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故人之女
尚平聽完胖子的話，心裏就什麽都明白了，看來小雅的事情在公司內部分歧太大，所以就幹脆推到了自己這裏。
問題雖然是胖子提出來的，但明顯是受林惠或者是小雨的委托，看來今天這場酒並不是單純的為自己接風，好在這個問題他已經在心裏琢磨過一陣了，隻是他還想聽聽幾個人的意見。
“今天小雅不在這裏，討論這個問題是不是不合適，畢竟小雅現在還是公司的股東。”尚平漫不經心地說道。
“我們隻是想聽一個指導意見。”楊鈞附和道。
尚平清楚，酒店是公司資產的一部分，所以在座的每個股東都多少占點股份，他們現在要自己明確的就是他們那部分股份怎麽辦？
媽的，真是在利益麵前人人爭先啊，當初公司也就出了一個億，剩下的資金都是老子的私房錢，你們想照現在酒店的資產盤算那是做夢，最多把本錢還給你們，那一個億就算是老子借你們的，大不了給付點利息。
“酒店的資產評估了沒有？”尚平問道。
“固定資產八個億，其他資產兩億，無形資產三個億，總共十三個億。”喬菲不愧是財務總監，一口氣報出了一串數字。
尚平一聽，心裏就為小雅憤不平。十三個億？怎麽算出來的？小雅肯定不知道這個數字，要不然就憑這個天文數字她也不敢開口搞股份置換。
她眼下在公司的股份全部折現的話，滿打滿算也就幾千萬，加上酒店積累有幾個億，距離十三個億還差得太遠，就算總公司同意她另立門戶，她把自己賣了也拿不出這麽多錢啊。林惠這小娘皮也真夠黑的。
“那你們的意思呢？”尚平不動聲色地問道。
一時房間裏靜悄悄的，誰也不吭聲。
“還是你拿主意吧。”最後林惠抬頭說道。
尚平就看著小雨。小雨躲不過了就低聲道：“你說了算。”
胖子和楊鈞也點點頭。
忽然就聽喬菲嚷道：“平哥，酒店可是公司的資產，就算是另立門戶大股東也應該是你啊，她憑什麽一下就拿走十幾億的財產，憑什麽？”
尚平看了喬菲一眼，也就這丫頭心直口快，說出了其她幾個人的心聲。
他又看看這些人裏麵唯一和這件事沒有瓜葛的李笑水，竟鬼使神差似的問道：“你這個董事長秘書有什麽意見？”
李笑水仿佛毫無思想準備，似乎沒想到男人居然會問到她的頭上，一雙美目就浮上一層霧氣，禁不住朝林惠看去。
林惠也覺得男人問的太突兀，不過她明白男人的曖昧心思，於是就說道：“笑水，你來公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有什麽看法就說，沒關係。”
李笑水說出來的一句話差點把在座的每個人噎住，隻見她略一沉思，低聲道：“我同意小雅的股份置換，並且我也想把公司的股份置換成酒店的股份。”
“你說什麽？你什麽時候在公司有股份？”林惠懷疑女孩是不是被男人嚇傻了，居然說出這樣的胡言亂語。
“我在公司一直都有股份，隻不過是我母親的，現在尚總回來了，我要求繼承我母親的股份。尚總，你不會不承認吧。”
林惠一聽立馬就轉身瞪著男人，心想，好呀！什麽時候偷偷在外麵養的女人……不對呀，他也生不出這麽大的女兒呀，肯定是那個女人和別的男人的生的……
這丫頭好深的心機，為了母親的股份居然不動聲色地在自己身邊隱藏了這麽久，原來端端等著男人回來呢。他在外麵到底有多少女人啊。
尚平注意到女孩的話音一落，所有女人的目光就聚光燈一樣照到自己身上，一時心裏就犯糊塗。
心想，怪不得這女孩這麽麵熟，難道她母親真的和自己……不對呀，和自己上過床的女人扳著手指頭就能算過來，什麽時候會拉下一個？可怎麽就想不起來呢……
這樣想著，尚平的一雙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著女孩，以至於她的話都沒有聽進去幾句，他集中所有精神，極力捕捉著女孩眉宇間那股似曾相識的神情，一邊回憶著建斌曾經說過的女孩的簡曆。
畢業於瑞士伯爾尼大學，瑞士，瑞士……
