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勝利者的微笑
鄭剛癡呆父親的意外死亡出乎祁順東的意料之外,對於祁順東來說這是一個非常矛盾的結果。
一方麵老人的死亡有可能給他帶來麻煩,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無疑使尚平和鄭剛之間的矛盾更加不可調和。
不過總的說來利大於弊,因為鄭剛亡命在外,尚平也躲的不見了蹤影,誰會為一個癡呆老人的意外事故找自己麻煩呢。
況且,自己並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結果,當初隻是指示張浪利用一下老人而已,這完全是一次意外事故,包括張浪在內不應該有人對此事負責或內疚。
除了老人的意外死亡讓祁順東有一點遺憾之外,其他一切都令人滿意,剛走馬上任就擊斃了一個惡貫滿盈的罪犯,自己的親信張浪也成了英雄,當初那些看不起張浪,責怪自己用錯了人的閑言碎語終於在媒體的一片頌揚聲中煙消雲散。
祁順東相信,要不了多久鄭剛和尚平就會互相咬起來,自己暫時就先做個旁觀者,等到兩個人精疲力盡的時候再將他們一網打盡。
祁順東想到得意處不禁眯著眼睛靠在高背椅上哼起了小曲。
隨著幾聲敲門聲,副局長李晴走了進來,祁順東趕緊坐直身子,不知為什麽,他對這個女人總有種說不清的感覺,他總覺得看不透她,渾身都散發著神秘感,似乎永遠也無法令人接近,他不明白張愛軍當初怎麽把她搞到手的,他對兩個人在辦公室裏幹的勾當一清二楚。
“局長,這是惠亞公司寫給局裏的申訴書,他們同時還給省廳和檢察院、法院遞交了同樣內容的申訴狀。”李晴邊說邊把一疊材料遞給了祁順東。
申訴書?祁順東狐疑地接過材料,隻是掃了幾眼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看來自己高興的太早了。惠亞公司?那不是林惠的企業嗎?這麽說來是尚平的黑手在操縱著一切。
“老人是出車禍死的,這和公安局扯不上關係。”祁順東把材料往桌子上一仍,故作輕鬆地說道。
“局長,你還沒有看後麵的內容呢,老人是被張浪的手下冒充養老院的醫護人員騙出來的,目的是用他釣鄭剛,所以他的死和公安局有直接的關係。”李晴針鋒相對地說道。
祁順東倒吸了一口涼氣。“你也相信這些胡言亂語?他們有什麽證據?”
李晴冷笑道:“你女兒祁小雅就能證明這一切,還有老人的兩個監護人,小雅帶那兩個監護人到醫院認出了兩個冒充者,其中一個就是刑警隊的王強。”
祁順東聽了李晴的話,眼裏火苗子亂竄。這個叛逆女兒竟然六親不認了,她是不是想大義滅親?
“這我還得調查一下,不過為了破案,對犯罪嫌疑人的親屬采取措施,屬於公安局正常的工作程序,你也是個老公安了不會跟著他們瞎起哄吧。”
“問題是現在死了人。老人可不是嫌疑犯。”李晴似乎並不怕祁順東的威脅。
這下讓這個女人抓住把柄了,搞不好眼前的大好形勢會被她攪黃。
“這是一個意外事件,是不可預料的意外事件,誰希望老人死掉。再說,惠亞公司是什麽角色?他們是老人的親屬?他們有什麽資格申訴?這家公司和尚平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分明是在搗亂,目的就是想幹擾我們破案。”
李晴冷笑道:“沒人說是公安局故意殺死了老人,也沒人否認這是一次意外事件,但是,必須有人對這次意外事件承擔責任。”
