給富臨侯世子後,便隨著薑明熙一道進了杜家。

薑明熙在鄭重華的引路下,一路到了靈堂。

冷清又陰森。

薑明熙站在靈堂中,看著前麵的棺槨牌位,一時也沒有動,沒有吊唁上香的意思。

杜家的人也已經緊隨著回來了。

鄭重華見薑明熙好一陣不動,上前出聲提醒她:“公主……”

薑明熙一臉不情願,道:“我來過就可以了吧?隻要外邊的人知道我來過了,知道了我的態度,你想要的效果也就有了,也不是非得我屈尊做些什麽,不是嗎?”

這倒是不假。

如今薑明熙的車駕一路行來,光明正大的到了杜家,肯定已經傳出她來給富臨侯吊唁上香的傳聞了,所以,她進來後,便是什麽都不做,也沒什麽影響了。

薑明熙轉身不再看那塊牌位和棺槨,不屑道:“既然效果到了,我便不需要多此一舉,我這般身份,也不是誰都配我親自上香的。”

她這話,是當著一群杜家人的麵說的,毫不顧忌和委婉。

杜家人一個個臉色頓時都不太好了。

鄭重華也沒想到薑明熙會這般當眾不給杜家臉麵。

雖然他想要的目的達到了,但是她對杜家這個態度……

鄭重華擔心的看向富臨侯世子。

富臨侯世子雖然臉色也不好,卻也知道薑明熙來這一趟對杜家的好處,便是不用鄭重華提醒,自己也知道該如何應對。

他壓下自己的情緒,對薑明熙恭敬感激道:“臣多謝公主殿下屈尊駕臨,既然公主殿下不便給亡父上香,不如請公主移駕後園,臣讓內人好好招待公主殿下?”

薑明熙滿不在乎道:“既然都來了,馬上走似乎不好,看在駙馬的份上,我便多留一會兒,在這陰森嚇人的靈堂待著也是晦氣得很,那就隨便看看吧。”

鄭重華心頭微動。

她已經許久不曾稱他為駙馬了。

她這話,又把杜家的人氣得不輕。

但是誰都不敢多說什麽。

富臨侯世子深吸了口氣,轉頭示意妻子上前應對。

世子夫人立刻上前,恭恭敬敬的引著薑明熙離開了靈堂,要帶薑明熙去後麵好生招待。

然而,剛出靈堂,就看到了杜府門口,匆匆進來一個看門的護衛,而遠遠望去,門口似乎有人來了。

薑明熙便疑惑的駐足了。

“世子,大……樂陽郡主來了。”

杜淼來了。

通報的話,立刻將靈堂內的杜家眾人紛紛引出來,並且一個個都臉色難看,又是滿目憤懣又是如臨大敵。

薑明熙便也沒繼續跟著世子夫人走,而是留下看著已經從府門外大喇喇進來的杜淼,似乎是猜到要有熱鬧看了,等著看呢。

世子夫人沒想到杜淼會這個時候回來,知道情況要不妙,為免被看笑話,忙道:“公主殿下,請隨妾身來。”

薑明熙不悅道:“急什麽?樂陽郡主是信華姑姑的義女,也算是我的表姐了,她來了,我難道要當做看不見?”

世子夫人僵著臉,不知道說什麽好。

很快,杜淼已經到了靈堂前麵的石階下,神色傲然的掃了一圈杜家的人,連身在其中的鄭重華她也似乎不放在眼裏。

之後,目光停在了並不與那些人在一處的薑明熙這邊,旋即便上前來,朝薑明熙行禮。

“參見公主殿下。”

薑明熙神色頗為隨意,淡淡道:“郡主不必多禮,真巧啊,你是來給富臨侯吊唁上香的?”

杜淼回話道:“回公主殿下,妾身不是來吊唁上香的,是在街上巡查鋪子,聽人說公主殿下的車駕往杜家來了,便聞訊尋來一探究竟,沒想到竟是真的。”

她瞥向杜家那些人,冷笑道:“公主殿下莫不是被人誆來的?這般以死謝罪的罪人,怎麽配公主殿下這般尊貴的人來吊唁上香啊,可別無端墮了身份體麵,會惹人笑話的。”

杜淼這番話,成功引得杜家一眾人怒了。

富臨侯世子當即上前指著杜淼怒喝:“杜淼,你這個毒婦,你先是逼死了我母親,又逼死了父親,現在這樣是什麽意思?別忘了,你到底是杜家女,我父親是你的叔父,你的長輩,對你有撫養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