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薑明熙一早就讓茯苓拿著曲譜的原本,帶上一些賞賜去了鍾家。

得知此事,鄭大夫人直接讓人來請了薑明熙。

來到鄭大夫人這裏,沒想到安陽伯夫人鍾氏也在。

薑明熙緩緩走進,笑得明眸善睞的:“四嬸兒也在呢?不知道婆婆急著尋我來有什麽事?”

安陽伯夫人起身朝她含笑見禮。

鄭大夫人穩坐著對薑明熙道:“公主坐吧,這是鍾家早上剛送來的新花茶,很適合女子喝了養顏安神,公主嚐嚐看。”

丫鬟端來還冒著熱氣的茶飲放在她旁邊。

薑明熙笑著端起來嚐了一口,笑著讚許:“入口便是甘甜,還有一股子沁人心脾的花香,當真是好東西。”

鄭大夫人道:“公主喜歡,稍後讓人送一些去你那裏,定讓公主喝個夠。”

薑明熙來者不拒:“那就先多謝婆婆了。”

鄭大夫人淡笑著,瞧著薑明熙的眼底卻多有打量。

鄭大夫人和安陽伯夫人對視一眼後,才問薑明熙:“聽聞今早公主派了人去鍾家,將曲譜送了回去,還給杜淼賞了東西?”

薑明熙頷首:“確有此事,雖然昨日收了鍾夫人送來的曲譜,但是我想了想,到底還是不想奪人所好,便讓人謄抄了曲譜中的曲子,將原本送回去,拿人手軟嘛,便賞些東西以作感謝。”

她說著,疑惑問:“怎麽了?可是我這樣有什麽不妥麽?”

鄭大夫人淡淡道:“倒也沒有,公主既然高風亮節,自然沒什麽不妥的,隻是到底是鍾家獻上的曲譜,公主要賞賜,賞了鍾家便是,怎的特意賞了杜淼呢?”

薑明熙眨了眨眼,理所當然道:“那曲譜是她的,自然是要賞她啊。”

鄭大夫人皺眉道:“那是鍾家的,她隻是代為持有,公主若實在不肯要,拿來給我,我讓人送回給鍾家就是,公主卻特意派人送回給她,還特意賞了她,便是過於抬舉她了,她還不值當公主這般抬舉的。”

這才是她尋薑明熙來的目的。

她不樂意杜淼被抬舉,隻想讓杜淼泯然在鍾家,不被任何人關注。

這兒樣才能死得不被人注意。

可是薑明熙特意派人去了鍾家,賞賜了杜淼東西,杜淼就會被人注意到,大家會猜測杜淼得了薑明熙的青睞。

連鍾家,都會忌憚薑明熙突然對杜淼的態度,畢竟杜淼在薑明熙這裏,已經有了姓名。

薑明熙身份地位擺在這裏,她的青睞,便是杜淼的一層保護。

而且現在薑明熙對鄭家疑似有異心,杜淼又對杜家和鄭家都心懷怨恨,兩個人若是有什麽勾連,可就不妥了。

薑明熙不解道:“聽聞鍾少夫人是婆婆娘家的侄女,婆婆怎的好像很是瞧不上她呢?”

鄭大夫人僵了僵,旋即道:“公主誤會了,我怎麽會瞧不上她?隻是她是個命不好的,不適合沾染太過貴氣的人和東西,否則於她有礙,否則我也不會將她下嫁給行商的鍾家,公主的抬舉於她,並不算好事。”

薑明熙微詫,微凝著神色道:“這樣啊?那倒是我的疏忽了,隻是曲譜也送回去了,東西也賞了,也不好再去要回來,希望這次沒有妨礙到鍾少夫人的命數,以後我不再抬舉她就是。”

鄭大夫人見她這樣說,便也緩了神色語氣:“就那麽一次,應當不會有事,以後公主隻當沒這個人就是,這才是對她最大的眷顧。”

“行,都聽婆婆的。”

見她這般順從,鄭大夫人滿意了,和安陽伯夫人對視著,互相點了頭。

薑明熙離開後,鄭大夫人麵色微微垮了些,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卻壓不住麵上的陰鬱。

安陽伯夫人道:“我瞧著公主很是單純好說話,不像是個心機深沉了,大嫂,會不會您想多了?而且我想不通,她有何動機對鄭家不利?”

鄭大夫人低聲道:“你看不出來,隻是她藏得深會做樣子罷了,我以前也覺著她性子綿軟好拿捏,可如今,隻覺得她深不可測。”

安陽伯夫人還是覺得鄭大夫人多慮:“可她瞧著……”

鄭大夫人道:“你別隻看她瞧著單純無害,以前誰能想到,她會反將皇後一軍,讓皇後被陛下厭棄懲戒?”

那次貢品染毒一案曝出後,薑明熙突然跟皇帝告狀揭露皇後多年的苛待,使得皇後被禁足奪權。

當時隻當皇後自己行事不正自作自受,現在想來,皇後固然有錯,可薑明熙多年來隱而不發,那次卻逮著機會重創皇後,焉知不是有意養蠱?

皇後因此對薑明熙恨之入骨,一心隻想除了薑明熙永絕後患,才有了這次的無歡花花膠。

她如今都忍不住懷疑,這也是薑明熙一手促成的了。

安陽伯夫人道:“她反將皇後一軍也並非說不過去,到底皇後行事不當,也怪不得她積怨報複,可是她何以對鄭家不利?沒有道理啊。”

鄭大夫人皺眉沒說話。

安陽伯夫人道:“如今鄭家是她的婆家,她可是與鄭家榮辱與共的,而且她對重華一往情深,怎麽都該為鄭家慮,沒有道理對鄭家不利啊。”

這點,鄭大夫人也是想不明白的。

隻是她相信自己的發現和直覺,薑明熙就是暗中在算計鄭家。

安陽伯夫人語重心長:“且不論別的,她對重華的情意總是不假的,當初她都能為了重華不顧性命,以身擋箭,險些把自己斷送了,這般深情,她怎麽會不顧重華,算計離間鄭家呢?”

“我還是覺得她跟三嫂說的那些,隻是不慎之舉,不會是故意的,也是我們大意,權衡謀劃一場,沒有跟她知會一聲,她才無意跟三嫂說漏了,這也怪不得她啊。”

聽安陽伯夫人這樣說,鄭大夫人又有些動搖了。

確實,薑明熙行事有疑點,可是對鄭重華的情意,卻是怎麽都做不得假的。

若非用情太深,堂堂公主豈會為了鄭重華擋箭,還不顧自己的委屈為了鄭家和鄭重華求情?

於情於理,薑明熙都不該會對鄭家不利。

難道,是她擅自以惡揣度,太過多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