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蒙羞
別墅三樓的客廳裏,歐陽曉珊呆呆地看著躺在沙發上衣衫不整的弟弟,心裏悲苦之極,幾十年沒有回來了,沒想到自己的家竟然鬧到了家破人亡的境地,父親正奄奄一息地躺在醫院裏,現在,又發現唯一的弟弟竟然是個吸毒者,就跟廢人沒多大區別。
不僅如此,還有一筆巨額債務等著償還,如果自己猜的不錯的話,這些債務裏麵有一部分肯定和弟弟吸毒有關,昨天自己給他的五十萬塊錢原本是給父親看病的,現在看來很可能已經沒有了,怪不得自己初次見到他的時候,就發現他總是一副膽顫心驚的模樣,不知道身後有多少人逼著他還債呢。
想著這些,歐陽曉珊覺得自己壓抑的幾乎喘不過氣來,要不是客廳裏還站著三個男人,她感到自己就要崩潰了。
就在這時,尚平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朝歐陽曉珊點點頭,就出去接電話去了。
尚平出去接電話了,這裏穿山甲對歐陽曉珊說道:“夫人,他已經沒事了,把他弄到臥室睡去吧。”說完就和地圖把歐陽曉明軟綿綿的身子抬進了臥室。
尚平接完電話走了進來,歐陽曉珊見男人的臉上一副激憤的神情,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弟弟的緣故,心裏頓時感到一股暖流,同時也得到了一絲慰藉。
“尚先生,今天多虧你了,我現在心裏很亂,這件事……我都不知道後麵該怎麽辦……”
歐陽曉珊本來就不是個決策型女人,在家裏事事都是孫海洋替她做主,一旦遇上這種突發事件難免亂了方寸。所以,她幹脆把一切都寄托在了尚平的身上。
如果說,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前,她的目的是想考察一下自己未來的女婿,那麽,此刻,她已經覺得可以名正言順地讓他為自己分擔憂愁了,誰讓他是小雨的男朋友呢?
“夫人,我現在有點急事需要回去處理一下。”尚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冷靜。“你兄弟的事情等我明天過來再想辦法解決吧。”
“啊!你……這就要走嗎……可我……”一聽尚平要走,歐陽曉珊一下子就驚慌失措起來。“萬一他……”
尚平連忙安慰道:“夫人別擔心,他今晚不會再有事了,如果夫人害怕的話可以讓蘇小姐過來陪陪你。”
“不……不行……”歐陽曉珊驚慌地說道:“我不想讓她知道這事……我還是明天等你吧……另外……”歐陽曉珊咬著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夫人有什麽難處盡管說,隻要我尚平能辦到的,一定不會推辭。”
尚平這時候說的倒是肺腑之言,他覺得自己真的很想為歐陽曉珊盡點力,從剛才在遊船上的情景看來,她還有其他的難言之隱。如果拋開心中的那點猥瑣念頭,即使看在小雨的麵子上自己也責無旁貸,不管怎麽說,歐陽曉明可是小雨的親舅舅,如果扔下他不管,將來怎麽向小雨交待?
歐陽曉珊一雙美目盯著尚平看了一陣,那目光中似似包含著多種含義,感激,溫柔,信賴,甚至還有點她自己也說不清的東西。
“你……別把這件事請告訴小雨……”歐陽曉珊終於下決心似地說道。
“夫人,你就放心好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尚平想都沒想一下就答應了。當然最好不要讓小雨知道,不然這個舅舅以後怎麽在外甥女麵前抬起頭來。
離開別墅,尚平的腦子馬上又被朱虹母女占滿了,他真是有種焦頭爛額的感覺。
媽的,這都是什麽事嘛,老子到上海見個丈母娘就有這麽多的屁事,怎麽就這麽倒黴呢,眼看來上海已經好幾天了,林惠那邊已經來過電話,雖然沒有明著催他回去,可那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她就是擔心自己和小雅打的火熱。
還有盧鳳也湊熱鬧,隔三間五一個電話,明著是問候自己,實際上也是在催自己趕快回家呢,搞不好盧鳳這些電話都是林惠讓她打的,因為盧鳳已經習慣了不過問男人外麵事情的習慣。
尚平禁不住長歎一聲,就眼前這一堆麻煩事來看,三兩天是肯定回不去了,心裏琢磨著找個什麽樣的借口先把林惠那邊搪塞過去。
剛進醫院的大門,尚平就被保安攔住了,因為晚上不是探視病人的時間,無奈隻好給小雅打電話,讓她下來接自己上去。
“祁順東什麽時候走的。”一見麵,尚平就急忙問道。他注意到小雅好像哭過了,又連忙問道:“你見他了?”
