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馬迭爾二樓的日本女人成了侯天喜的謎。

娜塔莎衝侯天喜說:你要搞清那個日本女人和中村的關係,有人會重重地獎勵你。

侯天喜已經嚐到了甜頭,他為娜塔莎提供日本人的消息,讓自己的日子一下好過起來。許多消息都是他輕而易舉獲得的。他不僅發了財,順手又把娜塔莎搞到了手。與娜塔莎頻繁的往來,讓他對這個俄羅斯女人興致更濃,豐滿結實的娜塔莎充滿了異域風情。他在酒吧裏請娜塔莎喝了幾次酒,娜塔莎喜歡喝酒,酒量也大。有一天,他告訴娜塔莎為了搞清那個日本女人,自己在馬迭爾的四層租了一個房間,他並邀請娜塔莎去自己房間坐坐,也就是在那天晚上,他把娜塔莎拖上了床。半推半就那種,並沒有費他太多事。從那以後,他便以娜塔莎男朋友的身份來看她,她也配合,沒事就到房間裏過夜。侯天喜暗中竊喜,自己不僅掙著俄國人的錢,還睡了他們的女人。侯天喜誌得意滿,但他並沒忘記娜塔莎的交代,要搞清那個日本女人的底細。

一天清晨,他確信中村就住在馬迭爾,他一大早就來到了二樓那間雜物間裏,雜物間開了一條縫,正好可以看見那個女人的房門。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等來那個房間門開了,中村走出來,門並沒有關,那個女人穿著睡衣送中村。中村回過身衝女人鞠一躬說了一句:辛苦了鈴子。女人也向中村鞠躬,這純屬日本人的禮節。這個禮節卻告訴了侯天喜這女人的名字——鈴子。

如何搞清鈴子的身世,卻成了侯天喜另一道難題。

無獨有偶,有一天下午,他又來到馬迭爾咖啡廳裏,無意間他卻看到了鈴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他認真看過後,那人確實是鈴子。她對麵坐著一位微胖的中年男人,兩人正用日語小聲地交流著什麽。他側耳去聽,漸漸聽明白了,這個叫鈴子的女人是這個叫秋田的男人把她領到這兒的,鈴子說自己很孤獨,平時沒事隻能待在房間裏,中村隻能偶爾來看她。她說自己很想家,叫秋田的男人安慰著她,說如果她實在待不下去,他可以再把她帶回去。鈴子搖著頭,眼裏蒙著一層哀傷。不久,鈴子告辭走出咖啡廳,秋田準備收拾東西也要離開,他不失時機地走過去,衝秋田打著招呼。秋田對突然冒出的侯天喜愣了一下,侯天喜馬上說自己也是日本人,從北海道來到中國,又隨便編了個名字,說自己在哈爾濱做生意,希望和秋田合作。侯天喜的做派和流利的帶著北海道口音的日語,讓秋田相信了侯天喜。

秋田說,自己做的小買賣,把日本貨拉到中國,再把中國的木材和煤炭拉到日本去。秋田對侯天喜很警覺的樣子,聊了幾句,便說自己還有事便告辭了。

侯天喜一知半解地把鈴子的身份搞清了,他依據自己的邏輯把鈴子的身份告訴了娜塔莎。兩天後,娜塔莎又讓侯天喜搞清楚那個叫秋田商人的身世。

侯天喜看著娜塔莎給自己的錢,揣著明白裝糊塗地問:你們對日本人為什麽這麽感興趣?

娜塔莎認真地望著侯天喜說:有個朋友和日本人做生意,他想了解這些。

侯天喜隻能笑一笑。

住在馬迭爾的鈴子感到很孤獨,沒事她就站在房間的窗口向馬路上望。剛開始,馬路上還是一層冰雪,冰雪漸漸化了,露出馬路的本來麵目,馬路是一塊又一塊石頭拚接而成的,一直伸向遠方,伸展到她一直望不見的地方。

自從住進馬迭爾,她覺得自己就住進了牢籠,中村告訴她,沒事不要出門,這裏不安全。她第一次來到中國,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平時隻有吃飯時,她才會去餐廳,挑最簡單的東西吃,吃完就匆忙地回房間。

中村偶爾會過來找她,留宿一晚,有時幹脆不留宿,剩下的時間她隻能待在房間裏。有時會有走錯房間的客人來敲門,剛開始她還開門,後來她幹脆連門也不開了,讓找錯門的人自動放棄。

秋田有時會來到馬迭爾看她,她會下樓和秋田聊上一會兒,這是她最好的打發時間的方法了。秋田是商人,他把她帶到了中國,又找到中村,她感激他。最近秋田提出讓她幫忙問間中村,中國哪裏有銅礦石,秋田要做銅礦石的生意。秋田說:不會白讓中村幫忙的,事成之後,他會有報酬。

她和中村說了,中村沉默良久才說:國內要生產炮彈,銅是稀缺物。

中村說完了,也沒說能不能幫上秋田的忙。

鈴子相信中村,她覺得中村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因為她喜歡他,喜歡他是沒有條件的,她知道中村不會娶她,但她仍義無反顧地愛著他。

在國內時,因為打工的工廠是中村的,她幹活異常賣力,有幾次,工廠的女工在工廠裏偷東西,把一些剪裁下來完整的布料偷偷纏在身上帶回家去。她發現後,把這個情況告訴了中村,中村不動聲色,看不出他生氣,隻表示對她感謝。

不久,在一次下班時,中村要求對下班的女工進行搜查,偷布料的那些人露了餡,紛紛地把布料拿出來。

中村仍沒說什麽,在以後的日子裏這件事情就像沒發生一樣,從那以後,工廠再也沒有出現過丟失布料的情況,她暗自佩服中村。

突然一天,中村被征兵走了,工廠被中村的夫人接手。中村不在了,她卻像丟了魂一樣,日夜思念著中村,睜眼是他,閉眼也是他。後來她在中村寄往工廠的信件中知道了中村的地址。那天她就想著要到中國找中村,找到他,照顧他,隻要能為他做事,自己幹什麽都行。

她見到中村那一刻,眼淚控製不住地流了下來,她跪在他的麵前,請求他收留自己。幾年沒見,中村既熟悉又陌生,她說不清他到底哪跟以前不一樣了。她現在成了中村籠中的鳥,她不悔,也無怨,隻要偶爾能見一眼中村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