突然就見尚平臉色一變，身子幾乎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桌子上的茶杯被碰翻到了地上摔得粉碎，一手指著女孩呼吸急促地叫道：“你……你是……李晴的……”
對麵的女孩似乎也被尚平突然間的反應嚇壞了，小臉瞬間變得煞白，深吸禁不住一陣哆嗦，顫聲道：“我就是……你想幹什麽……”
胖子楊鈞和喬菲目瞪口呆地盯著尚平，壓根就不知道尚平在說什麽，桌子上的人中也隻有林惠和小雨比較了解尚平和李晴的關係，可男人那種誇張的反應卻令人費解。
林惠的第一反應是心裏一陣酸意。至於嗎？不就是老情人李晴的女兒嘛，怎麽就激動成了這樣？
而小雨在驚訝的同時心裏忽然就有所觸動，男人見了李晴的女兒為什麽就像是見了鬼一樣呢？難道他……小雨不敢想下去，一道秀眉就擰成了一疙瘩。
尚平也就一瞬間的失態，眼光一掃桌子上的人馬上清醒過來，自己怎麽如此沉不住氣，又不是李晴死而複活，怎麽就做賊心虛呢。
“對不起，對不起……”尚平穩住心神，馬上朝受到驚嚇的李笑水說道：“我……真是太意外了……你不知道，我和你母親生前是很好的……朋友……沒想到突然就見到了故人之女，心裏有點激動了。”
說完仿佛真的進入了自己假想的角色，居然鼻子發酸，一雙眼睛就紅了。
別人還倒罷了，坐在身邊的林惠卻是把男人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沒想到他和李晴居然有如此深的感情，見了她的女兒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還好桌子上人多，不然兩人說不定還會抱頭痛哭呢。
小雨也是一直盯著男人，他的神色的變化自然沒有逃過她的眼睛，看著男人紅紅的眼眶，似乎馬上就要流下淚來，心裏不禁又是一陣迷惑。難道他真的是見了李晴的女兒心神俱顫？他們有這麽深的關係嗎？
楊鈞琢磨了半天，大概明白了老板和女孩母親的曖昧關係，看這樣子肯定母親現在去世了，女兒這是來找繼父呢，也難怪，這麽有錢的繼父誰不願意認啊。
看著李笑水雖然小臉蒼白可仍然無法掩飾那天姿國色，相反更加顯得楚楚動人我見猶憐。楊鈞的心裏再次感歎命運的不公，老板的桃花運簡直是太好了一點。心裏想著，嘴上就呆頭呆腦地笑道：“原來尚總早就認識笑水啊！”
還是林惠反應的快，馬上意識到今天桌子上還坐著兩個外人呢，家醜不能外揚啊！於是就板著麵孔拿出了董事長的威嚴。“今天的飯局就到這裏吧，世禮和楊鈞就先回去吧……”
王世禮和楊鈞再傻也看出一場家庭風暴即將上演，而兩個主角自己都不敢怠慢，等一會兒可是不好做人，心裏正想著怎麽開溜呢，林惠的話剛好就給了一個台階。兩人交代了一句場麵話就腳底抹油了。
房間裏安靜下來，除了李笑水低著個頭之外，惠雨菲三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男人身上，那目光有責備有不解有迷惑。
尚平不用抬頭看就知道自己今天必須有個圓滿的解釋才能過關。但這個解釋不是給林惠和小雨的，而是要化解李笑水的疑心。必須先穩住她，誰知道李晴對她說過什麽？
為了掩飾尚未平息下來的一顆心，同時也為了表達在見到故人女兒時悲痛的心情，營造出一種緬懷逝者的氛圍，尚平先不說話，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先連幹了兩杯，反正前麵也沒喝幾杯，想來憑著自己的酒量喝上三四杯應該沒問題。
可就在他要端第三杯酒的就的時候，杯子就讓喬菲的小手給抓住了，尚平心中一樂，還是這個小東西心疼自己。
“哎！”尚平先是長歎一聲，歎出了人生苦短的意味，然後看著女孩說道：“我真是對不起你啊！更對不起你的媽媽……”
說著似乎想起了傷心的往事，聲音居然有點哽咽。顫抖著手摸出一支煙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才以無限自責的語氣說道：“笑水，你媽媽當年為了我的公司幫過很多忙，我是個孤兒，你媽媽知道以後就認我做了弟弟……”
