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響,雲珠低聲詢問:“公主?”
“唔……姑姑,讓人準備一下,我要沐浴!”舞惜的聲音中有著一絲不自然。她坐起身,攏了攏被褥,思緒翻飛,然後……雙頰酡紅!
醒來並沒有看見那人,若沒有淩亂的床榻以及身子的不適,她幾乎以為昨夜的一切就是夢一場。可是,稍微動了動身子,舞惜擰眉,心中暗罵:那個蠻子!
很快地,雲珠已著人備好了沐浴的一切物事。舞惜簡單著衣,去了沐浴房。說起沐浴房,也是舞惜來了之後,命秋月仿造在大秦時絳紫閣的沐浴房而準備的!舞惜向來愛惜自己,即便初來乍到,也不肯委屈自己。隻是這裏不比大秦,很多事情上並不方便,說是沐浴房,也僅僅就是隔了屋子,放置了一個大木桶和貴妃榻而已。
來之前,舞惜帶了玫瑰的花種,然而花期不可改,她同樣備了足夠的花瓣。此時,木桶上方水汽繚繞氤氳,縹緲如在仙境。水麵上飄**著片片花瓣,淡淡的紅,溫暖著人的眼和心……
泡在溫水裏,花瓣沉浮**漾,舞惜閉目養神,耳邊傳來雲珠絮絮的聲音:“公主,晨起時,公子特意吩咐奴婢們莫要擾了您的休息,還告誡她們要好生伺候您,奴婢瞧著他說話的樣子,很是用心……奴婢覺得,公子對您並非無情……公主?公主?”半晌沒有舞惜的聲音,雲珠喚了兩聲。
“我聽著呢!你說吧!”舞惜敷衍著。思緒早已不知去了哪裏……
耳邊還是雲珠的聲音,時不時聽她念著“公子”,夢裏那人也認真凝視自己,聲聲喚著“舞惜”……
舞惜麵色泛紅,不得不承認夢裏的舒默迷人極了:偉岸、英俊、真摯!
思及此,舞惜連忙用手使勁拍了拍臉蛋,告誡自己:舞惜,不要再想了!像他那樣的蠻子,有什麽好想的?想想沈浩吧!
沈浩……
沈浩?
舞惜愕然,自從那次達成協議後,自己有多久沒有想起這個名字了?難不成……
不會!不會!沈浩才是自己最愛的男人!
可是,怎麽回事呢?
舞惜可以肯定自己並沒有愛上舒默,可是為何洞房花燭後,自己就很少想起沈浩了呢?自己不愛他了嗎?還是因為分開得已太久?
感情一事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啊!
舞惜並不是一個愛鑽牛角尖的人,既然想不明白,也不想再去糾結。順其自然吧!她這樣告訴自己。
隻是昨夜的事絕不能再發生!即便重生在古代,三妻四妾是免不了的,尤其是舒默這樣的身份,更是妻妾成群。可是,舞惜這個有著現代靈魂的女孩,是有潔癖的!別說現在對舒默並沒什麽感情,哪怕真的愛上他,也絕不能忍受他左擁右抱後,再來找自己!
要,就要全部!否則——
寧缺毋濫!
沐浴後,舞惜來到院裏,命人將貴妃榻搬到樹下,乘著樹蔭,手執一卷,細細品讀。
寧舒在旁候著,幾番掙紮後,還是在舞惜休息的間隙開口:“夫人,奴婢……”察覺到她的吞吐,舞惜微微一笑,以眼神示意她繼續。“奴婢不是多話饒舌之人。隻是,奴婢自小就在二公子府裏服侍,還從未見公子待誰這麽細心呢!公子今日離開時,特意吩咐奴婢們要好生服侍您呢!”寧舒說得認真,深怕她不相信!
舞惜點頭,心想:這古代的女子要求還真是簡單,就這麽一句話就能看出細心,由此可見,拓跋舒默平日裏有多大男子主義!並且,昨夜那樣……今晨連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像他這樣自小對女人予取予求慣了的,怕是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尊重吧?!
