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安如道:“那估計是了,既然她的婢女在門口,自然是聽不清兄長在裏麵是要求娶的,如今陛下知道了此事,隻能是暗衛,看來陛下派了暗衛盯著公主。”
聽言,孫成昊凝神深思片刻,揣測道:“不是說那日宴會,王府曾暗中發生過打鬥,像是那些赴宴賓客暗中帶去的暗衛發生了衝突打鬥?會不會和陛下的人有關?”
孫安如道:“這就不知道了,祈王查過,但是沒查出來,連王府的暗衛都隻是察覺當日的一些動靜,未能窺探更多,不確定到底是誰的人弄出來的,但是可以確定,那些人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大徵明確規定,隻有皇室和世家高官才能養暗衛,尋常人家是不能養的,而且數量規模也有限製,隻有皇帝才能養不受數量限製的暗衛。
當然,皇室其他人和世家高官豢養暗衛,明麵上自然是有數的,尤其那些皇子公主的暗衛,還多是年少時帝王賜下的,後麵長大了自己讓人培養了,卻也都是有名有冊,超過了身份規製被查出來,便是僭越謀逆之罪。
但是規矩是規矩,若人人都遵循,也就沒那麽多事了,實際上誰背地裏養了多少人,隻要不被翻出來,自然也無從得知。
真正厲害的暗衛,多是帝王手下精心培養的那些,祈王府到底是皇子王府,三皇子養的那些已經算是比較厲害的了,能避開王府那些暗衛的耳目在王府中來去無影,鬧出動靜卻不留痕跡的,要麽是皇帝的人,要麽是哪家偷摸養著超了規製的。
隻因為察覺那些人不尋常,祈王按著此事,沒敢往下查,反正是暗中鬧出的動靜,後麵沒人找祈王府追究什麽,那就跟祈王府無關,不然真的追究這些,不管是誰的人都得得罪一番。
他要爭奪皇位,就不能不識時務的惹皇帝不快,也不能刨根究底的查別人家的事兒。
隻能當作不知道。
孫成昊道:“應該是陛下的人,就是不知道,公主她知道不知道陛下派人這樣盯著她。”
孫安如扯了扯嘴角,澀然道:“便是知道,也隻能當做不知,若是不知道,其實也最好,對於公主來說,其實她什麽都不知道才算好的吧。”
孫成昊眉頭微動,看著自己的妹妹,緘默不語。
孫安如突然問:“兄長,你說公主是真的不知道,當年陛下在那場政變中做的事情麽?”
孫成昊皺眉不語,若有所思。
孫安如走到一旁的椅子前,扶著扶手緩緩坐下,低聲道:“我覺得公主是知道的,她什麽都知道,我總覺得這些年,公主一直在裝,你們都覺得她以前是真的癡戀於鄭重華,我倒是不覺得如此,我反而覺得,她是厭惡鄭重華的。”
她和薑明熙接觸過幾次,都有過交談,隱約覺得,薑明熙那嬌柔和善的外表下,藏著另一個她。
她還和薑明熙一起下過棋,觀棋,其實大概能看出一個人的心性格局,而薑明熙棋藝很好,走棋布局頗有章法,讓孫安如有一種,她什麽都盡在掌握的感覺。
那不該是一個沉迷情愛不知疾苦的嬌公主會有的。
孫成昊知道自己這個妹妹,心思細膩,還十分敏銳,善於發現一些難以捕捉的蛛絲馬跡,她這樣說,隻怕不是信口胡說的。
那日得見薑明熙,雖然薑明熙拒絕了他,可薑明熙說的有些話,其實也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讓他隱約有些,看到小時候的她的錯覺。
他低聲道:“可她去年,為了鄭重華,險些沒了性命,這難道也是裝的?”
這個,孫安如也說不明白。
正是去年的這個事情,所有人都以為薑明熙癡戀鄭重華,為了他可以去死,可謂情深似海。
就這件事,她也對自己的感覺的猜測產生質疑。
孫安如歎氣道:“不管她如何,如今兄長也就不要再惦記了,她不肯,陛下也賜婚警告了,兄長也隻能認命,等著娶縣主過門了,聽說縣主性情樣貌都不錯,到底陛下沒隨意賜一個不好的。”
孫成昊沒說話。
娶縣主麽?
