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7月盧溝橋事變,中國大地狼煙四起。
東北成了日本人屯兵的大本營,源源不斷的日本軍船在旅順口登陸,又浩浩****地西出山海關向關內挺進。東北成了日本人侵略中華的大後方。
在吉林有一個叫張鼓峰的地方,張鼓峰的對麵就是蘇聯邊境,在這之前,都是中國的地界,《璦琿條約》之後,沙俄借機把張鼓峰竊為己有。大清皇帝遠在北京,鞭長莫及,自身難保,眼睜睜地看著中國的土地被沙俄侵占。
日本人調兵遣將,蘇聯軍隊也不停地在張鼓峰一帶增兵,這就引起日本人的警覺。日本人正全力準備用最短的時間拿下中國,不料卻被蘇聯在背後盯上,對於蘇聯,日本人也早就有一並把它裝入自己口袋的想法,隻因忙於入侵中國,還沒抽出足夠的兵力和時間。蘇聯人也擔心日本人有朝一日會咬自己一口,便在東北邊境一帶屯下重兵。
日本人擔心蘇聯人先出手,於是在張鼓峰一帶開始調兵遣將。
侯天喜日子過得滋潤得很,馬迭爾飯店成了他的大本營。他隻是憲兵隊長中村的翻譯官,按道理,他沒有這麽大的權力在日本兵營裏進出自由。這一切都緣於中村,中村吸的煙土需要他購買,還有日本人向中國全麵開戰後,商人秋田的商船被軍隊征用了,即便不征用,炮火連天的中國已不適合商人做生意了。鈴子的房費便成了問題。中村每月拿的是軍餉,除了自己的花銷,一部分寄到家裏,已沒有多餘的款項來支付其他了,鈴子房費到期後,中村沒了辦法,提出讓侯天喜幫忙,侯天喜隻能幫忙,他基本把中村掌控在了自己的手裏了。他不論幹什麽事,中村都是睜隻眼閉隻眼,侯天喜的日子就變得如魚得水起來。
一天,他又來到馬迭爾飯店和娜塔莎約會,娜塔莎向他打聽黑龍江的日本兵向張鼓峰增兵的消息。
侯天喜意識到這將是一筆大買賣,他裝作吃驚地道:打聽這麽重要的情況,要是日本人知道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娜塔莎也是見過世麵的人,馬上說:事成之後會有重禮。
侯天喜一邊喝咖啡,一邊嘬著牙花子搖著頭,他要吊足娜塔莎的胃口。
娜塔莎見侯天喜不吐口,便又說:有什麽條件你提。
侯天喜想了想伸出十個指頭,張開兩隻手。
娜塔莎不解地問:什麽意思?
侯天喜道:得十兩黃金,這麽重要的情報我搞不來,我得找日本人去買。
娜塔莎顯然對十兩黃金做不了主,沉吟一會兒道:我明天答複你。
侯天喜笑了,一副很瀟灑的樣子。不僅中村被他掌控,眼前的娜塔莎也成了他的掌控對象,雖然他們現在做的是買賣,但他對娜塔莎還是有幾分情在心裏。他明白,娜塔莎是蘇聯人手中的一枚小小的棋子,在和他交往過程中,每次他從娜塔莎那得到一些好處,都會拿出一部分錢給娜塔莎,或者再見娜塔莎時,給她買些禮物,比如一件衣服,或一些東洋的化妝品,每次娜塔莎都會很開心。他感覺到,娜塔莎對自己越來越溫存,她差不多快愛上自己了。每次他和娜塔莎約完會告辭時,娜塔莎都會小聲地叮囑他:要小心。是得小心,這種吃裏爬外的活不好幹。
他點點頭,走了,走了一段,再回過頭來時,發現娜塔莎仍站在原地,見他回頭,不停地揮著手。這一瞬間,他心裏也掠過一絲溫暖,甚至有種叫幸福的東西。
