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昭買了兩張電影票,下班後回來接陳玨。
這是她出了月子之後,第一次走出房門。
在庭院裏,她看見了大門外的黎遠昭。
車窗搖下,他身著一件藏藍色的薄襯衣,頂棚一縷暖光射下來,照得他眉目清冽,身姿挺拔。
他的手搭在外麵,夾著一支煙,霧氣繚繞,張揚得很。
陳玨懷孕後,黎遠昭就沒在她麵前抽過煙,生了孩子之後更甚,偶爾煙癮犯了,也是自己偷偷挪到院外,從不讓她聞到煙味。
果不其然,他感到身邊有人走來,扭頭一看是她,慌忙把煙掐掉。
他下車,開副駕駛車門,“這麽快?還以為你好不容易出門,會打扮一番。”
“不用,”陳玨彎腰,把腿收進車裏,“晚上出去,也沒人看。”
“我看啊。”
他笑著上車,傾身給她係安全帶,“不過,你打不打扮都很好看。”
鼻尖抵在陳玨耳朵上,他調皮一吹,陳玨發癢,縮起了脖子,“別鬧。”
“我沒鬧,”他咬她耳朵,薄薄的耳垂浮上一層紅暈,“不管在任何時候,都好看。”
他故意把“任何時候”四個字加重,惹得陳玨臉頰緋紅,“快走吧,電影要開了。”
兩人到電影院後,就剩十幾分鍾開場。
黎遠昭買的大廳,很火的愛情喜劇,現場爆滿。
陳玨不由得想起她被求婚那次,也是在電影院。
黎遠昭顯然也跟她一樣,這熟悉的氛圍,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懷念,還是傷感。
兩人坐在一起,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電影開場,黎遠昭將中間的扶手抬起,他靠近她,手從她腰間穿過,一攬,兩人緊貼在一起。
陳玨沒吭聲,任由他。
“上次看電影,還記得是什麽時候嗎?”
黎遠昭主動提起,陳玨還有些意外。
“三年前吧。”她盯著屏幕,頭發掃在他頸側,“土了吧唧的求婚。”
黎遠昭笑,氣氛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要緩和一些,“也不土吧,現在的年輕人,不還是這麽求婚麽?”
“曾幼瑜也吃你這套嗎?”
他皺眉,許久,“她吃哪套,我不在乎。”
陳玨沒再出聲,安靜地看電影。
很有意思的劇情,笑點密集。
陳玨沉浸在電影裏,一直捧腹笑。
黎遠昭幾乎全程沒關注,他對電影本來就不感興趣。
所以最後變成,陳玨看電影,他看陳玨。
轉場的時候,廳裏陷入一片黑暗。
黎遠昭把她拉到懷裏,俯身吻她。
他吻的用力,陳玨感到舌尖一陣發麻。
片刻的纏綿,卻有種抵死的絕望感。
屏幕亮起,刺眼的白光照得她睜不開眼。
她躺在他膝上,適應之後,一眼掃到了她後座的人。
兩人四目相對,尷尬至極。
“陳小姐,真巧啊。”
陳玨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鍾含玉。
她倏地坐起來,捋了捋淩亂不已的頭發,“是啊,真巧。”
丁學嶼在後麵,衝著黎遠昭豎大拇指,“兄弟,你可以啊。”
陳玨臊得臉通紅,沒話找話,“你家孩子應該兩個月了吧?”
“嗯,你呢?孩子多大了?男孩還是女孩?”
“剛滿月,女兒。”
“女兒好,女兒貼心,我家兒子鬧得很,”鍾含玉打量著她,“你怎麽瘦了這麽多?月子裏沒補起來嗎?”
“我體質不太好。”
鍾含玉滿臉可惜,“月子裏落下問題,以後很難補起來的。”
“慢慢補吧,”她轉移話題,“萬韜有再去找你的麻煩嗎?”
“沒有,”鍾含玉喜笑顏開,看向黎遠昭,“多虧了黎先生,不然我現在還在水深火熱裏呢,哎?我家生的是兒子,跟你定個娃娃親吧?有你這樣的親家,我們家都得燒好久的高香。”
陳玨尷尬地笑了笑,沒應。
電影散場後,四人道了別。
影院門口,黎遠昭沒頭沒腦地來了句,“我可不答應。”
陳玨狐疑,“不答應什麽?”
“定娃娃親啊,”他一臉認真,傲嬌得不行,“慕慕以後結婚,我這個老父親一定要給她好好把關,不能被那些臭小子騙了,男人能有幾個好東西?”
陳玨沒想到他還記得,覺得莫名好笑。
男人狠起來,連自己都罵。
她點頭,似笑非笑,“你說得對。”
黎遠昭意識到自己失言,開始找補,“當然,我這種還是值得托付的。”
停車場,中間佇立一盞探照燈,四周暗得很。
遠遠的,黎遠昭看到他的車邊,站著一個人影。
距離十幾米的位置,他才看清,是曾幼瑜。
他擋住陳玨,指著出口,“裏麵黑,你在外頭等我。”
陳玨瞟到曾幼瑜,冷哼一聲,“怎麽?我就這麽見不得人?還是怕傷人家的心?”
“不是。”
黎遠昭是怕陳玨受委屈,他好不容易盼來兩人心平氣和,不想被這麽打破。
“既然不是,就別攔著。”
陳玨推開他,朝前走。
黎遠昭的車停在邊角,曾幼瑜隱藏在一片幽暗裏。
她看見陳玨過來,勉強抽了下嘴角,“陳小姐看起來恢複的不錯。”
“托你的福,身體還算康健。”
陳玨不鹹不淡,故意勾住黎遠昭的胳膊。
以前她隻覺得曾幼瑜可憐,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但現在,她對她厭惡的很。
從她命人下藥開始,陳玨就知道,這個女人的心,爛透了。
曾幼瑜眼睛盯著陳玨挽他的手,一臉假惺惺,“上次在醫院,是我唐突了,對不起。”
“沒關係,你已經很大度了,”她往黎遠昭身上靠,像許久沒見太陽的藤蔓一般,癱軟的纏在他身上,“畢竟,沒人能受得了未婚夫的心裏藏著別人。”
曾幼瑜的後槽牙咬的吱吱作響,但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兩人。
黎遠昭在她麵前,她不敢發作,畢竟協議結婚,兩人都清楚的很。
她調整呼吸,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得體,“陳小姐,方便我跟他單獨說幾句話嗎?”
“當然可以。”
陳玨墊腳,在黎遠昭臉上啄了一下,“我在車裏等你。”
臨上車,還不忘挑釁的看一眼曾幼瑜。
曾幼瑜窩著火,朝遠處走。
黎遠昭看了眼陳玨,而後又跟上她。
走了二十幾米,她停下,轉頭看黎遠昭,“你好像忘了我們的約定。”
“我沒忘,”他神情懶散,完全不是剛剛在陳玨麵前的態度,“等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娶你。”
“你帶著她公然出現在這種場合,如果被熟人看到了,我們曾家的臉往哪兒擱?”
“愛往哪兒擱往哪兒擱。”
他從口袋摸煙,點上,怪笑著看她,“既然一切按約定來,那我怎麽養她,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能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