書房裏,阿爾薩低聲對舒默說著什麽,隻見他的眉頭越擰越緊,手中的茶盞“啪”的一聲扣在桌上:“查清楚了嗎?”
“回公子的話,查得一清二楚。”阿爾薩小聲回話,想了想又問,“公子,需要奴才去……”
舒默擺了擺手:“不用,留著她還有用!這事你就當做不知道,不許聲張!”
阿爾薩退了出去,舒默拿起書,隨手翻看。過了一會兒,他將書丟在桌上,煩躁地起身,踱步到窗邊。
煩躁這樣的情緒他甚少有,他向來是冷靜自持的,父汗曾誇讚他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自從一年前同大秦簽訂了“鄴城之盟”之後,同大秦交好,而與山越遠隔著大秦,也相安無事。現如今父汗身強體健,國內局勢也安穩,邊境練兵包括漢軍營的訓練盡數由皇甫毅負責,皇甫程不久前也前往協助。北衙禁軍方麵,雖說是由斛律速將軍掌管,可許多事也漸漸地交由皇甫麟負責。因此這段時間於舒默來說是自由支配的。拓跋乞顏告誡他,烏桓看重子嗣繁茂!話中含義他自然明白,所以……自從單獨開府後,這幾個月是最悠閑的!
舒默拍兩下額頭,漢人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句話是不假的!原來兩軍對壘、刀光劍影他應付從容,而如今……一個女人,敵過萬千男子!
昨夜……
那樣的親密……
舒默麵露窘迫:他自認並不是縱情聲色之人,可是涉及到她,就這樣一想,竟然讓他身體有了細微的反應!莫不成是禁欲太久?隔了多久了?
舒默微微閉眼,唔,算起來,好像上一次也是……和舞惜?哦,是太久了!這樣想著,舒默又稍稍自在了不少,調試好心情,往醉霞閣的方向走去。
醉霞閣內,烏洛蘭正在窗下的小榻上摟著薩利娜小睡。薩利娜已經六歲了,小姑娘越來越漂亮,隻是性格上稍顯內向了點。薩利娜自小並不受烏洛蘭的重視,對她的寵愛往往也是為了舒默。而那幾年,舒默甚少在府裏。這也導致了薩利娜性格上的內斂。
烏瑪遠遠看著舒默過來,高興地跑進來:“蘭姬!蘭姬!”
“烏瑪,小聲點,沒看著薩利娜正在睡覺嗎?”烏洛蘭不悅。自從杜筱月的那胎被診斷出是男孩後,烏洛蘭對薩利娜倒比先前好了不少,畢竟薩利娜是府中長女!
烏瑪連忙壓低聲音,但話語中仍帶著小興奮:“蘭姬,是公子,公子過來了!”“是嗎?”烏洛蘭驚喜地問。
說話間,舒默的腳已邁進醉霞閣。
烏洛蘭連忙起身,將薩利娜交給烏瑪,麵帶嬌羞笑意地迎出門:“公子,您今日怎麽有空來妾這兒?”
舒默挑眉:“不歡迎本公子?”
“哪有,哪有!”烏洛蘭挽上他的手臂,小鳥依人般半倚在他身上,“妾的一切都屬於您,妾天天都盼著您呢!還有薩利娜,她天天都同妾念著阿爸呢!”
提起女兒,舒默的心情好起來,隨烏洛蘭看了眼尚在夢中的薩利娜,來到正廳。
舒默難得來一次,烏洛蘭自是殷勤有加,端茶倒水都不假他人。她的體貼令舒默很是受用:“好了,你也坐吧,陪我說說話!”
