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玨在李娜娜家安心住了三天。

第四天中午,陳玨一個人在家,突然有人敲門,她以為是自己點的外賣到了,毫無顧慮地開了門。

黎遠昭站在門外,手捧鮮花,西裝革履。

如果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出頭發被發膠固定得一絲不苟,儼然一副新郎的派頭。

陳玨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地去關門,但為時已晚。

黎遠昭一伸手,就把門死死抵住,陳玨的力氣完全落在下風。

他稍一用力,門便被完全推開。

陳玨看他這副模樣有些心慌,她往後退了兩步,厲聲問,“你來做什麽?”

黎遠昭從進門開始就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好像生怕漏看一眼,“還有三天就是我們的婚禮了,婚紗照不能再拖了。”

陳玨咬牙,“你是要把我逼瘋嗎?”

黎遠昭把手裏的花放到桌上,沒再多進一步,“今天拍了,明天修圖,最晚後天就能出片。”

“滾!”陳玨伸手把桌上的玫瑰拿起來,用力朝黎遠昭砸過去。

他偏頭躲過,花束落在地上,散了一地的花瓣。

“我不會滾,除非你跟我走。”

黎遠昭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把陳玨帶走,趁他現在手上還有陳媽媽這張王牌,他必須利用起來,把陳玨握在手裏。

隻要握在手裏,來日方長,她總有接受他的一天。

過程怎麽樣不重要,她願不願意接受,也不重要,總之,如果把陳玨放走,他一輩子都會痛苦。

被罵瘋子也好,被打耳光也罷,隻要能留住,他不在乎用什麽方式,也不在乎受到多少謾罵。

住在沒有陳玨的房子裏,他快不能呼吸了。

如果沒有體會過美好,他或許還能克製一下自己,但一旦嚐過陳玨帶來的甜,那她不在的日子,就變得極其艱澀難忍。

陳玨還想拿手邊的東西丟過去,但這是在李娜娜家,她施展不開,於是幹脆張著兩隻手便去撕扯黎遠昭。

她太恨了,黎遠昭怎麽可以這樣?

他怎麽有臉一而再再而三地糾纏她?他的心不是肉長的嗎?他不會愧疚嗎?

黎遠昭看她撲過來,伸手便鉗製住了她的胳膊。

他慢慢的把她的手臂壓下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胸膛起伏的幅度也明顯變大。

再往前一點點,他就能親到她的臉,能聞到她脖頸的味道了。

但現在不行。

他鎮定了一下,小聲道,“別鬧了,媽還在照相館等著呢,再不去,她該急了。”

陳玨怔住,剛剛張牙舞爪的手臂也鬆了下來。

黎遠昭不慌不忙,“媽說她好幾天沒見你了,今天你如果再不出現在她麵前,她就去報警。”

陳玨不知道自己怎麽跟著黎遠昭下的樓,反正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拉到了汽車旁邊。

一想到現在要去拍婚紗照,她的靈魂就像被抽幹了似的,整個人都變得很木訥。

李娜娜從小區外麵走來,今天她專門請了半天假,準備回來好好陪陳玨。

離得老遠,她就看見陳玨被黎遠昭拉著往車上塞。

她一時之間慌了神,以為黎遠昭要強行把陳玨帶走。

於是怒氣上頭,也不管什麽力量懸殊,抄起花壇裏的一個告示牌,就朝黎遠昭奔去。

黎遠昭正給陳玨開車門,突然覺得背後生風,一偏頭,告示牌砸到了肩膀上。

李娜娜慌亂之中扯了一下陳玨,“快跑啊!”

陳玨還沒從愣神的狀態裏出來,聽見李娜娜叫她跑,下意識地就往小區外麵的大馬路上跑。

黎遠昭覺得肩膀一陣劇痛,他想抬手臂,卻發現肩膀處脫臼了。

李娜娜看黎遠昭緩過來了,還想上去補一告示牌,但她一看見黎遠昭冷峻的眼神,手就軟了,扔下告示牌便跑去追陳玨。

黎遠昭扯下領帶,簡單地繞過脖子固定了一下手臂,剛邁開一步,肩膀處便被帶動,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襲來。

他咬了咬牙,細密的汗水浸透襯衫,每挪動一下,都鑽心刺骨。

但即便這樣,他也不能放任陳玨離開,最後憑借強大的意誌力,左腿拖右腿,緩慢地朝陳玨的方向追去。

剛跟到小區門口,就看到馬路對麵人群圍堵。

他心裏咯噔一下,強烈的不安感湧上心頭。

這個場景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現在想起來都渾身發抖。

他頓在原地一步都不敢上前。

不是她,怎麽可能那麽巧。

他說服著自己,朝另一條路追。

救護車從遠處駛來,停在馬路上。

車上下來兩個護工,在人群裏忙活了一陣,隨後抬著擔架走向救護車。

擔架上的人看不清,但黎遠昭看見了跟著擔架邊哭邊跑的李娜娜。

......

陳玨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來的時候,腿部劇烈的疼痛感馬上襲來。

看著入目的一片白,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醫院裏。

昏睡前的記憶斷斷續續,隻記得她衝出馬路,一輛汽車疾馳而過,她的身體便飛向了空中,然後重重摔到了地上。

她抬手想揉眼,被一隻手用力按住,“別動,紮著針。”

李娜娜坐在旁邊,雙眼已經哭得通紅。

“陳姐,你醒了嗎?渴不渴?我現在給你倒杯水。”

陳玨用力眨了眨眼,腦子清醒了不少。

李娜娜把水端過來,小心翼翼地喂著她,邊喂邊哭。

“都怪我,要不是我叫你快跑,你就不會被車撞。”

陳玨喝了水,喉嚨終於能發出聲音,她看了眼自己被吊起來的腿,顫聲問道,“我這是......癱了麽?”

李娜娜擦掉臉上的眼淚,“那倒沒有,醫生說你骨頭挺硬的,給你打了鋼釘,要恢複到正常水平,得好幾個月。”

陳玨鬆了口氣,看著李娜娜梨花帶雨的樣子,柔聲說道,“你也別自責了,不是你的錯,怪我太粗心了。”

她當時滿腦子都是趕緊跑,趕緊逃,不管跑去哪裏,都比和黎遠昭呆在一起強。

以至於過馬路的時候完全沒看,直接往前衝。

這麽想,那個司機多半也被自己連累了。

“撞我的司機呢?”

“哦,他同意了承擔所有醫藥費,雖然你也有責任,但是在小區路口本來就有限速,他超速了,否則你也不會被撞這麽嚴重。”

李娜娜給陳玨拔了個香蕉,遞到她手上,“我還沒通知阿姨,你自己跟家裏人說一聲吧。”

陳玨糾結,“暫時算了,我爸出車禍給我媽留下很重的陰影,要是她知道了,會被嚇死的。”

李娜娜把手機遞給陳玨,“那也給你媽說一聲,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她聯係不到你會擔心。”

陳玨接過手機,微信頁麵還沒跳轉,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

她猛一抬頭,就對上了那雙熟悉又無比憎惡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