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休息好了的舞惜和慕萱沒有再著男裝。換回女裝的兩人決定上街尋覓好吃的,填報了肚子再商量大事。
走在街上,舞惜和慕萱很是吸引了來往百姓的目光。山越地處南方,常年高溫,因此人們膚色偏暗,而舞惜和慕萱都是膚白如玉的女子,自然惹人注目。初寒和簡珩則盡職地亦步亦趨,小心保護。
山越人愛吃叉燒,百越城內四處可見,香飄四溢,令人垂涎。兩人毫不顧惜形象地坐在街邊小鋪,喝著茶,吃著叉燒,興致極高。
突然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舞惜回頭一看,竟是那日在林中欲射她鴿子的一行人。遞了個眼神給簡珩,簡珩了然地點頭,快速跟了上去。意外間遇到這幫人,舞惜心中總有些不踏實,沒了興致的兩人匆匆吃了東西,回客棧等待消息。
一個多時辰後,簡珩回來了。帶回了一個對舞惜來說頗有用的消息:“六公主,屬下已打探到他們的住處。他們行事非常謹慎,並未直接回客棧,在城裏繞了幾圈方才回去。且個個腳不沾塵,絕非善茬!聽他們說話和山越人有很大差別,屬下敢肯定他們非山越人氏。”
舞惜點頭,說著:“昨日到了百越,我就覺得他們絕非山越人,也不是我大秦人,應該就是烏桓人氏。”頓了下看向簡珩,“簡珩,今日夜裏還得麻煩你再去一趟,打探他們此行的目的。我總覺得他們並不單純。”“六公主折煞屬下了。”簡珩答道。
“舞惜。”慕萱開口,“你準備和子瑾說我們來山越的事嗎?”“自然要說。沒準瑾哥哥有什麽打算呢!”舞惜說著。簡珩在旁提醒:“六公主,若要鴿子傳信,還得等到夜晚,白天太過顯眼。”
是夜,舞惜將字條寫好,照舊傳了出去。
自從被監禁在這驛館裏,不管白天在人前如何放鬆,到了夜晚,子瑾總是無法安然入睡,心中想著各種辦法。
這日也不例外,正躺在**想著事情的子瑾,突然聽見聲響。睜眼一看,竟是咕咕!這才第四日,咕咕這往來速度也太快了吧!連忙取下字條,一看不免大驚失色。
上麵隻有一句話:我和慕萱已在悅來客棧。
張慕萱?悅來客棧?
子瑾迅速反應過來,舞惜和張普的女兒已在百越城內。依據多年對父皇的了解,子瑾知道舞惜多半是私自出宮。這一路走來,幾千裏路程,子瑾有些後怕,這兩個小女子未免太大膽了!
印象中,慕萱是個典型的大家閨秀,舉手投足間盡是高貴典雅。想來這主意定是舞惜出的!隻是不知道她們是怎樣達成默契的。
揉揉眉心,子瑾有些頭疼了,舞惜這一鬧,不知父皇得多擔心。這丫頭,總有出人意料的驚世之舉。既然來了再責罵她也是無益,子瑾開始回信。
剛打了一更,咕咕已將信送回。
讓舞惜意外的是,瑾哥哥並未責怪自己。心中隻問了一路可好,父皇可知道以及來的目的。
於是趁著深夜,兩人開始傳信。
黎明時分,子瑾已知道了許多:張慕萱找到舞惜詢問自己的情況,舞惜於是鼓動她一起來山越,美其名曰要救自己。也知道她們遇到山賊的事,以及簡珩和初寒的厲害。
因著和張允鈺的關係,子瑾一早知道簡珩和初寒身手不凡,自幼保護張慕萱。有他倆在,子瑾對舞惜也稍稍放心了。至於那個張慕萱……子瑾嘴角上揚,雖說猜到了她對自己的心思,不想卻能這樣大膽,等日後有機會再說吧……
天剛亮,簡珩回到客棧,急忙見了舞惜。這一夜,舞惜一直忙於與子瑾聯係,因此並未休息,快到卯時了,方才閉眼小憩。剛睡著,簡珩就回來了。
“六公主,打擾了。”簡珩說著。