烏洛蘭有些受寵若驚,這樣的情形已許久沒有了,連忙點頭坐下。
烏洛蘭原本是府內唯一有所生養的女人,薩利娜六歲了,舒默認為女兒長得不錯。於是同她提起雲樓的教養問題。
從舒默的話裏,烏洛蘭能感覺出舒默對於將長子交給杜筱月並不十分滿意。她內心閃過一絲激動,快速打起小算盤,若能將小公子養在身邊,日後不定這孩子同誰親呢!這樣想著,她緩緩開口:“公子,月夫人為您生了小公子,可謂是咱們府的有功之人!隻是,月夫人如今尚在月子,加之生育小公子令她身子受損,想來還要恢複些時日。而小公子是您的長子,身份貴重,可不能怠慢了!”說話間小心打量著舒默,發現他麵上並未有任何不悅,才繼續道,“本來這事該麻煩夫人的,隻是夫人年輕,又是一國公主,帶孩子辛苦,妾怕夫人受累……雪夫人自從小產後,身子也不大好。茹姬雖然穩重,卻沒有生子,缺少經驗……”
聽她說了一大通,明著體貼,暗著卻表明她們都不合適。舒默看向她,似笑非笑:“那依你的意思呢?”
暗自給自己打氣,烏洛蘭跪地:“若公子不嫌棄妾笨手笨腳的話,妾願意幫著月夫人照料小公子。妾畢竟帶了薩利娜,在這方麵有經驗。妾會將小公子視為親生,為公子分憂!”
舒默不置可否,示意她起身:“你的心意本公子清楚了,這事本公子再想想吧!”
烏洛蘭站起來,主動挑了薩利娜的趣事來說。直至薩利娜睡醒,她比以往更加細心,以讓舒默放心將雲樓交給她。
晚間用過膳,烏洛蘭將薩利娜交給奶娘,眉眼含情地看著舒默:“公子,讓妾服侍您歇息吧!”
舒默點頭,隨烏洛蘭進了寢屋。烏洛蘭心中大喜,公子已許久不曾留宿醉霞閣了,今日好容易將他留下,這幾日又是自己易懷孕的日子。若是把握住機會,沒準可以再為公子添子!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寢衣都已換好,剛準備歇下,就聽見敲門聲。烏洛蘭微微蹙眉,強忍住不悅,揚聲問:“何事?”
烏瑪略顯焦急的聲音傳來:“蘭姬,小姐有些發熱,睡夢中一直叫您呢!”
烏洛蘭看一眼舒默:“公子,妾要去照料薩利娜,您這……”事涉自己女兒,哪有不關心的。舒默指了指門:“你快去,我隨後就來。”說話間走到門口,吩咐阿爾薩,“讓莫素和趕到醉霞閣!”
如此一夜折騰,烏洛蘭的如意算盤自然落空了。舒默按了按太陽穴,對烏洛蘭吩咐道:“蘭姬,本公子先回去了。薩利娜這兒你細心照料,有好轉了就著人來說一聲。”
“是。公子辛苦了!”烏洛蘭屈膝相送。
一夜未合眼,這會兒反倒全無睡意了。天色尚早,舒默打發了阿爾薩,獨自散步到了森淼池。關於雲樓的教養問題,需要好好想一想,舒默隨意找了處假山石坐了下來。
然而沒一會功夫就傳來嬉笑聲,遠遠地,並不真切。
舒默皺眉,這府裏的丫鬟們越發地沒有規矩,剛要出聲禁止,就聽到“姑姑,到這兒來!”
是舞惜!
不知為什麽,舒默下意識地將身體隱在假山後。
腳步越來越近,舞惜的笑聲如銀鈴般撒了一路……舒默的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揚:這丫頭的笑聲像是會傳染一樣,讓聞者高興!耳邊是舞惜的說笑聲,舒默發現自己竟享受起這樣的時光。
麵對舞惜,他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是什麽樣的,隻知道她的與眾不同,吸引自己的注意,也許是因為隔得遠,才能保持那份新鮮感!若有一天,她同其他人一樣以自己為天了,也許對她也就淡了吧!舒默從不鑽牛角尖,關於感情,從來不是他生命的重心,除了阿媽以外的女人更是走不進他的內心!所以,對於舞惜,既然如今有些不一樣,那就寵著她好了!
這樣一想,舒默走了出去,站在舞惜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