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女心有憐惜,低頭注視自己的侍君,那雙眼眸裏盛著無限柔意,“雪月,你先出去吧,本殿再允你其他事情。”

她的臉上寫滿著愧疚。

而她懷裏的人“蹭地”就掙脫出她的懷抱,冷冷甩臉色,“家主決定就是,我先告退了。”

人興衝衝地來,又怒氣衝衝地離開。

許若星看著那連背影都透著一股囂張意味的人,直接皺起了眉。

這……在這個等級嚴苛的時代,大皇女身居高位,卻讓一個小小侍君屢次犯上。

說好聽點,是尊重身邊人,說難聽點,那不就是耳根子軟?瞻前顧後的人,如何謀大事……

“四皇妹。”

大皇女原本不欲和自己的皇妹針鋒相對,本來人就對她沒有威脅,再加上自己身為長姐,就應該時刻保持大度之心。

但是,若沒有其他人在場便罷了,偏偏書房裏還有好幾位大臣,而且其中有兩位都不是她這派的。

若是“大皇女被太女壓了一頭”的消息傳了出去,丟臉事小,很可能會影響支持自己的臣子內心對她的信任。

所以,她必須要扳回一城。

“四皇妹,既然你這麽關心馬兒的事,那馬廄的事情全權交由你負責吧。”

大皇女態度溫和,但語氣卻不容拒絕。

王左統領也跟著幫腔,“是啊,太女殿下,您不是也想著操辦這春獵嗎?不會不答應吧。”

管理馬廄,主要就是監督洗馬、喂馬、定期檢查馬匹的健康狀況、確定馬匹數量和相對應的主人名單等等。

先不說馬廄環境差勁有異味,這管理馬廄的任務,屬於那種“好好幹沒獎賞”、“一出問題立馬被問責”的工作種類。

換言之,就是吃力不討好的活兒。

就在兩人等待太女的反應時,定遠將軍卻忍不住出聲。

“大皇女殿下,臣來負責即可。”

她並非是因為支持、感激太女剛才誤打誤撞的舉動,她是不信任,不相信太女能夠將那些珍貴的馬兒照顧好。

然而落在被她再三忤逆的大皇女眼裏,卻成了這小小五品官是不是對她有意見?

“定遠將軍,你還有更重要的任務,不必多言。”大皇女心裏暗暗記下,不痛不癢地將人的請求給擋了回去。

“臣……”

大皇女眼一眯,“怎麽?定遠將軍是對本殿的決定有所不滿?”

定遠將軍對上幽深冷酷的眼神,她沉默了一下,“臣……不敢。”

她的內心一陣悲愴。

大皇女表麵寬宏大量,今日一接觸,卻如此……幾位凰室子女,大皇女名聲最好,卻依舊是經過眾人美化過的,那剩下的幾位又該摻雜著多少水分?

……除了太女,名聲壞得單純。

“本殿可以答應,但是本殿的時間很寶貴,皇姐想讓我做事,至少要給一點好處吧?”

定遠將軍沉浸在自己內心對王朝未來命運的憂慮之時,她的斜對麵傳來女子囂張叫板的聲音。

大皇女傻眼了,“什麽好處?”

難道不是你自己想主動攬權的嗎!

“要的不多,嗯……聽說前段時間,母皇賞給你了驪山上的山莊。”

大皇女:“……”你還真敢說啊。

這山莊是夏日避暑的好去處,在驪山的半山腰處,大皇女原本想著等過段時間,天氣更炎熱的時候,就陪自己的夫郎們去住上一陣子。

沒想到,還沒捂熱,就被人盯上了?

大皇女麵上帶了幾分難色。

許若星翹起二郎腿,慢悠悠地撈起旁邊的糕點,啃了起來,也不忘說道,“皇姐可以慢慢考慮,本殿今日有空等。”

她姿態隨意,仿佛是在自己的家裏一樣輕鬆自在。

混不吝的欠揍模樣,讓大皇女都有些手癢。

大皇女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語氣無奈,“考慮好了,山莊歸你。”

正慢悠悠吃糕點的太女立即順滑接話:“好嘞皇姐。”

太女站了起來,隨手輕輕拍掉衣服上剛剛糕點掉的渣,伸了伸懶腰,“那今日沒什麽事了,本殿就先走了,你們繼續。”

人慢悠悠地來,又大搖大擺地離去。

事情才剛說完一半的大皇女默默安慰自己,算了算了,一個山莊換得春獵的完全掌管權,還是後者的利益更大一些。

許若星回到太女府上,立即就讓月茹記下驪山山莊一事,盡早從大皇女府上拿到山莊的地契。

月茹看著自家主子喜形於色的模樣,忍了忍,還是忍不住提醒,“殿下,您今日這般做,算是徹底與大皇女交惡離了心了,以後……若有變故,會不會出現不可挽回的後果?”

許若星臉上的笑容一僵,沉思片刻,才道,“月茹,我維持原先的形象,才能迷惑眾人,也讓我能方便行事,應當是沒有什麽大問題的。”

月茹不知她的任務,卻也理解地點點頭,笑道,“殿下心裏自有定數便好,屬下會盡全力幫助您的。”

自家主子一副胸有成竹、運籌帷幄的模樣,她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麽,但內心依舊一股隱隱的不安感……

興許是她想多了吧。

接下來的幾天,京城一派祥和,在底層百姓每日為自己的柴米油鹽操心時,皇家貴族也在為即將到來的春獵活動做各種準備。

馬廄的事情常規瑣碎,但也容易管理,許若星原是想安排月茹去負責監督馬廄的日常事務的,月四卻興衝衝地主動攬了這個任務。

雖然人明麵上畢恭畢敬地表達“要為殿下認真做事”,許若星心裏門清,這人因為她定的“目標”,一直在府裏閉關精進自己的蠱毒之術。

估計是覺得太清苦了,想出來,又沒有合適的機會,這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機會,月四自然趕忙跑出來搶,唯恐慢了一步。

看著月四領了命就興高采烈地離府,月茹默默為她點了一根蠟。

她回首,殿下臉上是得逞的笑意,月茹聲音洪亮,“臣,定將孤人巷一事,處理好。”

“去吧,月茹,辛苦了。”

月茹行禮後離開,內心不免讚歎殿下的老謀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