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時今日,隻能安撫為上。提筆寫上大名韓露,賀紫佩嘿嘿一笑將契約紙包紙裹放在懷裏收好,“那就這麽定了,我們明日就私奔。”

“私你個大頭鬼啦!快點睡覺去。”韓露呲牙咧嘴,嚇得賀紫佩節節退後,“還沒走呢,不帶對我這麽凶地。”

好,我忍,天空如此美麗,我卻如此生氣。我忍個屁啊!反正頭頂沒有天空就是了。韓露一腳將他踹了出去,賀紫佩嚇得四處抓牆,最後隻得飛奔離去。

天剛蒙蒙亮,就聞聽前院裏叮叮當當好不熱鬧,怕是那些戲子又要搭台麵唱大戲了吧?韓露心中剛剛閃過念頭,蹭地就躍了起來,嚇得正準備收拾床鋪的花落噗通一個屁墩摔在地上,她光著兩隻腳丫就往外跑,花環身後一把抱住她,“王妃你這是幹嘛去?”

“我,哦!我去看看王爺昨日怎麽沒回來。”韓露靈機一動。

從沒有見過她如此關心王爺,若是讓王爺知道了,必定會開心的,花環含笑點頭,拉著她往回走。“王妃,王爺很好,今早上早早就回來了,見你睡著,就沒有打擾。”

見王妃已醒來,眾婢女蜂擁而上,忙著給她梳洗打扮,韓露前所未有的配合,隻有要求平淡點就好,莫要太紮眼了。花落巧笑道:“王妃向來都是最美的,縱是不施粉黛,擱在那裏都是一景。”

“花落有妄言了,王妃怎可讓人隨意觀看。”花環溫惱埋怨。花落吐了吐舌頭,不敢說話。

韓露一笑帶過,迫不及待讓花落引著去了前院子的戲台附近,見劉鄴果真在哪裏督工,韓露微微一笑,命令“你們莫要跟著來,我過去跟王爺說說話。”

“是。”眾婢女退後幾步看著韓露走遠,便低頭竊竊私語起來。

“果然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是啊!是啊!早知道就建議王爺多出去幾日呢!”

花環沒有攙言,隻是默默看著她走到劉鄴身邊,說了句什麽,似乎很開心的模樣,便轉身走了。

韓露鎮定再鎮定,笑靨如花道:“你昨日去了哪裏?”

這算是關心嗎?劉鄴受寵若驚,“我三月假期已滿,所以赴京一趟,路上耽擱了,回來晚些,見你睡著就沒有打擾,卻不知……讓你擔心了。”

她羞澀,纖白的手指挽起鬢角的垂發,“無妨,你無事就好。”抬頭看著剛剛建了大體的戲台。劉鄴擔心道:“是不是吵到你了,沒有睡好?”

韓露愣愣搖頭,“沒有,沒有,我睡得還好。對了,我去後台瞧個熱鬧。”

“好,我陪你。”劉鄴跟著走了一步。

二人並肩,韓露稍感為難,“那還是算了吧?”

“為何?”劉鄴很是緊張,生怕她下一秒就氣了。

韓露點了點他的胸口,“你想啊!你麵子多大啊?去了就是一跪一大片,鬧得人心惶惶的,多沒意思。”動作如此曖昧,卻沒有讓劉鄴瞬間沉迷,反而一把握緊她的手腕。

力道很大,痛的韓露皺眉:“你幹嘛?”聲音尖利,提醒劉鄴她疼了。“你是不是又想離開?”他緊張的心都揪了起來。

韓露迷茫愣怔,嘟著嘴巴死瞪著他,“你精神病,外麵天寒地凍的,我出去幹嘛?找死啊?要走也是開春的。”

原來是剛剛對他好了點,才惹得他多疑,韓露鐵青著臉色難看的寫滿生人勿近,冷笑三聲身上是抖了又抖,劉鄴正暗自責備自己太謹慎,唯恐傷了她。

劉鄴氣勢越發卑微討饒:“露兒,我隻是……”

韓露猛地伸手止住,“別說了,我隻是你的囚徒,沒有什麽好說的。”

“我何時當你是囚徒,我當你是……”還不等劉鄴說完,韓露已經厲聲打斷,“你不當我是囚徒,那我請問你,日防夜防的不是我又是誰?我確是想過逃跑,但是你沒有捫心自問過,我為何要想著逃跑?”