他對俄國人多少有些了解,不論男女,都是一群敢愛敢恨、愛憎分明的人,憎惡分明,娜塔莎以歌女身份為幌子,幹的是為蘇聯人收集情報的工作。為自己的國家服務理所應當,但她也是個直性子的女人,對他的感情從不拐彎抹角,這從她對他的態度上就可以感受得到。被一個女人愛上的滋味,是種享受。他起初對娜塔莎隻是一種好奇,或者說是買賣關係,她出賣身體,他出賣情報,是交易。隨著兩人的來往,從娜塔莎愛上他那一刻開始,他對娜塔莎的感情也發生了變化。
娜塔莎接受了他的條件,每次娜塔莎都說是在為朋友辦事,這個朋友自然是娜塔莎的領導,就隱藏在哈爾濱的某個角落裏。他隻是不說破而已。但他拿到情報卻成了難題。憲兵隊的情況他是了解的,甚至每次行動他也是清楚的,但日本人的布防並不是憲兵隊能掌握的。
不久,中村被招到哈爾濱守備區開會,中村每次去上級開會,都會帶一個硬殼筆記本。這個筆記本都放在中村辦公室的一個鐵皮箱子裏,箱子上掛著鎖。有時中村去馬迭爾和鈴子約會,會把佩槍也放到這個鐵皮箱子裏,鑰匙掛在身上。他知道,鐵皮箱子裏就是中村的全部秘密了。
那天中村回來已經是傍晚了,他迎著中村走進辦公室,他知道中村出去快一天了,他會馬上回宿舍吸煙。中村雖然吸食煙土不避諱他,但也從來不在辦公室裏吸,每次都要回到宿舍。
中村這次回來,把日記本放到箱子裏鎖上,說了句:我要回去歇一會兒。
他笑著把中村送走。
他一個人留下,開始研究鐵皮箱子,鐵皮箱子很沉,一兩個人都很難搬動,鎖是暗鎖,像密碼箱那種,想打開根本不可能。他坐在中村的辦公桌後麵想著對策,突然發現,中村辦公桌的抽屜是開的,他好奇地打開抽屜,在裏麵翻找著,在一個角落裏他發現了一把鑰匙。他不知是什麽鑰匙,但中村的整個屋子裏,隻有鐵皮櫃才有一把鎖。他拿過鑰匙,去試著開那個鐵皮櫃,奇跡發生了,鐵皮櫃居然被他打開了。
他第一次近距離地查看這個鐵皮櫃,開會的日記本就放在最上麵,還有一些文件,都是過時的內容,還有一些中村的積蓄也放在裏麵。下麵的東西他來不及細翻,他打開日記本翻到有記錄的最後一頁,果然這次守備區的會議涉及到部隊調防情況,涉及的部隊和人數眾多,他沒法用腦子記住,他忙在中村桌上找來紙筆,在日記本上抄著,同時留意著外麵的腳步聲。
中村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他抄完最後一個字,把那頁紙放在兜裏,鎖好櫃門。他站起身時,中村已經推門而入了,他借勢抓過鐵皮櫃旁邊的一塊抹布,衝中村:太君,我擦擦櫃子。
中村吸足了鴉片,人就變得精神了,他盤算著一會兒換上便裝去馬迭爾陪鈴子去吃俄國大餐,並沒把侯天喜的不正常放在眼裏,隻是說:我要處理點私事。
侯天喜隻好告辭了,可那把鑰匙仍在他手心裏攥著,已來不及放回原處了。抽屜還半開著,隻要中村稍加留意就會發現。
他已經來不及多想什麽了,怕夜長夢多,他徑直向馬迭爾走去。見到娜塔莎時,把那張在兜裏的紙團交到娜塔莎手心裏。他來不及向娜塔莎多說什麽,便又匆匆地回到了憲兵隊,他來到中村辦公室時,燈已經黑了,門上落了鎖,他木然地立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