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目四望,高牆足有五米之高,頂尖處布滿倒刺,雖烏黑卻鋒利寒光鈍顯,兼具塗抹毒液之功,怕是沒有幾個飛賊敢如此玩命的。且牆下三米處俱是光滑異常的大理石所築,而且埋入地下的大理石部分還不得而知,更加固了地下的保護,怕是遁地鼠都會拿此處無折。

院內亭台樓閣,假山綠樹,盆景豔花,溪水潺潺景色秀美瑰麗雅致,宛若一戶江南水鄉溫馨的庭院。若不是早知此處是玉石加工作坊,還以為是那個大門戶家的郊外避暑莊園呢!

行到半路,魯大便去了另一條路,不再陪同,徐老卻一直往前走,穿過一條九曲回廊,四周各色鮮花數不勝數,猶如進了大型植物園,忍不住想投入其中,好好於花草來個擁抱。

然徐老卻是緊張的隻選擇中間那條方磚,更是擔心的提醒韓露:“別四處**,這裏的花有毒。”

韓露嚇得兩隻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臉色驟然大變,“徐老,這麽好看的花,真的有毒嗎?”

徐老極其認真點頭,“不僅有毒,還是劇毒,保準你摸一下立時暴斃而亡。”嚇得韓露忙用手捂住口鼻,含糊不清道:“徐老那快捂住口鼻啊!若是吸入毒物,我們還不死翹翹了?”

徐老哈哈大笑起來,“隻要不摸不就沒事了,你啊!”伸手拍向她肩頭,“此處可不比鋪上,萬事小心著些。”韓露懵懂點頭,忍不住還是問了心裏困惑很久的問題,“徐老,此處不過是處加工作坊,弄得這麽水泄不通的幹嘛?反倒是店鋪,整一個敞房子,連個護衛都沒有?”

“真是個傻小子,那守衛能是你我等平常人看見的嗎?光玉老爺的貼身護衛,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個頂個的金兵強將,何況是翠玉軒了。”正所謂暗中保護,便是如此了。韓露明白點了點頭,再不似村妮似的亂問,乖乖跟著徐老。

出了毒花園,迎麵是好大好大的影壁牆,牆上繪祥雲,仙鶴,海龜等吉祥圖案,縱是常年風吹日曬,退了色彩,形態依然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繞過影壁牆終於得見一空曠場地,寥寥幾位工人正大刀闊斧輪著錘子,做著貌似最粗淺實則差之分毫失之千裏的精細活計。

徐老搖搖行來,左右兩側的活計都熱絡與他搭訕,“徐老好……”

“徐老有日子沒來了,鋪上可是忙?”

“忙,忙!”徐老麵上帶笑點頭。

從內門裏急忙忙跑出來個,身著粗布麻衣的半老徐娘,略帶幾絲白的頭發簡單束於腦後,僅別個紅漆木頭釵,還是褪了色,腳上是男人穿的懶漢鞋,一條褲腿隨意挽起,如此的邋遢模樣,卻難掩她骨子裏透出來的貴氣,以及那種高高在上的孤傲。

縱是年歲不饒人,麵上仍能看見她年輕時芳華的痕跡,如此怪異且矛盾的一個女子,怎就會在這玉作坊呢?韓露不僅欣賞她,更對她產生很多好奇,越發的感興趣。

“徐老哥!”中年女子眉眼含笑抱拳,頗有江湖兒女的風範,徐老也似她那般回禮,韓露總不能傻巴巴站著,忙笑盈盈抱拳。中年女子此時才注意到徐老身後還跟著個後生,頓感驚奇。

中年女子幾步走到韓露身邊,上下幾眼,笑著頗有意味,嘖嘖道:“挺好的一個後生,看著就是個靈力的。徐老哥這是送來給我做學徒的?”

徐老似有人要搶了他的寶,稀罕的將韓露藏在身後,“可使不得,我都年近七旬才尋個得力門生,怎就能讓你搶了去。”

“哈哈……”那女子笑聲如雷震耳欲聾,可比男子爽朗,伸手拍向韓露的胳膊,這叫一個疼,可想而知她勁頭有多大,果真是掄大錘的女人惹不起啊!

“老娘我就是看著稀罕,又不會真跟老哥搶,瞧你嚇的。”女子嬌憨睨了徐老一眼,倒是惹得老兒麵紅不止,隱隱中韓露探析奸/情的味道!

“後生你叫啥名字?”女子問道。

韓露畢恭畢敬作答:“小的叫小路,是二公子給取得名字。”

“哦!二公子?”女子聽聞二公子更是仔細打量她幾眼,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以後就叫我蘭姨好了。”

“蘭姨。”韓露笑著喚了一聲,蘭姨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小腦袋,還好力道不大,嚇得韓露還以為會出現腦震**的後遺症呢!

徐老和蘭姨見麵就似有說不完的話,談這談那根本無心理會韓露,她倒是不見外,先從最基本的拋石引玉看起,一口偌大的水池裏,有好多烏、青、黑色大小不一的怪異石塊,有位中年大叔就站在水裏,摸摸這個,擺弄擺弄那個,然後取出來一塊,放到附近的一個小水池裏麵,取了棚頂吊著的兩人拉的鋸條。

喚來另個正忙著的大叔,兩人左右開弓,很快那塊石頭一分為二,然很遺憾,這石頭不過是塊沉積岩,根本不是什麽玉石坯子。那位大叔很遺憾的搖頭,“又是這樣的,這可如何向長家的交代啊!”

