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麵對突然出現的人,舞惜尖叫,待看清楚後,更是沒有好氣,“拓跋舒默,人嚇人,嚇死人!你大清早的,在這就為了嚇人嗎?”
看著舞惜害怕的樣子,舒默莫名的開心:“你說我,那你自己呢?如今天氣轉涼,這麽早,你來這幹嘛?”
舞惜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保持自己的氣度,將目光轉向別處。雲珠看了眼舞惜,屈膝道:“回二公子的話,公主……哦,夫人喜歡呼吸清晨的空氣,說是有利於健康。”
話音未落,就被舞惜打斷:“什麽夫人不夫人的,姑姑,叫我公主!”“司徒舞惜,你要清楚如今是在我烏桓!在大秦,你是公主,到了烏桓,你就是我拓跋舒默的夫人!”舒默強硬糾正她。
看著舞惜還欲辯駁,舒默揮手命雲珠退下:“你先退下吧,我同舞惜有話說!”
“這……”雲珠看了眼舞惜。舞惜看一眼舒默,他神色嚴肅,並不像是玩笑,也就點頭示意雲珠可以退下。
雲珠退後幾步,垂頭目不斜視。以公主的聰慧,雲珠相信麵對公子,公主並不會占下風。
舞惜看了眼不遠處的雲珠,向前幾步走到九曲橋上,俯身輕吹了下灰塵,隨意坐下。這樣的舞惜展現著她的灑脫、隨性,舒默心底滿意,並肩而坐。
等了半晌沒見他開口,舞惜撇撇嘴:“你支開我的婢女,不會就是為了坐坐吧?有什麽事,說吧!”
舒默將雲樓一事一一道來,未待他說完,舞惜秀眉微蹙,反對道:“不可!你做這樣的決定,可有問過杜筱月的意見?”舒默挑眉:“本公子做什麽決定還需要征求她的意見嗎?且這樣才是對雲樓最好的決定!”
舞惜不再看他,起身欲走,同這樣的人說話真是累!她自認為不是救世主,許多事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舒默看著她,突然說:“本公子將雲樓交予你管教,如何?”
舞惜腳下一頓,詫異地回頭看他:“什麽?”
舒默有些施恩般的得意:“將他給你!從此他不再是杜筱月的兒子,而是你的!本公子相信你能教育好他,且母以子貴,你將是拓跋舒默長子的阿媽!這樣一來也益於你地位的穩固!”說罷,他等著看她欣喜的樣子。畢竟這樣的決定若說給府內任何一個女人聽,她們都會欣喜若狂的!
舞惜下意識地問:“那杜筱月呢?她怎麽辦?”
“她已是側夫人,若有福氣,會再有孩子的!雲樓是本公子的長子,必得有一位身份貴重的阿媽多加教導!”這樣的事在烏桓太過普遍,舒默說得理所當然。為了孩子的前程,沒有女人會不同意的!
舞惜嗤笑:“天底下最有福氣的莫過於嫁給你拓跋舒默了!”語畢轉身就走。話語中濃濃的諷刺意味令舒默蹙眉,快速拉住舞惜的手臂:“你什麽意思?”
“放手!”舞惜轉身瞪他,“意思就是你禽獸不如!”
“你!”舒默的手捏得更緊,舞惜咬牙怒瞪著他,舞惜眼神中的怒火以及忍痛咬白的嘴唇令舒默無法再用力,鬆開手,仍攔住她的路。
甩甩胳膊,舞惜一邊揉著手臂,一邊在心底默念:蠻子!
舒默不死心,非要知道她的意思。
舞惜既氣憤又無奈,兩人對峙,很明顯從武力上她不是舒默的對手,歎口氣,她說:“舒默,我記得你說過,你同你阿媽感情極好。那麽,你該明白,對孩子來說,沒什麽能取代親媽的照料。唯有親媽對孩子才能真正做到愛護有加,其他人都會或多或少夾雜著旁的目的。若有一日雲樓知道你將他們母子分別,你猜,他會不會恨你?”
“你說旁人帶有目的性,我信。但是我看人一向準,你不同她們!且當日若非你直言,他許是有危險了!所以你於雲樓有恩,若是你撫養他,即便他知曉了,也必會同你親近。”舒默這話說得中肯。
聽了這話,舞惜笑得雲淡風輕,她該感謝他對自己有如此好的評價嗎?“你說錯了!”舞惜接話,“我不如她們。她們有所求,所以願意撫養雲樓;而我,不求名分地位。且我就是一普通人,做不到對別人的孩子視如己出,我隻會真心愛護自己的孩子。”話說到最後,舞惜身上散發出母性的溫暖。
這樣的舞惜不同以往,她身上的溫暖像極了阿媽,舒默有幾分怔怔。
並未注意到他的心思,舞惜看向他:“至於杜筱月,你眼見一個女人為你生兒育女,經曆那樣的凶險、疼痛,幾乎用命換來的孩子,你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想將他送人。拓跋舒默,你該有多心狠?”舞惜的話語中有濃濃的失望。她知道在這個時空,女人沒有地位,也不期望舒默是自己的良人,然而他的薄情,還是令她失望至極!
