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薑明熙突然就忍不住了,側頭輕聲問:“陸引,如果我騙了你,你會如何?”

陸引身形微僵,撤開了攏著她的手站起身,在她背後站了片刻,走回了他的位置上,坐下。

麵色難辨心緒。

薑明熙心跳莫名加快了些,看著他,下意識的吞咽了一下:“怎麽不說話?我的問題很難回答麽?”

陸引看向她,不答反問:“那你又為何這樣問我?你騙我了麽?”

薑明熙稍一思索,莞爾問道:“如果騙了呢?”

陸引垂眸靜默了片刻,低聲道:“你知道,我母妃是被淮南王欺騙耍弄利用,才半生不幸,落得一屍兩命的下場,因此,我厭憎欺騙耍弄和利用,極其的厭憎。”

薑明熙袖口下的手,下意識的蜷縮著,靜靜望著他。

他抬眼,深深地凝著她,道:“我希望,你對我,是不存在這些的。”

薑明熙吸了口氣,問:“那如果存在這些呢?你當如何?”

陸引沉默了。

他其實也不知道。

現在這個時候,他已經知道了,她對他的隱瞞,欺騙,算計,利用,這是他最厭憎的事情。

因為生父的所作所為,他痛恨這樣玩弄他人感情的人,有些事情,他甚至都不敢深想,隻覺得細思極恐,越想,他就越覺得他們之間,有太多未知的,他或許無法承受的事情。

他現在,離不開她了。

或許也不是離不開,而是放不下,舍不得,何況,她還懷著他的孩子,比起揭開那些事情,讓彼此都難做,他寧願當做不知道。

可她現在這樣問……

陸引依舊沒有回答,隻緊緊的看著她的眼睛,問:“熙兒,你是真的心悅我麽?”

薑明熙像是被他問住了,很是莫名的笑道:“你怎麽會這樣問我?我不是一直都告訴你,我是心悅你的麽?一開始是被迫和你在一起,可是後來,我是自己願意的,這你也不信?”

這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或許,是真的吧。

她的眼睛那麽純澈,不像是在騙他。

陸引似乎是認栽了,扯了扯嘴角,輕聲道:“你真的心悅我就行了。”

隻要是真心的在意他心悅他,有些事情,可以不在乎的。

他痛恨這些,可也知道,以她的心性處境,想讓她真正的敞開心扉,毫無保留的對他,太難了。

他可以理解。

就好像,他其實也有不能讓她知道的事情,比如,他真正的野心。

他不曾算計過她的情意,一開始和她在一起,或有她的身份背景的原因,可他自己心裏比誰都清楚,他從一開始,就癡迷她的。

癡迷到,他見識過那麽多鶯鶯燕燕,宮裏宮外多少女子,雖然她很美,但是也不是沒有不亞於她美色的,卻唯獨對她,產生了沾染的欲念和占有欲,那個時候,他明明很瞧不上她的。

他不喜歡她懦弱嬌柔,滿心滿眼都是鄭重華,覺得她不該是這樣的,很是恨鐵不成鋼,覺得她這樣淺薄的女子,他竟然會想要得到,很是不滿自己的這點想法。

直到後來,他勘破了她謀殺六皇子的真相,知道她一直在偽裝,知道她根本不喜歡鄭重華,知道她……

他那個時候,才迫切的想要擁有她。

後來慢慢的,他情陷於她,愈發沉淪,一開始也想要否定逃避,怕自己太在意她,忘了初心。

可終究,敗給了世俗的**。

他不曾算計利用過她的心和情意,也希望她能夠毫無保留的真心對他。

可他也很清楚,這太難了。

如今,有些事情他有所察覺,卻隱而不發,他知道他完了。

薑明熙哼了一聲,很是鬱悶的樣子,沒好氣道:“我自然是真的心悅你的,孩子都有了,我們兩個現在也就是沒辦法明著往來,但是私底下就跟老夫老妻似的,你竟然還不確定我是不是真的心悅你,你這人是不是缺心眼?”

陸引笑笑,從善如流道:“嗯,我是有些缺心眼的。”

缺心眼到,明知道自己這樣或許是在犯蠢,還是清醒著淪陷在她編織的假象中。

薑明熙撇撇嘴。

陸引隨口似的問她:“所以,你為何突然問我這個?你騙我什麽了麽?”

薑明熙莞爾:“心血**問一問罷了,我能騙你什麽?我的事情也就那些,有些能告訴你,有些不能告訴你,算不得是騙你吧?”

陸引不置可否。

她現在還是在哄他騙他。

罷了。

他笑笑道:“不說這些了,天色不早了,你懷著孩子不好熬太晚,不如早些休息吧,我幾天沒能抱你一起睡了,想抱著你躺著。”

薑明熙睜大眼道:“你不會是又想……我可告訴你啊,我這還不到三個月,你不許亂來。”

陸引扶額:“想什麽呢?我沒那麽禽獸,就是想抱著你睡罷了,這幾日不能抱著你,我也是孤枕難眠的,今日都來了,還不讓我抱個夠?”

薑明熙聞言,竊竊笑著,然後也依著他了。

誰知道,躺到床榻上後,他是卻不安分了,一言不發就按著她親了起來,不過,親的很溫柔,手不停地在她身上遊走。

薑明熙半推半就的被他親了一通,本也是有一個多月沒和他做那事兒了,不被撩撥還好,可現在身上還被他這樣點火,就很是受不了,就跟他忘情的親著,頗有些相濡以沫的感覺。

最後,還是存著理智沒跟他胡鬧。

她推開他,明明是瞪著他的,卻眼含嬌嗔盡顯風情:“你說話不算話啊?禽獸。”

陸引側躺著,支著頭瞅著她,哼笑,悠哉道:“誰說話不算話了?我隻是想親你,沒打算做別的,而且你自己不也挺喜歡?”

就在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手,還是在她身上遊移,像是在把玩什麽珍貴稀罕的物件那樣,愛不釋手的。

就是故意招惹她,他難受,也想撩著她也難受。

薑明熙麵頰漲紅,抓住他使壞的手丟開,扯過被子蓋著自己,側過身背對他,好似生氣了。

陸引低低笑著,湊過來從背後摟著她,好言好語的哄著她。

但是,又有些磕絆笨拙,隻是顯著誠意罷了。

薑明熙也就是鬱悶了,佯裝使性子罷了,倒也沒生氣,三言兩語就被他哄著高興了。

不是裝的,其實她自己也感覺到,她心裏是歡喜的。

門外,輕容站在那裏守著,她聽覺極好,自然聽到了裏麵二人的膩歪,但不是聽多了,倒也都無感了。

她麵無表情的站著,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似的。

突然,她眸子眯起,看著前方出現的甄嬤嬤。

甄嬤嬤手裏還端著一些東西,是有助於孕婦安眠的安神湯,因為薑明熙這兩日夜間睡得不太好,早上總是顯著幾分憔悴,甄嬤嬤便弄了個安神湯。

據說,是宮裏太醫專門研製的配方,宮裏的娘娘們懷孕時睡不好都用這個,對身體也大有好處,可安神,也可安胎。

可之前薑明熙睡不好,是因為陸引不在,如今陸引來了,哪裏還需要這東西?

而且這個時候,可不能讓甄嬤嬤進去。

輕容上前福身行禮:“見過嬤嬤,嬤嬤這是給公主準備的安神湯?”

甄嬤嬤淡淡道:“嗯,公主還沒睡吧,我親自送進去讓公主喝。”

說著,就越過輕容,端著東西打算往寢閣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