小雅隻顧低著頭朝前麵,並不回答男人的問題。
媽的,怎麽又生氣了,老子簡直成女人的出氣筒了。想想自己的處境,尚平不免心裏就有點上火,幹脆閉上嘴不問了。
直到進入電梯,小雅才不滿地問道:“你跑哪兒去了,這麽長時間才來?”
尚平一想起自己不可告人的行為頓時語塞,那一點火也就發不出來,隻好軟下心來編個謊。
“我去一家廠子看看產品,這不是遠嗎?我又沒長翅膀。”說話時故意一副委屈的樣子。
小雅是因為心裏焦急加上心情不好,所以才對男人不假辭色,現在見他冤枉的樣子,心裏也就沒氣了,不覺得就傷心起來。
“他下午跑到醫院,不但不安慰媽媽幾句,還在這鬧了一場,我媽現在隻是哭,也不說話,肯定是他沒說什麽人話。”
憑著祁順東多年來對朱虹頤指氣使的態度,以及把自己女人牙齒都能打掉的行為,尚平就能夠想象到他當著朱虹的麵會說出什麽話來。
“你壓根就不該告訴他醫院的地址。”尚平不無責備地說道。
“哼,我不說難道他就找不見了?再說,誰能想到這個時候他都不幹人事?”小雅氣憤地說道。
不說人話,不幹人事,這幾個描述祁順東的詞從小雅的嘴裏說出來,尚平聽了很受用。死丫頭,早就該看清父親的真麵目了,居然還對他抱有幻想。
“好了,這事都怪我,我應該守在病房才對。”尚平言不由衷地檢討道。
“你有那個膽子嗎?一聽他來了你還不比兔子溜的快?我在電話裏都聽出來了。”小雅譏諷地說道。
尚平被女孩揭了老底,老臉都被臊紅了,心裏就發起狠來,哼!走著瞧,老子早晚弄死他,到時候你別給老子哭喪著臉就成。
尚平第一眼看見半臥著的朱紅,心裏不免吃了一驚,昨天自己還和她打情罵俏了幾句才離開醫院的,還不到一天時間,怎麽女人就憔悴成了這個模樣?
尚平和小雅走進來的時候,朱紅隻是眼珠子轉了幾下,就沒有別的反應了,一張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一雙眼睛又紅又腫,就像個癡呆患者一樣隻是盯著房間裏的某個地方。
“虹虹,我有點事來晚了……”
尚平邊說邊走到床前,伸手輕輕撩起女人的頭發,忽然就注意到那被頭發遮著的半邊臉上有一快明顯的紅印子。
正好小雅過來也看見了,不禁失聲叫道:“媽,他是不是打你了?”
朱虹的眼裏又滾出幾滴淚水,臉上仍然是一副癡癡呆呆的樣子。尚平盯著女人的臉,胸口急劇起伏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此時的祁順東也沒有歇著,他一個人靠在黃浦江邊的欄杆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煙,當心裏的那股惡氣被江邊的冷風漸漸吹散以後,就對自己剛才在病房裏對前妻的瘋狂行為稍稍感到一點內疚。起碼不該扇她耳光,畢竟她已經不是自己的老婆了。
可是,一想起朱虹給自己帶來的恥辱,祁順東還是忍不住咬牙切齒。本來離婚也就罷了,可她偏偏和尚平攪到一起,讓自己在單位裏成為別人的笑料。
現在可好,什麽病不能得,居然得上了愛滋病,並且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就瞞著自己一個,怪不得局裏的人和一些認識他的人最近一段時間都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自己,和自己說話時的表情也神秘兮兮的。
原來全把自己當傻逼呢,還好現在局長的位置上,不然,說不定早就有人用手點到鼻子,把唾沫吐到臉上了。
最令祁順東氣憤的是,朱虹竟然拒絕告訴他得愛滋病的原因,還說死活和他沒關係。這婆娘把問題想的也太簡單了,且不說外人怎麽看,單是以前的張愛軍,現在的李晴、陳國棟,什麽時候不拿這件事做把柄,不但冷嘲熱諷看笑話,甚至在工作上也處處受人掣肘。