另一個人不語,重新下水又取了塊個頭大很大的毛坯石,先用蠟燭照了照,然後放下蠟燭台,深吸幾口氣,麵色冷厲猶如赴死一般,卻難以下手中的水磨鋸。

如此驚心動魄的時刻,韓露忽然大吼一聲,“等等……”嚇得那兩位大叔手抖,齊齊怒視著她,若是她不說出個由頭,極有可能將她扔到狼窩裏喂狼。

韓露嘿嘿一笑,小心翼翼走過去,伸手指著這塊石頭,怯怯建議道:“大叔,你們為啥都從中間拋開呢!可以從側麵拋開一點,我想憑借你們的經驗,絕對可以曉得裏麵含有多少玉石,若是多在全麵拋開,若是不多,轉手賣掉也不賠。”

兩個黑麵絡腮胡須大叔互相對視一眼,貌似他們日日都是這般拋毛石的,怎就沒有想到這麽膚淺的道理,還要讓個後生提點,心裏沒來由多了幾分挫敗感。

韓露見他們不語,擔心的退後再退後,“小路唐突了,耽誤兩位大叔工作,實在不該,小路這就走。”剛扭身要走,就被其中一個大叔按住了脆弱的肩頭,嚇得她顫巍巍轉身,“大叔,啥事啊?”

“你等會,我從斜麵拋開一塊,咱們一起瞧瞧。”那大叔說的嚴厲,眼底卻多了幾分溫柔,另一個則是衝她微微一笑,韓露這顆心總算是落了地,近距離看著他們如何將毛石從側麵拋來,然後取了燭火看,又似不確定放到太陽底下照。

隨即發出歡呼聲,兩個中年男人,猶如孩子般連蹦帶跳。韓露心生疑惑,他們這是咋了?實則她不知,幾日來洪武和洪順遇見幾塊臭石,損失近萬兩,縱是主家不怪罪,自己這心裏都過意不去,懊惱害怕的都不敢下手,今日終於是遇見寶了,興奮的難以自持。

洪武索性一把將韓露抱了起來,恨不得扔到天上,嚇得韓露媽呀媽呀慘叫,蘭姨聽聞這頭有怪叫,急急跑過來,就見了這一幕,哭笑不得大喊:“咋了這是,都瘋了,嚇唬人家後生做啥?快快放下。”

終於雙腳落地的韓露,也顧不得整理衣服,急急跑到蘭姨身後躲藏,洪武也感覺自己唐突了,向韓露抱拳,“小老弟沒嚇到你吧?”韓露臉色還是白著呢!卻是笑著搖頭,“沒事,沒事,我挺好的。”

蘭姨不悅埋怨,“瞧把人家徐老的寶貝徒弟嚇得,待會徐老回來,還不剝了你們的皮。”

洪順聽是徐老的徒弟,更是敬佩的不行,“怪不得這麽聰明的後生,原來是名師出高徒啊!”

洪武更是興奮難掩,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何止聰明,明明就是個帶財童子,他往我們身邊這麽一站,就出了這麽大一塊寶玉啊!”

這也太誇張了吧?怎就忘了剛才那個臭石了?明明就是點正趕上了,縱是自己不站在這裏,是金子它遲早也會發光的。韓露心裏呢喃,但挨著他們熱切的目光,也不敢傷了他們的好興致,回以嘿嘿傻笑。

蘭姨欣喜若狂,狠拍了韓露一巴掌,痛的她直皺眉頭,“走,帶財童子,跟蘭姨過去瞧瞧。”猛拉了她的小胳膊,來到毛石跟前,細細端詳,竟半響都說不出一句話,眼眶都有些溫潤了。

洪順還不忘將韓露剛剛講解的側麵小拋,與她講解,蘭姨細心聽著,用心記下,卻是半響不語,扭頭怔怔看著韓露,質疑:“誰教你的?”

韓露怯怯回答:“服侍二公子看書的時候,二公子嫌我鬧騰,就會拿書給我看,久而久之就想出這麽個招,今日見了兩位大叔拋石引玉,便說說。蘭姨,我不是有心的,您別怪我。”

蘭姨忽然笑了,無一絲怪罪之意,更多了幾分探尋,揉了揉她蓬鬆的青絲,“乖了,蘭姨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喜歡在這裏看多久都行,喜歡去哪裏看都行,隻要別鑽進狼窩裏就中。”

一句話逗得大夥哈哈大笑起來,韓露尷尬地搔著頭發憨憨笑著。通過洪武和洪順跟蘭姨說了這毛石,韓露才知道,絕對是遇見大寶貝了,此毛石,皮下三厘米內俱是青玉,且麵積極大。

怪不得這麽高興呢!韓露邊聽邊看著,蘭姨不知何時已經找了徐老過來商議,這塊大青玉該如何處理。就連徐老都是搖頭,“去問問玉老爺再說吧!”可見這物事之精貴。

徐老似乎辦完了要事,沒了負擔就帶著韓露四處走走看看,進入一間光亮寬敞且舒適的大廳,大廳內有好多張桌子,有兩個老者正雕刻著玉器,每人身後都站著個學徒,極其認真的看著學著。而且在其中竟還有個女弟子,猶如群葉中一點紅,可見其稀罕之處。她手中揮舞著刻刀,細心雕刻著什麽。徐老走過去輕輕敲了敲她的案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