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當初是惠亞公司把老人送到了養老院,並承擔了費用,後來又以惠亞公司的名義把老人從養老院接出來單獨監護,從某種意義上說,公司就是老人的監護單位,其法人代表就是老人的監護人,他們當然有為老人提出申訴的權利。”
祁順東現在沒心思和這個女人理論是非曲直,讓他生氣的是,作為公安局的副局長,她的矛頭竟然直接指向自己,明擺著是想拿自己開刀。
“這麽說,在這件事情上你是一定要和我過不去了?”祁順東似笑非笑地問道。
李晴似乎也激動起來。“這怎麽能說是和你過不去呢?遇見問題就要想辦法解決,總不能不聞不問吧,現在人家提出來要懲辦責任人,賠償五十萬元人民幣,不然就要到法院起訴。我相信省廳也不會不過問這件事。”
“懲辦責任人?”祁順東不氣反笑到:“誰是責任人?我?張浪?別忘了他現在可是英雄,在醫院裏還沒出來呢。
再說,你作為公安局的副局長也是責任人之一,是人家申訴的對象,怎麽你竟像是個局外人一樣隻會無端指責呢?你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是趕快去平息這件事,這也是你分內的責任,而不是幸災樂禍。”
“祁局長!”李晴氣的站起身來。“你既然這樣說我們沒法談下去,我建議召開黨委會討論這件事。”
李晴說完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回頭說道:“如果局裏不能妥善解決這件事情,他們不會把屍體火化的,說不準哪天會抬到局門口也說不定。”
看著李晴出門的背影,祁順東氣的把桌子上的材料一把劃拉到了地上,心裏罵道:“媽的,張愛軍陰魂不散呐,這件事情明顯是尚平在背後搗鬼,林惠在前麵衝鋒陷陣,說不定李晴在暗地裏推波助瀾呢。”
祁順東氣哼哼地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沒好氣地說道:“別再沉浸在你的英雄夢裏麵了,火已經燒起來了,趕快出院,晚上我要見你。”
在見張浪之前,祁順東覺得有必要先把自己的女兒擺平,小雅在這件事情上的做法讓他很惱火,就算她不給自己幫忙最起碼也不能讓她在裏麵瞎參和。
當然,打電話是解決不了問題,這死丫頭一句話不對勁就有掛電話的毛病,說不得親自走一趟了。
祁順東在小雅的酒店吃過幾次飯,知道下午這個時候酒店裏沒有多少人,當他來到四樓小雅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她陪著三個老板模樣的男人從裏麵出來。自上次那個迷亂的夜晚之後,父女兩人除了通過幾次電話之外,再沒有單獨見過麵。
小雅一眼瞥見祁順東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繼續和幾個客人握手告別。
祁順東看著女兒一身職業裝,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忽然覺得對自己的女兒更加陌生了。
眼前的小雅看起來高貴自信,哪裏還有一點那天晚上哀哀淒淒的樣子。都是金錢的魔力啊!祁順東忍不住心裏發出一聲感歎。
但是,令祁順東感到尷尬和氣憤是小雅明明看見了他卻裝作沒看見,等客人走遠了以後,居然一轉身自己進了辦公室。
他知道小雅心裏還在恨自己,沒辦法,隻好厚著臉皮跟在後麵走了進去,好在是自己的女兒在賭氣,也沒什麽可丟人的。
“你來幹什麽、查案子?”小雅見父親旁若無人地在她對麵坐下就沒好氣地說道。
祁順東了解小雅的脾氣,所以也不生氣,居然笑嘻嘻地說道:“怎麽?我就不能來看看我的女兒?”