打著哈欠,舞惜不在乎地擺擺手,示意他繼續說。
“他們一直有人把守,因此屬下並未有機會靠近,隻隱隱聽見‘大秦皇子’,‘戰爭’,‘結盟’ ……”簡珩將探聽來的消息一一稟告。
慕萱坐在一旁,靜靜聽著,並不多話。這些事,本不是她一介女流所能弄懂的。然而舞惜就不同了。
聽他說完,舞惜陷入沉思:這些人十有八九是烏桓的細作,潛入山越多半是想將破壞眼前這脆弱的平衡。既提到了瑾哥哥,莫非……
舞惜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應該……不會吧?莫非他們想對瑾哥哥不利?若真如此,大秦和山越的一仗就在所難免了!倘若瑾哥哥真出了什麽事……大秦失了皇子,勢必要攻打山越,而山越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隻能迎戰。兩國若真有短兵相接那一日,烏桓坐山觀虎鬥,正好坐收漁翁之利……隻怕兩國百姓都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想到這,舞惜更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想辦法阻止他們的陰謀!若能將他們抓個現行,那瑾哥哥如今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但是如何抓呢?
將自己的猜測簡單告知了簡珩,並命他接下來的日子密切監視那夥人的行蹤,隨時向自己回稟。
聽她說的頭頭是道,簡珩詫異了:這份心智,這份謀略,哪是一個十二歲的女孩該有的?就連自己也沒想得這樣全!心中瞬間盈滿了佩服,對她的話自是言聽計從,卻不再僅僅因為她的公主身份!
慕萱看向舞惜的目光也多了崇拜,這個小公主,看似柔弱,卻遠比自己聰慧!
見他們都目光中帶著敬佩,舞惜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兩世加起來二十五六了,又熟讀史書,這些兵家謀略多少了解些。
到了深夜,舞惜將路遇烏桓人的事和自己的推斷告訴給了子瑾。子瑾深深欣賞舞惜的同時,也讚同她的話,於是準備派程宇陽與她具體談談。
放飛鴿子後,子瑾來到程宇陽的房間,將舞惜的話告訴給程宇陽,程宇陽也頗為吃驚。之前已知他們來時的藥是六公主準備的,程宇陽對這個素未謀麵的六公主頗有些佩服。
“二皇子,若六公主的推斷不假,那您準備怎麽辦?”程宇陽問道。
“宇陽,我不方便出去,你等會出去一趟,他們在悅來客棧,有些事還是當麵談比較清楚。我的想法是……”子瑾細細交代。
程宇陽點了點頭,順著密道出了驛館。
接到子瑾的字條,說要派副使前來相見,舞惜有些納悶。派副使?難道這副使不在驛館裏?白天舞惜去過驛館,那外麵重兵把守,插翅也難飛啊!
突然,舞惜靈機一動,這副使既能出來,那烏桓人也就能進去!
一更時分,程宇陽到了悅來客棧,找到舞惜後,兩人對了暗語,確定了彼此身份。一見麵,程宇陽有些懵,這六公主看起來美麗動人,一張小臉稚氣未脫,大眼睛裏盡是天真無邪,實在不像心思縝密之人啊!
程宇陽簡單說了密道的事,旁觀的慕萱脫口問道:“既如此,二皇子怎麽還不出來?”
舞惜笑著解釋:“萱姐姐,你是關心則亂。你想現在山越人以為是我大秦人殺了他們的宰相,所以才把瑾哥哥扣下做人質。若此時瑾哥哥逃了,那不是坐實了罪名?”
