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全是假話

“喂……愛山昨天給我打電話了……現在他死了……電視裏正報道……被警察打死的……愛琳?在哭呢……什麽……我害怕……好吧好吧……你自己可要小心呀……”

高燕放下手機站起身,到衛生間絞了一把毛巾給愛琳擦擦臉,低聲說道:“你大哥說了,有我們照顧你,你什麽都別怕,明天姐姐陪你去看你哥哥最後一眼吧,順便把他的後事了了,就算是你為你哥哥最後盡點心。”

愛琳仰起淚汪汪的眼睛,哽咽道:“他們能讓我們見嗎?”

高燕也拿不準,心想,人都死了,難道還不能讓親屬見一麵?誰知道呢?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給小雅打個電話吧。

其實在高燕之前,健斌就已經打電話告訴了尚平醫院裏發生的事情,如果僅從老漢出事的角度看問題,尚平肯定會遷怒祁小雅。

但是在得知愛山被警方在醫院擊斃的消息以後,他又有了新的看法,老漢的事情和祁小雅失職無關,分明是警方設下的圈套,目的是想追尋鄭剛的蹤跡。

沒想到祁順東還真的會對一個癡呆老人下手,看來自己的預料沒錯,這下就不用再擔心小雅和他老子糾纏不清了。

“愛山死了更好,這樣鄭剛就少了一個幫手,”在賓館的一個套間裏,地圖看著接完高燕的電話後一直沉思不語的老板說道:“既然愛山已經死了,我們還有必要到他的家鄉走一趟嗎?”

尚平沒有回答穿山甲的詢問,而是繼續思考著腦子裏來回出現的一個問題。

種種跡象表明祁順東要收網了,這從他放自己出來以及千方百計引誘鄭剛露麵可以看出來。

難道他手裏已經掌握了什麽證據?自己目前基本上可以說已經擺脫了他的控製,他抓住鄭剛有什麽意義呢。不管怎麽說,鄭剛是千萬不能落到他的手裏,否則自己這輩子也別想洗清身上的汙點。

“愛山的家我們還是有必要去一趟,並且不能再耽誤。”

尚平在一張沙發上坐下來,憂心忡忡地說道:“我原先準備晃悠幾個月再去,現在看來沒有時間了。

我們決不能讓祁順東先找到鄭剛,目前唯一能夠聯係到鄭剛或者說鄭剛有可能聯係的人就是愛山的家人,特別是那個愛花,也許從她身上能發現鄭剛的一點蛛絲馬跡也說不定。”

“我倒是覺得祁順東利用鄭剛的父親另有用意。”穿山甲不無顧慮地說道:“他抓鄭剛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什麽現在才想到他的癡呆父親。”

尚平冷笑一聲道:“他的用意我早就料到了,以前我怕惹人注目,所以把鄭剛的父親放在養老院以後就沒怎麽管,現在他看我鄭重其事地讓小雅照顧老人,心裏就有了想法。

或許他猜到了我對鄭剛的承諾,所以試圖用癡呆老頭的死引起鄭剛對我的仇恨。

他的目的可以說基本上達到了,鄭剛如果知道他的老爹死在街頭的話,自然把這筆賬算在我的頭上,祁順東之所以這樣做,就是怕我和鄭剛之間達成什麽協議,那時他就沒戲唱了。”

“那老板有沒有考慮過給鄭剛一筆錢,以了結這段沒完沒了的危險遊戲呢?”穿山甲試探性地問道。

穿山甲的問題引起了尚平的警惕,看來手下人都有點厭倦了,不知道地圖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想法,是到了結束的時候了,再拖延下去說不定會有什麽惡果。

“你想的太天真了,你不了解我那老同學的性格,如果給他一筆錢的話我相信事情就永遠不會有完結的時候。

再說,我現在和他已經有了殺父之仇,他是不會讓我稱心的,這個世界上我們兩人注定要消失一個,沒有商量的餘地。”尚平語氣堅定地說道。

“問題是鄭剛來無影去無蹤,我們有勁沒地方使呀!”地圖苦惱地說道。

“別著急,鄭剛他自己會找上門來的,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

尚平正說著,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就嗡嗡的震動起來,他拿起手機一看,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尚平心中一跳,神情頓時緊張起來,因為他這個手機號碼隻有林惠、高燕和建斌四個人知道,能搞到自己電話號碼的隻有祁順東。

尚平把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示意兩個人閉嘴。

“喂……”尚平試探性的打了個招呼。

“尚平我草你媽……”