林惠一聽，心中一樂，這下可好，他現在成了女孩叔叔，看他還怎麽對她下手，自己本來有心成全，沒想到他自絕後路。
尚平這個時候沒有時間去管自己的幾個女人的感受，他看見女孩終於抬起頭看了自己一眼，那淚光閃動的一瞥頓時就令他感情豐富起來。
於是繼續按照自己的想象力編故事：“就在你父親去世的那一陣，你媽媽心情很不好，多次跟我談起你。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第六感覺，就在她出事的前幾天，她又專門為了你的事情來找我，一方麵是談她在公司股份的事情，再就是托我以後照顧你，沒想到……”
這個時候女孩已經鎮定下來，在男人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他，盡管眼中霧氣迷蒙，但仍掩飾不住那冷冰冰的神情，以至於尚平無法從女孩的神色判斷她是不是相信自己的話。他隻能繼續編造下去。
“你媽媽出事以後沒幾天我就出了國，一去就是三年，昨天才回來……可在國外的這些年我經常都回想起她……”
這幾句話倒是不含一點水分，別說在國外的時候，就是回來的這麽短短的時間裏，他已經念叨過好幾次李晴的名字了，隻是那不是出於懷念，而是怕她陰魂不散。
尚平見自己的幾個女人就像是聽天書一般呆呆地看著自己，心裏就有點惱火。心想，這些婆娘腦子裏盡想著男女之事，她們哪裏知道老子心裏的秘密？且不管他們，還是把女孩穩住要緊。
“我是萬萬沒有想到，剛回來，你就會如此突然地出現在我身邊，我……我簡直是……”說著，趁著喬菲走神，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酒就喝了下去，然後繼續說道：
“你剛才說什麽？說我不承認你媽媽的股票？你怎麽會有這樣的念頭？”不經意的一問，就是尚平前麵做了這麽多鋪墊的目的所在。
李笑水畢竟年青，瞥了男人一眼，低聲道：“股權不是我媽媽的名字……”
尚平一瞬間就明白了，看來自己送李晴上路的時間沒有在她的預料之內，以至於她還沒有來得及辦手續。怪不得女孩潛伏在公司這麽久，原來一方麵是在了解公司情況，另一方麵耐心地等著自己回來。
尚平忽然想，如果自己不承認那個隱形的股東不知道她手裏有什麽殺手鐧，另外，她怎麽和小雅搞到了一起？並且對小雅這麽信任，居然把自己持有公司股權的事情告訴了小雅？
也許是女孩並不了解自己的母親和祁順東的關係，隻知道兩人都是局長，所以就對小雅產生了親切感也說不定。
當然這個問題不能問她，隻能從小雅那裏打聽。這件事情幾個女人也不能知道的太多，這個話題應該打住了。
“李晴在公司有多少股份？”林惠終於忍不住了，目前她最關心的就是錢。
說實話，尚平自己也記不清楚到底給了李晴多少股份，心裏也隻有一個大概的數字，可以肯定的是李晴充其量也就是個小股東。
“這個……回頭算算就清楚了。”尚平含糊其辭地說道，並馬上轉移了話題。“關於小雅股權置換的事剛才胖子他們在這裏我不好說，我們今天就把這件事敲定算了。”
提到小雅的事情，幾個女人把李笑水的事情暫時放一邊，豎起耳朵等著男人的處置，就連李笑水一雙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著男人，在這麽短短的時間裏她已經從一個打工者變成了股東，下麵男人要談的事情和她休戚相關。、
“我同意小雅的方案。”尚平先在大方向上定了個調，然後才慢條斯理地說道：“當初公司給酒店出資一個億，剩下的資金都是我出的。
所以，我的意見是小雅高燕盧鳳都放棄在總公司的股權，另外酒店再給總公司一個億，今後酒店的股權由小雅、高燕、盧鳳所有，董鈺和愛琳算小股東……”
“可現在酒店值十三個億呢……”林惠憤憤不平地說道。
“就是。”喬菲附和道：“小雅在總公司折現股權最多兩千萬，怎麽能一下換走十三個億。”