劉鄴被質問的啞口無言,這是他欠她的,“我發誓,我會對你好,我會用我的後半生對你好,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機會是自己找的,不是別人給的。”韓露的臉色越發難看,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似一把刀,淩遲著她最後的耐心,她不能再如此忍讓下去,決不能沉溺在他的溫柔陷阱中溺斃,她有她的最愛,而她的最愛現在就在外麵,還不知道身處何境,不行,她必須走。

見她久久不說話,劉鄴認為她是真的氣了,哄著她:“露兒,你不是要進去看看嗎?我就在外麵等你出來,好不好?”她轉身憤憤而去,再不多言。

雖然沒個好臉色,但劉鄴的心還是甜的,最起碼現在她沒有逃跑的意思,慢慢就好了,縱是塊石頭我也能將她捂暖。

隻可惜這塊石頭,她會飛。

“夫人你真美……”

韓露正左右巡視,又問熟悉女童聲音,她仔仔細細看四周無人跟著,這才慢悠悠轉身,很隨和走過去,俯身將手臂搭在小女孩柔軟的肩頭,“小丫頭,你說的可是我?”

小女孩猛勁點頭,今日小女孩沒有施妝,白淨淨的小臉蛋就跟剝了皮的雞蛋一般嫩滑,紅豔豔的小嘴笑吟吟的,“夫人,您還要花嗎?”韓露卻是搖頭,將她手中的花推了回去,輕聲道:“我不要花,我要人。”

小女孩愣怔了下,眼珠子警覺的亂轉,垂與身側的手指,悄悄指向那頭一畫武生像的男子。韓露起身,姍姍走到他身後,似無意識抽出那男人身後的寶劍。

寶劍出鋒帶著一股子特有的寒氣,“夫人小心傷了手。”那聲音熟悉的心頭發燙,恨不得衝過去一把抱住他,可她最終還是忍了,“故人可安好?”這是她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答:“故人仍在深山中,不得尋。”

韓露的一顆心冰涼冰涼的,“不得尋……不得尋……”她身下踉蹌,已經淚如雨注,那人伸手將她虛浮,低聲道:“必須挺住,今日我拚了性命也要將你救出去,祭慰師兄在天之靈。”

心中自我告誡必須硬撐著,必須撐住,含淚和血吞,她一笑轉頭,對上一張花臉,卻看著那麽的心酸,嘴唇**兩下,她終究是忍住了,“人可選好。”

蒲少歡重重點頭,側目看向對麵端坐的女子,女子起身衝她抱拳,韓露上下看幾眼,不僅讚歎果真有幾分神似,輕輕福身回禮,“那就有勞姑娘了。”

“不必客氣,我欠公子一條命,今日便還給他。”女子聲音滿含決絕。似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韓露的心裏卻莫名揪了一下,她竟然不想劉鄴受死。

韓露道:“姑娘,我知道你想幫我,但是我不希望你站著進來,躺著出去,若是可以,我給你個人用來要挾,必保你們趁亂突圍。”

“誰?”大夥的心都緊張的揪了起來,韓露輕聲道:“賀紫佩。”

有些人的作用就是用來裝瘋賣傻的,賀紫佩可算是物盡其用了,人家台上剛剛唱響了鼓聲,他就猶如殺豬般的咆哮,“娘啊!我不會去,我不會去。”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當然不包括劉鄴的,因為此時他滿眼都在台前那個花旦身上。

那個花旦就是韓露。

計劃早在一天前成型,就等著貴王妃及其親戚到位了,傳聞句句屬實,賀紫佩他娘絕對是極品中的極品,剛剛到這裏就不顧顏麵,揪著賀紫佩的耳朵一通好罵,揚言要帶他回去成親。

賀紫佩自然不從,不從的結果就是家丁到位直接綁了扔上車,賀紫佩哪裏能坐以待斃,所以就上演了這出小醜劇。就見他猶如耗子一樣,穿行於各個桌台席位之間,回避逃竄遊刃有餘,絲毫不像不會習武的模樣。

不過想想也不覺得稀奇,整日裏被老娘這般折騰,都成家常便飯訓練出來了。

“小兔崽子,你,你給我站住。”賀紫佩的娘親,已經五十有一,雖不顯老態但身材發福,跑起來上氣不接下氣的。

賀紫佩也累的夠嗆,則個安全位置歇會,還要時刻提放偷襲,“我,我不回去,回去你不把我當兔子煮了。”

賀老娘當時翻臉,“快,快給我抓住他。”

幾個莽夫家丁蜂擁而上,賀紫佩嚇得撒丫子就跑,方向正是戲台上,劉鄴一下就被人牆擋住視線,左右避讓幾次,才又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她正對著自己在笑。

好美,美得他幾乎處身春日,暖陽慰心。轉眼她手持頭上花翎,墊腳踏步從幕後走來。

“鏘、鏘、忒……”隨著老師傅口中的一聲令,鼓聲漸起,在無人留心外圍喧嘩叫囂,已經沉醉在那抹淡藍清新的舞姿之中。她不會唱,所以後台有人假唱,她做的略顯笨拙,卻忍不住更讓人傾心,她的一顰一笑重如千鈞,印在心底,她的……

時間戛然而止,見那女子再無嬌柔百態,翻身飛躍台下,一把拎起距離看台最近的貴王妃,王妃登時嚇得驚愕,顫聲道:“快,快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