尚平聽見這句話一下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鄭剛……”

聽見老板嘴裏叫出的名字,穿山甲和地圖也同時站了起來,屏住呼吸,心想,真邪門了,老板真是鐵嘴呀。

“姓尚的,你他媽就不是人……告訴你,隻要我還有一口氣,絕不會放過你……你這個狗日的,你不得好死……”

電話裏鄭剛沙啞的聲音就像是絕望的哀嚎,尚平完全能夠想象得到此時他的老同學是怎樣一副歇斯底裏模樣,如果此時自己在他身邊的話,他毫肯定會毫不猶豫會撲上來掐死自己。

“老同學,別激動,激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也不管你是怎麽知道我的手機號碼的,既然你打來電話,咱們就心平靜氣的聊聊。”

“我日你媽,和你這樣的畜生有什麽可聊的,還好你爹死得早,不然我非親手弄死他……”

尚平理解鄭剛此時的心情,所以對他的謾罵並不生氣,甚至還有點高興,看來祁順東辦的也不完全是壞事,起碼鄭剛目前暴跳如雷的樣子對自己有利,隻要他瘋狂下去,就一定會給自己創造機會。

“鄭剛,冷靜一點,你父親是祁順東害死的,我盡了自己的義務,我專門找了兩個人照顧他,是祁順東把他騙出來故意釣你呢,你傻逼不搞清楚情況怎麽就像瘋狗一樣亂咬呢。”

尚平不溫不火地說道:“告訴你,我現在在外地,也是剛得到消息,我還安排人準備給你父親料理後事呢……”

鄭剛好像愣了一下,隨即又是破口大罵。“你他媽的少給我假惺惺的,人都死了,你也用不著貓哭耗子,你想料理後事是吧,那好啊!你馬上回去,我讓你披麻戴孝就像親老子死了一樣拿哭喪棒怎麽樣……”

尚平聽了鄭剛的話,一股怒火漸漸升起。

“鄭剛,你沒瘋吧,記清楚,現在是你求老子,不是老子求你,告訴你,你現在什麽都威脅不了我,你就是馬上去公安局自首,親口告訴他們那筆錢在我手裏也沒關係……

我怕什麽,我已經和你一樣是個被祁順東到處追的人,實在沒辦法的話我考慮去國外晃幾年,你自己一個人慢慢玩吧……”

鄭剛聽了尚平的話果然不罵了,而是連連冷笑幾聲道:“你去哄三歲的小孩吧,就你還出國呢,公安局既然盯上了你,即使你跑得出去,那筆錢你也拿不出去。”

鄭剛說著似乎忽然高興起來,話裏明顯有幸災樂禍的語氣。“沒想到你現在也成了和我一樣的人了,你我相比說不定祁順東還是對你更感興趣吧。”

尚平知道鄭剛的變態心理稍稍得到了一點滿足,暫時可能沒心思再罵自己了,於是換做一副無賴的口氣說道:

“老同學,你我兩人要是再這麽糾纏下去,誰也沒有好下場,我被祁順東抓住你有什麽可高興的?即使你能多活幾年也不就是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光蛋。

老子現在每天大把大把的花著你用命換來的錢,想要女人就有女人,不像你每天躲在黑暗的角落裏,活的還不如一頭豬,說實話,即使老子現在死了也夠本了。”

電話那頭傳來鄭剛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顯然是被尚平幾句話刺激的夠嗆,尚平就是怕他再像潑婦一樣罵大街,趕緊繼續說道:

“我之所以對你浪費吐沫是因為想提一個對你我都有利的建議,你要是不敢興趣的話,今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最後誰整死了誰全看個人造化。怎麽樣?有沒有興趣聽聽。”

鄭剛顯然有點拿不定主意,猶豫了半天才狠狠的說道:“有什麽屁你就放,你狗日的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麽屎……”

“你如果再這樣瘋狗一樣狂吠的話,咱們就到此為止……”尚平說完心裏一陣緊張,如果鄭剛真的把電話掛掉的話,一次絕好的機會就沒了。不過對方隻是喘息,好像沒有掛電話的意思。

“鄭剛。”尚平幹脆在山發上坐下來,把一條腿搭在扶手上。“你本來就是個死刑犯,後來你又弄死了茶樓老板,你就是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

我呢,比你也好不了多少,實話告訴你,我弄死了金生,手上也見了血,所以咱們兩個人離地獄都不遠,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完蛋了。”

尚平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繼續道:“人生短暫哪,我們鬥也鬥了,玩也玩了,這一年多的時間活得都不舒服。

實話告訴你,那筆錢現在隻有多沒有少,我們兩人這輩子也花不完,我們幹嘛還非要整個你死我活呢,我們兩個幹脆把那筆錢二一添作五,以後各玩各的,豈不是痛快。如果你同意我的意見,我馬上就著手安排。”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尚平心跳的厲害,懷疑手機是不是斷線了。“喂,鄭剛?”