他不想。
即便是被拒絕了,他也還是沒辦法現在就放下,他還是想再爭取,即便不是現在,以後呢?
以後等他們助三皇子登上皇位,等妹妹生下嫡子,等孫家可以執掌大權一人之下的時候,他就可以求娶她了。
如果娶了縣主,他還有機會麽?
難道到時候,要滅妻再娶嗎?
他不想這樣。
可如果有一天,孫家崛起,他肯定是要娶她的,到時候哪怕她不願意,他也一定想盡辦法娶了她。
這麽想著,他對跟縣主的婚事,便也不怎麽上心:“此事再說吧。”
孫安如道:“兄長可不能不當回事,陛下賜婚,孫家必定要對此事殷切一些,否則便是怠慢聖意,便是不立刻成婚,我們家也要和淳郡王府多走動,你也要和縣主多接觸,否則陛下必定會不高興的。”
孫成昊有些抗拒的樣子。
孫安如語重心長的勸他:“不出意外,祖父應該會在這兩日就讓父親母親帶你去淳郡王府拜訪,兄長你好生準備著吧,不管你心裏怎麽想,都務必要裝出對這樁婚事沒有異議的樣子,如今陛下對孫家必定是不滿的,正看著呢。”
孫成昊不情願,卻也隻能點頭:“……我知道了。”
。
皇帝賜婚孫成昊的消息傳來,薑明熙並不意外。
孫成昊和孫家盯上了她,皇帝必定不會不管,其實或許,薑明熙說以後不打算再找駙馬,隻想養麵首的話,是皇帝樂見其成的。
除了鄭家,皇帝不會希望她下嫁任何家族,如今她作為鄭重華的遺孀,將要生下鄭重華的‘遺腹子’,最好就是不會再嫁人。
至於養麵首,小事罷了,不影響她明麵上鄭家長媳和孩子作為鄭家嫡係長孫的身份。
隻是,會賜婚淳郡王的女兒瑞寧縣主,也是出乎意料的。
淳郡王算起來,是薑明熙的堂叔,便也是皇帝的堂弟,害死頗受重用的。
顯然皇帝賜下這樁婚事,不隻是要敲打警告,也是要表明對孫家的看重,這樣軟硬兼施的態度,倒像是在觀望和安撫。
看來,皇帝對孫家,是有什麽想法了。
不過她也顧不得尋思這件事了。
雲霜來了,帶來了一個消息。
“南邊傳來消息,淮南王要進京了。”
得知這個消息,薑明熙著實意外了。
“南邊那些蠻人虎視眈眈,淮南王能輕易離開南境?而且,他竟然肯入京?”
前者倒是不必太顧及,隻要安排好邊防,大徵國力軍力雖不及她父皇在的時候,但是也還是能威懾周邊,南蠻不敢輕易有動作。
但是要緊的事淮南王的態度啊。
作為鎮守一方的異姓藩王,手握重兵,還權傾一方,帝王不會輕易讓入京,而藩王也不願意入京,所以才會有遣子入京為質子的事情。
按理說,淮南王是不敢輕易入京的,當年皇帝登基沒多久,鄭家盤算陸家兵權,一番周旋之下,淮南王半推半就的送了陸引進京為質子,可他並未親自送陸引來,而是派人送來的。
當時他怕進京後遭受算計不好應對,如今也該怕才是。
因為薑明熙知道,淮南王雖然挺聰明,可是沒什麽膽色,並不會因為這次情況和當初不同,就敢輕易入京。
所以,她之前都沒想過,淮南王會真的入京,都想過了,皇帝派去的人回來,皇帝顧及就要安排陸引和臨安的婚事了。
如今這般出乎意料,隻怕……
他入京有別的打算。
薑明熙一陣尋思後,問:“什麽時候啟程?大概何時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