舒默下意識地想反駁她的話,可是她眼中濃濃的失望令他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麽也沒說。這次舞惜不再看他,轉身離去。
看著她娉婷的背影,舒默耳邊不斷回響她的話“拓跋舒默,你該有多心狠?”“拓跋舒默,你該有多心狠?”“拓跋舒默,你該有多心狠?” ……
舒默想說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隻有這樣才能讓雲樓更強大;想說你根本不懂其他女人的心思,她們更多的隻是想引起他的注意,以保住自己的地位;想說我並非心狠,隻是她們從來未曾進入過我的心;想說若生下孩子的是你,那麽……
不再往下想,舒默不願說這樣的話,雖說到目前為止,舞惜給他的感覺不同於旁人,但是到底有多重要,他也說不清楚。當然,若生下孩子的真是舞惜,憑借她的身份,自然也是可以親自撫養孩子的!然而,規矩是一回事,舒默的心意是另一回事。
收拾好心情,舒默出府去拜訪斛律速將軍。至於雲樓,還是留在杜筱月身邊吧,就當是給舞惜的麵子。舒默清楚,即便自己並未喜歡上那個女人,卻仍見不得她對自己那麽失望的樣子。
這樣的一番爭執使得舞惜再沒有興致在外閑逛,一路默默,由雲珠陪著回到了漱玉軒。
秋月見她們回來了,興高采烈地迎上前,卻見舞惜冷著一張臉,以為又是那些認為公主失寵的女人們給了公主氣受,剛欲開口,就見雲珠暗暗使了眼色,隻得換了話:“公主回來了,累了吧,奴婢給您泡壺果茶吧!”
舞惜微微扯起笑意,點頭。
坐在書桌前,隨手翻看,卻怎麽也靜不下心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麽生氣,單單是為杜筱月抱不平嗎?舞惜捫心自問,自己似乎從不是這麽良善之人,之前出手隻是為了無辜的小生命。不論她是否喜歡舒默,接受過現代教育的她都不喜歡府中的其他女人!那麽——
為何要這般憤怒呢?
是因為將心比心嗎?是因為想著自己有一天也可能會受到這般對待嗎?是對他失望嗎?
可是——
沒有希望,又何來失望呢?
自己,不會是對舒默有了旁的感情吧?
舞惜搖頭否認:不會的!不會的!像這樣一個不懂愛為何物的男人,即便再優秀,也進不了她的心!
不願給自己添堵,不再去想這件事!舞惜深深呼吸,拿起筆架上的筆,沉下心來,提筆練字。
其實關於烏桓的這一規矩,府中的女人們皆清楚。除了杜筱月,剩下的人都各自有著自己的想法,想著如何能說服公子已撫養雲樓。畢竟除了杜筱月的身份卑微外,另外的三人都是烏桓頗有勢力的部族族長的女兒。所以她們都紛紛派人去打探結果,可是原本早該有結論的事,卻遲遲沒有定論。
鏡月軒中,杜筱月躺在**,此次產子對她身子傷害太大。失血過多的她如今仍纏綿床榻,起不了身。想著自己的身份,即便百般不願,卻也清楚雲樓隻怕在自己身邊待不了太久了。
於是,不顧大夫的囑咐,不顧身子的疲軟,她勉強撐著,靠在軟枕上,目光愛憐的凝視身邊的兒子。她一手撫上雲樓的小臉,嘴裏喃喃叫著“雲樓”……
玉兒從外麵跑進來,看見杜筱月的這副樣子,揚起笑臉:“側夫人!”“噓!”杜筱月連忙命她噤聲,生怕吵醒熟睡的雲樓。
玉兒跪在她床邊,欣喜異常:“側夫人,奴婢是有喜事告訴您!公子已決定將小公子留在您身邊,由您自己撫養了!”玉兒一口氣將打探來的消息說完,聽了這話的杜筱月,愣在那兒。“您該高興啊!您看,您為公子生下了長子,又被晉為側夫人!您是有福之人啊,您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玉兒為自己的主子高興。
“高興,我當然高興!”杜筱月喜極而泣,“隻是以雲樓長子的身份,我一介漢人,又沒有家世背景,雲樓不可能留在我身邊啊!”
“是夫人!”玉兒將從阿爾薩那打聽來的消息告訴杜筱月,“夫人同公子為這事起了爭執,可是公子也因此改了主意!”
杜筱月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說是夫人令公子改變主意留下雲樓的?”
“是啊,側夫人!當日您難產,也是夫人救了您啊!”玉兒說。
杜筱月麵露感激:“如此,日後我必定好好感謝夫人!”心底卻另有想法:府內人人皆知夫人並不受公子看重,幾乎是被冷落了!可是她一句話,卻能改變烏桓的規矩。看來,許多事,並不是表麵那麽簡單啊!雖說夫人於自己有恩,可是……倘若夫人受寵,生下兒子,那麽自己的雲樓該如何自處呢?
杜筱月並非是不懂感恩之人,隻是事涉雲樓,又哪有不為自己孩子打算的母親呢?且杜筱月清楚,即便晉為側夫人,自己仍不得寵,也許雲樓就是自己此生唯一的兒子!他身為長子,拚盡全力,自己也要為他謀一個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