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燈下黑
祁順東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正聽取張浪的匯報。
“目前我們就掌握這點情況,根本就算不上線索。”張浪最後說道。
祁順東在煙灰缸裏撣撣煙灰,似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場火燒的蹊蹺啊,燒的也不是時候。”頓了一下,抬頭看著張浪問道:“你認為是什麽人幹的。”
張浪說道:“有三種可能,一種可能是那些仇視天主教會的人幹的,另一種可能,我懷疑那個死在外麵的男人,有可能是他拴上了地下室的門,然後縱火燒教堂。”
“那他怎麽自己也被燒死了。”
張浪分析道:“據那兩個專家說,教堂是被人在樓上澆上汽油點著的,他點火以後可能因為火勢太猛,沒來得及跑出來。”
“那些沒穿衣服的男女的身份都搞清楚了沒有?”
“基本上搞清楚了,都是天主教徒,其中有不少是夫妻,從現場的情況看,當天晚上那裏正舉行一個宗教儀式。”張浪說道。
“什麽宗教儀式是在光著身子的情況下進行的?”
“這個我還說不上,不過據一些國外的資料記載,有些極端宗教組織搞一些聚眾胡搞的勾當,這些組織大都很神秘,參加的成員經過嚴格篩選,舉行的儀式五花八門,行為也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所以,我說的第三種可能就是這幫人可能搞了一次集體自殺。”
“自殺?”祁順東搖搖頭。“如果這個案子最終定性為自殺,我想那些遇難者家屬肯定會鬧事,他們會覺得自己死去的親人受到了侮辱。不過,我們就會輕鬆一點,那些事歸市政府管。”
“完全有可能,自殺是他們得救的途徑,也是他們的信仰所推崇的最高境界。這樣的案子國外時有發生,不過國內還沒有聽說過。”
祁順東仿佛也陷入了謎團之中,不過比張浪倒是清醒多了。“現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走訪遇難者的親屬朋友,了解這些人的日常行止,我想不可能一點線索都沒有。另外,新聞媒體方麵要嚴加控製,隻允許報道火災,不許提案子上的事情。”
“可消防部門不同意,如果是火災,他們就要有人承擔責任,如果是刑事案子他們就可以推給公安局了。說不定他們早就放風出去了。”張浪為難地說道。
祁順東在桌子上拍了一掌,氣憤地說道:“這幫人見利就上,見責任就推,讓李晴去找市委市政府協調,新聞報道要統一口徑。”
“祁局。”張浪愁眉苦臉地說道:“現在必須抽調大批的警力辦這個案子,尚平和鄭剛的案子可能暫時顧不上了。”
“你派人監視林惠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
“開始監視了一陣,可林惠整天在外麵東跑西跑,很難監視,所以我隻讓他們看住尚平的家,目前為止一切正常,我看是不是撤掉算了,尚平現在幾乎已經成了老油子了,我們那一套他心裏有數。”張浪沮喪地說道。
祁順東一陣心煩,自己從警近三十年,從來還沒有碰見過這種情況,明明知道對方是罪犯,可就是素手無策,這倒像是外國電影裏的那些警察,凡事都要以證據說話,不知道這是司法製度的進步呢,還是禁錮了辦案人員的手腳。
“本來,我的意思是用他引出鄭剛,現在鄭剛沒路麵,他也消失了蹤影,你說,他會不會已經和鄭剛聯係上,並且達成了什麽協議呢,這是我最擔心的事情。
一旦他和鄭剛和解,兩人把贓款分掉的話,這個案子很可能成為懸案,起碼幾年之內別想結案。”祁順東憂心忡忡地說道。
“我認為不可能。”張浪謹慎地答道:“如果他們要這樣做的話,早就做了,不會拖到現在。再說,尚平也不是那種和人分錢的主,他不管做什麽,其最終目的還是圍繞鄭剛展開的,鄭剛不死他就不會停下來。”
祁順東歎了口氣說道:“尚平現在也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我看暫時不敢在市裏露麵,隻要他不在市裏,鄭剛也不會在這一帶活動,你先緊著教堂這個案子辦吧,上麵催的太緊了。”
看著張浪走到門口,祁順東又叫住了他,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剛才說的那個集體自殺,也不是沒有可能,你多查查資料,看能不能和我們的案子對上,如果證據確鑿的話就早早結案。”
張浪前腳走,李晴後腳就進來了。
“祁局,惠亞公司聽說了教堂火災的新聞後表示願意出資五百萬重建教堂,他們已經和市裏接洽了。
市裏的人知道這是一宗刑事案子,所以派人來征求我們的意見,是不是可以接受這筆捐贈。”李晴例行公事地說道。
祁順東聽了,心中有氣,看來隻要是地球人都已經知道這是一樁刑事案子了,惠亞公司?祁順東心裏一陣冷笑,看來尚平不甘寂寞,按道理他應該躲都來不及,怎麽好像不把縱火案和他聯係起來他就不痛快似的。
“這些事都有政策規定,你讓他們按規定辦就行了,我們是公安局,又不是宗教事務管理局。”祁順東沒好氣地說道。
李晴看見局長心情不佳,就沒打算多做停留。轉身出門去了。
這裏祁順東站起身,走到窗口,俯瞰著大街上的行人,自言自語地說道:“尚平這狗日飛,也算是個人才了。”
正當全市的人都在紛紛議論著這場大火的時候,尚平正像他告訴自己手下的那樣,靜靜地躺在沙發上等待著,就像獵人等待著獵物慢慢的靠近。
太陽從外麵射進來,屋子裏暖洋洋的,躺在尚平肚子上的幹女兒又伸胳膊又踢腿的,搞的他沒法集中注意力。
這小東西怎麽這麽好動,隻要醒著就一刻都不閑著。
朱虹眼睛紅紅的從外麵走了進來,看見男人肚子上的孩子,居然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隨即意識到有點不合時宜,趕緊忍住了,責怪道:“小心孩子滾到地上。”
尚平見女人已經從悲痛中緩過來了,心裏就踏實了一點,看來他沒有往自己身上想,也許目前為止,張彩霞也認為是一次意外火災。
不過,要不了多久公安局的介入就會改變她的看法,那時,她就有可能把自己想起來,但願鄭剛不會失去理智。
不過讓尚平著急的還是鄭剛什麽時候能來電話,現在不管誰的手機隻要一響,他的神經就會突然繃緊。報紙上已經登出了火災的消息,按道理鄭剛應該知道了,可怎麽就沒反應呢。不會是傷心的昏過去了吧。
“剛才彩霞那個電話……”朱虹欲言又止地說道。
尚平盯著女人道:“電話怎麽了?”