慕萱若有所思地點頭。程宇陽則眼中一亮,六公主果然心細如發,思慮周全。正準備將子瑾的計劃告知舞惜,就被舞惜打斷。
“程宇陽,你既說了有密道,我倒有個想法,你看看可不可行。”舞惜說著。程宇陽說:“公主說來聽聽。”
舞惜說著剛想到的辦法:“我的辦法很簡單,就四個字,請君入甕!”程宇陽拜服了,竟和二皇子的想法不謀而合!
沒注意到他的變化,舞惜繼續說:“他們此行目的就是刺殺瑾哥哥,以挑起大秦和山越的戰爭。那我們不如將計就計,將他們引進驛館,再甕中捉鱉。如此一來,瑾哥哥就可推說前次之事是烏桓所為,旨在挑起戰爭。不僅洗清了嫌疑,還可反將烏桓一軍!”
程宇陽見她思路清晰,不禁脫口讚道:“六公主真乃女中諸葛啊!您的想法和二皇子不謀而合,在臣來之前,二皇子也是如此囑咐的。”
舞惜聽後,自然開心:“我原還在想怎麽把他們放進去,現如今既有密道,就好辦多了。隻是……”舞惜想了想,問著,“該怎麽將密道一事不露聲色地透露給他們呢?”
程宇陽說:“這個六公主盡可放心,臣在江湖上有個朋友,人稱‘無影狐’。此事可以找他。”
舞惜不放心地說:“這樣的機密,必得找穩妥之人。”
“公主放心。家父曾救過此人性命。此人辦事穩妥,又講義氣,且絕不是多事之人。”程宇陽保證著。
“好。既如此,後麵的事你們商量好。到時候告訴我一聲。我就在此恭候瑾哥哥了。”舞惜笑著說。
程宇陽回到驛館,將與六公主的對話一一稟告給子瑾。末了說著:“二皇子,我一直最佩服您,不想這六公主年僅十二,就如此聰慧。”說著這個,子瑾頗有些自豪:“這是自然。我這妹妹若為男子,不知誰可比擬?”
第三日清晨,程宇陽來到子瑾房間,眉梢帶笑:“二皇子放心!如今萬事俱備,隻等敵人上鉤了!”
子瑾聽後拍了下程宇陽肩膀,表示稱讚。接下來,二人將其餘使臣叫到一起,細細分派任務。眾人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個個摩拳擦掌。
舞惜自那日後,閑了下來,想著難得來一趟百越,想著這要在現代,就算是出國了。於是第二日拉著慕萱開始逛街。
兩人正在路上走著,迎麵走來兩人,一打照麵,舞惜認出是那日林中想買鴿子的人。原以為當時自己扮男裝,他們定認不出自己,沒想到那男子朝他們打了招呼:“小兄弟,別來無恙啊!”
舞惜有些鬱悶,既認出來了,還叫什麽“小兄弟”?沒好氣地說:“原來是兄台啊!真是好巧啊!”舞惜故意重讀“好巧”兩字,讓他聽出自己的不高興。那男子也不惱,繼續說著:“那日就看出姑娘是女扮男裝了,今日有緣,不如坐下一敘?”
“我們相識未深,有什麽好敘的?”舞惜並不想多事。男子隨意說著:“在下黃毅,想向姑娘請教關於養紅血藍眼鴿的經驗,不知姑娘可願意相傳?”提到這個,舞惜多少有點興趣。
於是舞惜、慕萱和初寒加上男子兩人,一行五人找了家飯莊坐下。席間舞惜和男子討論熱烈,其餘三人皆是默默。飯後,男子對舞惜說著:“今日與姑娘相談甚歡,望後會有期。”
見她們走後,身邊的人才小聲說:“少爺,您還有工夫和他們閑聊,二公子可是交代了事的。”男子哈哈一笑:“阿澤,你不覺得一個小姑娘居然擅長養鴿很難得嗎?”被稱“阿澤”的男子頗為無語地看了眼男子,男子接著說:“放心,我什麽時候沒有做好公子交代的事?”原來這男子就是尾隨庫若幹而來的皇甫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