就連自己的親信張浪他們也許內心裏都有想法,隻不過是嘴上不說而已。這婆娘還以為她是活在真空裏麵呢。
其實,祁順東在沒有聽說朱虹得愛滋病的消息之前,心情還是挺不錯的,雖然案子上沒有什麽新的進展,可政府那幫人也沒有就教堂縱火案像以前那樣對自己施加壓力,他認為這和尚平成為市裏的紅人有關係。
前一陣子,市委市政府辦公室時不時都會給自己打電話,詢問案情的進展情況,動不動就拿市長書記給自己施壓,好像破不了案就要把自己撤職似的。
後來祁順東被逼的沒辦法,就私下露出點口風,說是教堂縱火案很可能和尚平有關係,沒想到這一招還真靈,從那以後,電話來的就少了。
祁順東在感到輕鬆的同時也感到深深的悲哀,自己堂堂局長,現在居然要用一個嫌疑犯來做擋箭牌,同時他也認識到,現在的尚平已經不是單槍匹馬的遊俠了,而是已經成了市裏麵某些頭麵人物的利益代言人。
所以在對待尚平的案子上,祁順東也不得不改變以前的套路,他讓張浪採取外鬆內緊的偵破策略。
對外不再像以前那樣明目張膽地把尚平作為目標,在掌握具體的證據之前盡量不去摸尚平的屁股。
對內則確定了明確的偵破方向,將鄭剛案和教堂縱火案並案偵查,兩撥人馬都由張浪統轄,一撥從張彩霞入手繼續追蹤鄭剛的蹤跡,另一撥則專門收集教堂縱火案的相關線索,爭取盡快找到尚平和這起縱火案的聯係,哪怕是間接聯係也算是重大突破。
基於這樣的思路,祁順東認為有必要召開一次由局中層以上領導以及各分局的主要領導參加的案情定調會。一方麵把以前的工作做個總結,另一方麵安排下一階段的偵破工作,主要目的是希望大家統一認識,形成共識,爭取早日破案。
會議的前半部分進行的很順利,與會的領導對祁順東的大勢分析,甚至包括張浪的前一階段總結都沒有什麽大的異議。
可是當祁順東以那本日記為依據,主張把尚平列為主要嫌疑人進行偵查的時候,卻遭到了李晴和陳國棟的極力反對,盡管祁順東解釋說,這隻是內部的偵破思路,不會影響到嫌疑人的工作生活,可李晴還是不依不饒。
她說:尚平現在已經是市裏知名的企業家,並且他的企業將有希望成為全市第一家上市公司,屆時將極大的帶動本市的經濟發展。
同時也會解決本市一大批人的就業問題,這也是市委市政府工作的重點,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就把尚平列為嫌疑犯,一旦傳出去,後果嚴重。
祁順東沒想到自上任以來一直保持低調的李晴居然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和自己唱對台戲,聽她說話的語氣,哪裏像是自己的副局長,簡直就是市委市政府派來的特派員嘛,口口聲聲經濟發展,她一個婆娘什麽時候居然有了如此高瞻遠矚的戰略眼光。
李晴的話音剛落,陳國棟就站出來附和李晴的論調,他認為現在的工作重點應該圍繞鄭剛展開,而不是舍近求遠,他對祁順東的那本日記嗤之以鼻,認為那是別有用心的人寫的小說而已,不足以用來作為兩案合並的證據。
祁順東坐在那裏聽著這對狗男女一唱一和,心裏窩著一團火,要不是在會上可能早就忍不住爆發了。
李晴也就罷了,好歹也是副局長,他陳國棟算什麽東西,要不是張愛軍的殘餘勢力,自己連刑偵處長這個虛職都不想讓他當,聽他口口聲聲和自己唱反調的意思,可能又投靠了新主子了。
在經過一番唇槍舌劍之後,結果與會的眾人分成了兩大陣營,由於祁順東的威信與職位,自然是支持他的人多一點,所以,最後祁順東果斷拍板結束了這次會議。
取得勝利後的祁順東從會議室出來,就想起自己畢竟是局長,有必要做做李晴的思想工作,不然她思想上老是背著個包袱對以後的工作不力。這樣想著,就端著一個茶杯來到李晴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