“誰說小雅拿走十三個億？我說酒店是小雅一個人的了嗎？”尚平眼睛一翻說道。
“她是大股東，和屬於她有什麽區別？”林惠嘟囔道。
、“我說小雅是大股東了嗎？”尚平點上一支煙反問道。
“那誰是……”幾個女人忽然就迷惑了，都不約而同地把眼睛轉向了李笑水。該不會是她吧。
尚平心裏一陣冷笑，感情這些婆娘把自己的女兒已經忘到九霄雲外了。
深深歎了一口氣，尚平忍不住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的女兒三歲了，我把酒店就給我女兒了，在她成年之前由高燕監管。你們誰有意見！”說完一雙餓狼一樣的眼睛把每個女人逐個看了一圈。
這下幾個女人瞬間都明白了男人的用意，隻不過太出人意料了。
特別是林惠，心裏有話就是說不出來。什麽女兒，明擺著就是給了高燕，相比於小雅，高燕更加讓她無法接受。
這個女人這幾年就是個家庭婦女，連酒店的門都沒有進去過，現在突然就成了公司的大股東？林惠想著，一雙眼睛就直盯著喬菲。
“可是……平哥……”喬菲接收到了來自林惠的暗示，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嚷道：“可這樣人家也不服氣啊。”
尚平嘿嘿一笑，身子趴到桌子上，陰陽怪氣地說道：“誰不服氣，就也給我生孩子呀，我這裏單獨獎勵……”
尚平的話還未說完，就見林惠鐵青著臉站起身來，朝喬菲說道：“菲兒，咱們走……”說完就昂首闊步地走出了包間，喬菲稍猶豫了一下就跟了出去。
尚平真想抽自己一個嘴巴，怎麽就把林惠不生孩子的事情給忘記了呢。“小雨，你看你看……我又不是故意的……”
“平哥，我是讚成小雅搞股權置換，可你突然把酒店給了高燕我確實沒有想到，你是不是再考慮一下，紫燕畢竟才三歲……要不小雅那裏也不會……”小雨冷著臉，似乎對男人的處置方式也不讚成。
尚平一看，林惠帶著喬菲走了，現在小雨也和自己唱反調，這些女人都怎麽啦，老子把這麽大個公司都給你們，就一個小小的酒店你們就把住不放，難道老子還無權處置自己的財產？
想到惱火處，尚平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拍桌子喊道：“這個不願意，那個也不願意，你們到底要怎麽樣……
既然這樣幹嘛來問我，你們自己做主拿主意好了，反正你們一個董事長，一個總經理，老子就不能說話了，老子的女兒就讓你們看的這麽不值錢……”
尚平話還未說完，隻見小雨已經拿起了自己的包，回頭淡淡地說道：“平哥，你今天不冷靜，明天我抽時間要和你談談……”說著又扭頭看看李笑水補充道：“包括談談她母親的事情……”說完就丟下最後的兩個人走掉了。
“等等……我沒車……”尚平忽然腦子電光石火想起了小雨最後一句話，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自己剛才認出李笑水的那一瞬間的表情肯定落在了小雨的眼裏，她可不是林惠，她可曾經是一名訓練有素的警察，她會不會由李晴聯想到了孫小寧……
一瞬間尚平忽然就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這種恐懼並不是來自小雨對他有什麽威脅，而是多年來自己極力隱瞞的秘密很有可能會被小雨窺破。
她要是知道了孫小寧是死於自己的手，那麽將會有什麽後果呢？
“尚總，我開著車呢……”李笑水低聲道。
“我說了，不要再叫我尚總……”尚平扔掉手中的煙頭，衝著李笑水猙獰地喊道。
不過，尚平的猙獰表情這次並沒有嚇著女孩，她居然還伸出手來攙扶了一把搖晃不定的男人。
“我算是狗屁老總，你也看見了……沒一個人聽我的……”臨出門前，他嘴裏還嘟囔了一句，像是對今晚這個接風晚宴的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