“剛才我一急忘了告訴你,她在電話裏說你來著。”
尚平抱著孩子從沙發上坐起來,瞪著朱虹問道:“說我什麽?”
“她問你給我打過電話沒有,如果你給我打電話就馬上告訴她。”
“她什麽意思?”
“我怎麽知道她什麽意思,我反正告訴你了,到時候別怪我……”朱虹說著從男人手裏接過孩子。
尚平忽然想到,現在是不是有必要看住張彩霞,萬一她從別的渠道聯係上了鄭剛的話,自己豈不是坐失良機?她向朱虹打聽自己,分明是想了解自己的動向,也許心裏已經產生了懷疑。
她知道朱虹以前和自己的關係,自己也知道她和教堂的關係,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如果自己一味地保持沉默是不合適的,人之常情還是要講的嘛。
難道直接給張彩霞打電話?對她說些什麽?說自己很悲傷?讓她化悲痛為力量?可老子也裝不像呀!看來還是要通過朱虹和林惠來表達這份心意了。
“虹虹。”尚平對正逗弄著孩子的朱紅說道:“你去給張彩霞打個電話,就說我在外地已經從林惠那裏知道了教堂發生大火的事情,並且給你打來了電話詢問情況,同時也很關心她的安全。然後你就隨便和她聊幾句,可以告訴她你過幾天就要回來了。記住,別讓她產生疑心。”
朱虹不情願地出去打電話了。尚平就拿起手機撥通了林惠的號碼。
“惠惠,你抽空去看看張彩霞,慰問一下嘛。順便把捐錢的事情也告訴她,她要是問起我的話,你就說我在外地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很關心她的安全。其他的話不要說。另外,你說已經和上海的朱紅也聯係過了,該怎麽說不用我教你吧。”
放下手機,尚平站在窗口大聲地喊穿山甲,他和地圖正在院子裏教盧鳳開車呢。
“什麽事?老板。”穿山甲問道。
尚平指指沙發示意他坐下。“我擔心張彩霞和鄭剛有另外的聯係途徑,特別是現在發生了這種大事,鄭剛說不定冒險直接給張彩霞打電話,甚至直接來見她都說不定,所以,為了預防萬一,你看是讓地圖還是讓建斌從今天晚上起把張彩霞看起來。”
“鄭剛有這麽大膽嗎?張彩霞可是他的同案,按道理他應該最忌諱和自己的同案接觸才對啊。”
“話雖如此,但現在不是非常時期嘛。鄭剛遲遲不給朱虹聯係,我心裏越來越不安,千萬不要出什麽岔子,這次我們花的代價太大了,如果一無所獲的話,那真是對不住那些死鬼。”尚平憂慮地說道。
穿山甲點點頭。“這種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我懷疑警察也會考慮到這一層關係,說不定已經對張彩霞采取了監控措施。如果我們再……”
“不管他們。”尚平果斷地說道:“警察也就那麽點伎倆,他們監控老子和家人都一年了,結果怎麽樣?你最好讓建斌去,認識他的人少。”
“老板,一旦我們真的發現鄭剛,要采取什麽措施。”穿山甲問道。
“這也正是我要和你談的第二件事情。”尚平低沉地說道:“最理想的當然是能控製他幾天最好,我還有些話想問他。不過,這肯定有難度,全憑運氣。運氣不好的話,隻能一次性解決。”
說完,穿山甲驚訝地看見老板從口袋裏摸出一支手槍,他感到納悶,上次那支手槍不是已經讓建斌拆掉扔了嗎?這支手槍是從哪裏來的?
“你和地圖的槍法誰的好一點?”尚平一邊把手槍遞給穿山甲一邊問道。
“差不多吧,你的意思是直接擊斃他?”穿山甲回答道。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們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尚平陰沉地說道。
“可是……老板,這種槍隻有在近距離的時候才有用,距離遠了別說打死人,有可能連目標都打不中。”穿山甲晃悠著手裏的槍,那神情就像拿著一塊沒用的木頭似的。
尚平站起來,不耐煩地說道:“你他媽的不會是指望老子給你弄支衝鋒槍來吧,有這個就算不錯了。再說,我但願它用不上。”
說完伸了個懶腰,疲倦地說道:“我上去睡一覺,鄭剛這個王八蛋折騰的老子沒有一天能睡個安穩覺。有事就叫我。”說完盡自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