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殿下根本沒想過要將馬廄之事交於她負責,她要負責的,是不能讓外人知曉的,更隱秘的,經商事宜。
月四是一個幌子,唯一目的隻是讓身為太女最親近的女官,也就是她,有合理的理由不接手馬廄之事。
這樣,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去忙其他事情了。
在春獵的前兩天,許若星從月茹的嘴裏,聽到了店鋪已經裝修完畢,他們取名為“養顏樓”,簡單粗暴的名字,卻將店鋪的主要功能完全展現。
然而還是有一些細節,文字不能直接地表示出來。
許若星決定和趙謹野見上一麵。
入夜。
丞相府。
一道黑影迅疾輕巧地翻過後牆,躲避府中幾波護衛的巡邏,憑著之前來過的記憶,閃身進了一處院子裏。
院子寬大但裝潢樸素簡單,顯得幾分淒涼。偏房裏的燈火早已盡數熄滅,但主屋依舊燈火通明。
許若星想了想,還是決定翻窗。
大半夜的,如果有人忽然敲門,裏頭的人準會嚇一跳吧。
她卻沒想過,若是裏頭的人忽然看到一個黑影從窗戶翻了進來,又是多麽恐怖的場景……
不過片刻,原本沉靜的夜晚,安靜的房間,卻傳來一陣拳頭相碰聲,印在窗紙上的燈光影子急劇地晃了晃。
一隻手伸了過來,將欲傾倒的油燈扶住。
許若星將燈放好,又把被她打開的窗戶合上,一轉身,就對上人黑沉沉的目光,眼裏的殺意猶如實質,她尷尬地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這大半夜的點燈是在……洗澡。”
“賈小姐,半夜翻窗,是想做什麽?”少年披著外袍,忍著心中的羞惱冷冷質問。
若不是顧及對方是他的合作夥伴,尚且還不能得罪,不然他非要對方付出代價才是。
許若星沒有直接說明來意,而是指了指內屋,“先進去吧,夜裏風大,窗縫裏透進來的風,會有些涼意。”
沒想到少年卻一下子黑了臉,“無恥!”
“……”
許若星驚愕,“我有什麽說的不對嗎?”
趙謹野係上腰帶的手一頓,狠狠地白了一眼這一臉無辜的女子,語氣羞惱又憤怒,“賈小姐,你今夜若是無事,就趕緊走,你擅自找過來,已經違反我們簽的契約了。”
他們的契約有提到,對於趙謹野的真實身份,不得無故提起,要一直保密,與孤人巷有交集的隻是趙謹野,不是趙丞相的大公子。
但是,許若星今日無故前來丞相府,已經存在著被人發現的極大隱藏風險了。
最主要的是,外女,怎麽能隨意進入一個不熟的男子的內室呢……
趙謹野沒有絲毫耐心想要給許若星的困惑解答,但許若星也從少年糟糕的臉色裏讀出了大致的意思。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不是與對方有婚約的太女身份,而是與其僅有一麵之緣不太熟的賈若。
然後這個時代又是比較封建,對男女之間的界限非常嚴苛的那種。
想通之後,許若星爽快地道歉,“抱歉抱歉,今日是我唐突了,但過幾日我都沒空,隻能找今晚這不太合適的時機,過來和你商討一下店鋪開張第一日的具體安排了。”
“真的非常抱歉,今日冒犯了你,希望小公子能夠原諒。”
趙謹野臉色剛變得緩和,又重新變得難看,“……不要叫我小公子。”
這女人,明明看起來也不過是十八歲的年紀,怎麽一副調情這麽熟練的模樣?公子就公子,為何還加個“小”字……
“好好好,那我叫你謹野,可以吧。”許若星被他較真的模樣逗到,裝作無奈地舉起雙手作投降狀,“那我速戰速決,就站在這說吧,就是我們在開張第一日,可以做一些……”
她一邊說,一邊往旁邊移了一步,恰好將窗戶給遮擋住。
“比如前三十位進店的客人,可以免費購買三樣東西。而之後的客人,可以做一些購買滿相應金額之後可以送一些贈品、小禮物……”
趙謹野裹著外袍,剛才還略覺得有些寒意,現在身上卻漸漸回暖。他抿了抿唇,出聲打斷,“算了,你跟我過來吧。”
許若星止住話,不明所以地跟著人往內屋裏走去。
趙謹野撩開簾子,先一步走進去,走了兩步,後邊的腳步聲卻已經停了。
他疑惑地回頭,卻看到人站在簾外,透過隱隱約約的珠簾,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嗓音含笑,“我就不進去了,就隔著這道簾子講吧。”
少年微愣,沉默片刻,轉身朝裏麵繼續走,不一會兒,一個圓形的木凳從簾子裏被遞了出來,嗓音清亮如山澗泉落,“那你坐著吧。”
這下輪到許若星怔住了,想明白之後,心髒不由得塌陷了某一處。
這弟弟,可愛得有些犯規啊。
她失禮冒犯,就氣得甚至要將她大卸八塊然後喂狗,凶得很。但她道了歉認了錯,對他好一點,就又乖巧得很。
許若星丟掉腦子裏的種種雜念,迅速進入工作狀態,兩人就隔著一道薄薄的簾子,討論起事情來。
浩瀚幽秘的深空,籠罩著進入酣睡狀態的巍巍皇城,一切都是寂靜無聲,隻有那眼睛亮亮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好奇地觀察某處秉燭夜談的兩個小人。
溫馨美好,又融洽無比。這一切,隻有明亮的繁星知曉。
春獵如期而至。
兩千禦林軍,清一色的鐵甲,手握鋒利長劍,靜靜守候著。
厚重的紅木大門緩緩打開,一架明黃色的車輦徐徐而出,而後,鼓聲乍起,轟然如滾滾驚雷,響徹天地。
其他皇族貴女的車輦也在其後。
千名禁軍護衛皇室,將四周圍得密不透風,一批人馬浩浩****地出城,目的地——驪山獵場!
參加春獵活動的還有世家子女,他們早已先行一步,到達了獵場。
待所有人整頓完畢,春獵比賽也正式開始。
第一步,就是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