“我沒心情和你談什麽父女之情,有什麽事就說吧,我馬上還要出去。”小雅冷淡地說道。
祁順東脾氣再好也壓不住火氣,這死丫頭是不是把老子當成她餐廳的服務員了?居然對老子頤指氣使。
“我今天來就是想跟你解釋一下鄭剛父親的事情。”
祁順東看看女兒冷冰冰的臉接著說道:“這件事情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沒人願意出那樣的事情,完全是一次意外事故。
不過,問題不在這裏,重要的是你想過沒有,尚平有那麽多女人,為什麽單單把這老頭交給你監護?他這是成心在我們父女之間製造矛盾……”
“你不用分析了,我又不是傻瓜,這點伎倆我還是能看出來的,問題是我根本就不在乎,因為我們父女之間不用任何人來製造矛盾就已經矛盾重重了。
再說,你和他有什麽區別,你處心積慮地打老人的主意,難道不是在故意製造我和他之間的矛盾嗎?你連自己的女兒都利用,還有什麽資格對他說三道四。”
小雅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父親的話,一番說辭聽的祁順東幾乎惱羞成怒。看來今天,不,也許今後永遠都別想收服女兒的心了。
“小雅,我對你很失望。”祁順東強壓著心中的怒火似無奈地說道:“既然這樣,那我警告你,在鄭剛父親這件事情上希望你不要給我找麻煩,這件事情很複雜,現在正有人用它來攻擊我,我想你還不至於站在我的對立麵吧。”
終於說到正題了,小雅心裏冷笑一聲,這就叫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放心吧,我不會再參與你們那些讓我惡心的事情了,我已經決定離開這個國家,去美國,所以,有關出國的手續還得請父親大人幫我辦一下,好讓我盡快離開這個是非窩。”
祁順東吃了一驚,不禁脫口問道:“去美國?那酒店怎麽辦?”
“賣掉了,你剛才看見的那幾個就是買主。”小雅輕鬆地說道。
祁順東更吃驚了,他不敢相信女兒年紀輕輕,在這麽重大的問題上居然殺伐專斷,毫不拖泥帶水,難道又是尚平在背後搞什麽鬼?“他知道嗎?”
小雅不屑地冷笑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幹嘛非要他知道,你不會以為是他的主意吧。”
祁順東老臉一紅,心想,小雅這個時候去美國也不失為一個令人滿意的選擇,一方麵她不會再糾纏在尚平和自己之間。
另一方麵,他打心眼裏希望她離尚平遠一點,即使自己夠不著,也不能讓尚平染指。“你母親怎麽辦?跟你一起去嗎?”
提起母親,小雅臉上露出一副愁悶的表情。“她不願意出去,我也不勉強她,我會安排好她今後的生活。”
祁順東見再沒什麽話好說,就站起身說道:“小雅,國外也很複雜,你自己可要小心點,我在那裏有個朋友,你可以和他聯係一下,說不定對你有幫助。”
“隻要有人的地方都複雜,謝謝你為我操心。手續我什麽時候能拿到?”小雅老氣橫秋地說道。
祁順東再一次感到女兒早已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純真了,她比她的同齡人更加成熟。
如果猜的沒錯的話,肯定已經被那個王八蛋上過了。祁順東一瞬間心裏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怏怏說道:“你想什麽時候走,就什麽時候給你辦。”
祁順東邊說邊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回頭問道:“你知不知道尚平現在在哪裏……”
看著女兒雙目中射出的寒光讓祁順東徹底死了心。
小雅看著祁順東出門的背影,不知為什麽心裏一陣難過,剛才女強人的模樣一瞬間**然無存。
馬上就要離開這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板著指頭算算,竟然沒有一個讓自己特別留戀或者留戀自己的人。
按道理母親應該是她最留戀的人,但是,自從她認識了張彩霞以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整天沉迷於她的天主的懷抱裏不可自拔,怪不得有人說宗教是精神鴉片,這話一點都沒錯,看看自己母親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了。
而那兩個男人除了把自己當做棋子挪來挪去以外看不出一點真心,既然這樣,自己還有什麽可留戀的呢?
如果繼續在這裏生活下去,麵對的將是無盡的煩惱和不可預測的未來,還不如遠渡重洋去尋找一種新的生活,好在以後再也不用為錢而苦惱了。
隻有在想到錢的時候,小雅才會有一絲內疚,她不知道尚平知道了她的行為以後會有什麽想法,滿腔憤怒?傷心失望?都有可能,畢竟他在自己身上做了這麽大的投資,到目前為止連自己的身子都沒有得到。可這怎麽能怪她呢。
小雅感到一陣煩躁,不願意再自己折磨自己,一切都隨緣吧。不過,在沒有走出國門之前,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不然林惠肯定不會善感罷休的,在她看來這樣的行徑和做賊沒什麽兩樣,實質上就是對男人的一種背叛。
小雅想象著林惠知道自己攜款出走以後的模樣,嘴角露出一絲勝利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