“你他媽的別給老子放煙幕彈,你是什麽人?吃進去的東西你舍得吐出來?”鄭剛雖然口氣很硬,但是尚平能聽出來,他有點心動了。

“換了別人我自然不會吐出來,不過我們可是老同學呀!鄭剛,你拍拍心口想一想,如果不是為了張妍,我們還有什麽仇,除了友誼還是友誼。

今天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張妍並不是我給她開的苞,她小時候遇到過一次車禍,所以就不見血。

她之所以瞞著你不過是和你鬥氣罷了,你說,我們為了這麽點誤會再互相咬下去豈不是和錢過不去?”

“你他媽的誰信你的話呀!”鄭剛好像心情又激動起來。

“鄭剛,我以我死去的老娘發誓,以後你見了張妍也可以自己去問。不就一個女人嘛,搞了就搞了,到這個時候了我還騙你幹嘛。”尚平誠懇的語氣仿佛要把自己的心掏出來似的。

“我要想想,你他媽別給我耍花招。”鄭剛就像尿憋了,馬上要上廁所去似的,很突兀的就把電話掛掉了。

尚平把手機往茶幾上一扔,一下就倒在沙發上,像是已經耗盡了最後一點力氣。

穿山甲和地圖兩個對望了一眼,搞不清楚老板剛才那些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尚平雙手捂住臉悶聲悶氣地說道。

穿山甲坐到旁邊肯定地說道:“如果我是鄭剛的話絕對相信。”

地圖接著說道:“是呀!太有說服力了,老板,你的口才真是太……”

尚平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點上一支煙說道:“既然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來電話,你們說,他會選擇什麽樣的方式接收這筆錢。”

地圖答道:“那還用說,肯定是要現金吧。”

尚平在地圖頭上拍了一把罵道:“你真是傻逼,那麽多錢他能拿動嗎,再說,我估計他絕對不會同意見麵。”

穿山甲謹慎地說道:“轉賬?”

“轉賬是肯定的,但是往哪裏轉。”尚平似乎興奮起來。“他沒有什麽熟人,不可能冒險用假身份證,並且不可能轉到一個賬戶上,起碼要七八個甚至十來個賬戶,他到哪裏搞那麽多身份證呢?我猜隻有一個地方。”尚平兩眼閃閃發光地盯著兩個馬仔。

“愛山家!”

“很有可能。”

地圖懷疑道:“可愛山已經死了,他家裏人難道不怪他?”

“愛山本來就是個罪犯,隻是家裏人不知道罷了,憑鄭剛的三寸不爛之舌想哄住幾個農民還不容易,再說,他肯定會許諾他們一大筆好處費。”尚平說道。

“他這個時候敢回那個村子?說不定警察正等著他呢。”地圖說道。

“警察也是人,也有懈怠的時候,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他們也許早就放棄了。再說,鄭剛不會傻到公開露麵,一切都會在暗中進行。”尚平說道。

“如果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提前去愛山的家鄉熟悉一下環境。”穿山甲說道。

尚平站起身走到窗前凝視著黑茫茫的夜空,半天才轉過身來說道:“我們可以做兩個猜測,一是鄭剛現在的藏身地本來就離那個小村子不遠,那麽幾天以後就會和我聯係。

另一種情況是,他現在藏在市裏或者周邊地區,那麽光是在路上就要幾天時間,等他和我們聯係起碼要半個月左右。

我判斷他一定是在市郊的某個地方,不然,他不會這麽快知道他父親死亡的消息,那個愛山我甚至懷疑是鄭剛故意讓他暴露的,要不然怎麽會死在醫院?”

穿山甲點點頭,可立即又問道:“這隻是一種猜測,萬一我們跑去以後鄭剛不來怎麽辦?”

“那就當我們領略一下鄉野風情好了。”尚平看著窗外似自言自語地說道:“他別無選擇,他和愛山一家人的緣分不淺啊!人有時候不得不相信緣分。他能葬身在那裏也算是他的造化。”

穿山甲和地圖對望了一眼,原來老板在電話裏說的全是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