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個高齡老人死很容易得罪人,甚至可能打草驚蛇,二叔一直在壓著火氣,打出門就想捶我的樣子,我不敢招惹他,但是這事確實嚴重,不能不說。
二叔原本暴怒的臉,在我說出這句話之後也凝滯了,看上去分外滑稽,但此時我們兩個誰都沒有心情笑,一個個地皺著眉頭拉著臉,看上去活像被搶了錢。
就這樣沉默了好半天,二叔才看向我,滿眼都是狐疑不定,他思考了一會,才試探著發問,像是在組織合適的語言,但最後問出來也就硬邦邦一句話。
“小兔崽子,你說的是真的?”
我連連點頭,心慌勁還沒過去,呼吸聲比二叔還粗,再說了,我也沒必要拿這事騙二叔,對我又沒好處,甚至把二叔惹生氣了,還容易因為這個挨一頓毒打。
二叔又開始不說話了,摸出煙叼嘴裏抽上了,這回吸得很凶,煙味刺激的我止不住的咳嗽。
我腦子也沒僵著,雖然害怕,還是一個勁回想剛才看到的景象,那人幹巴巴的,真的像具幹屍,突然睜開眼睛的時候我一句詐屍卡在嗓子裏,差點就喊出來了。
我還在想著當時的場景,正反胃呢,冷不丁就聽見身邊的二叔開了口。
“有沒有可能是你當時太緊張,感覺錯了?上了年紀的老頭呼吸都輕,你以為他死了,沒聽見呼吸也正常。”
我腦子裏亂糟糟的,覺得二叔這話說的有道理,就又拚了命去想,反複在心裏問自己,當時看到他時,他真的沒有呼吸嗎?是不是我以為害怕漏掉了。
可我想了很久,也沒覺得我出了岔子,我當時會以為人死了,就是因為當時他胸口沒起伏,我才特意湊到他麵前看情況的,那時候也沒感覺到呼吸,別說胸口了,鼻子裏都沒氣吹出來的。
我搖搖頭,一邊想,一邊認真的跟二叔解釋,想要他信我這回。
“我不可能記錯,要不是看到他睜眼了,我真反應不過來這是個活人……我沒撒謊!”
二叔一直懷疑的看我,沒搭腔,我有點著急了,又氣又慌地搖他,沒忍住喊了出來,他不看我了,又開始不停的吸煙,煙頭上那點火光明明滅滅的,看的我心裏也揪在一起。
眼瞅著二叔一隻煙都要抽完了,他卻依舊沒動靜,我還是沒忍住,喊了一聲二叔。
二叔側著臉看過來,半張臉埋在影子底下,整個人看上去陰鬱得很,我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霎時間又是一陣死寂,這氣氛逼得我心煩意亂。
好半晌,二叔才從陰影裏冒出個頭來,眼神冷的可怕,他把煙頭碾滅,就算徹底解決了什麽煩心事,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成了,別縮著個脖子,我欺負你了似的……這次的發現反而是好事,至少能確定大王莊裏確實有那些東西,說不定那年輕人的葬禮就和它有關。”
我沒立刻搭聲,垂著頭仔細想了想,試圖把腦子裏亂糟糟的東西整理一下,我再次回憶我們一路走來看到的景象,壓著嗓子問二叔。
“您不覺得大王莊裏年輕人少的不正常嗎?我們今天就沒撞著個年輕人,剛才見到的那老頭,看上去行動也不方便,身邊沒人照顧怎麽活下來的?”
二叔眼神沉了沉,擺擺手,不打算說話了。我看出來他心裏有計較,但搞不明白他在算計什麽,就算問了八成也不會說,索性沒說話,打算繼續在村子裏晃悠。
二叔拉住我,製止了我的打算,他指了指天,朝我露出個嗤笑來。
“我知道你心裏惦記著這事,但也別把咱們來這裏的目的忘了,規定期限內借不到刀,那煞反撲起來,可不止大王莊裏會死人了。”
我猛然想起來還有這麽一會回事,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都讓我來不及反應,一時半會兒居然也忘了葛四爺那邊還有麻煩等著。
二叔看著我拉了臉,沒好氣的推了我一把,又往村口走去了,我興致不高,眯著眼大概辨認了一下方向,是去王大拿家裏的路。
天色確實也不早了,我們這天趕了不少路,差不多要繞著整個村子來回幾趟,正好這會兒我也累的實在動不了了,去王大拿那探探他的態度,也能趁機放鬆一下。
推開破舊的門,我原本以為又能看到一個癱在桌上的醉鬼,出人意料的是,這回他好像沒有喝酒,正愁眉苦臉的坐在桌邊上,唉聲歎氣的。
我和二叔在院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他也沒發現我們的到來,頭也不抬一個。
我們也沒說話,想著他一個人在這自哀自歎,說不定能抖露出點什麽線索,沒想到他就真隻顧著歎氣,硬生生唏噓了十來分鍾,一個字兒也沒吐。
最後還是我沉不住氣,看他一直沒說話的意思,就率先敲了敲門。王大拿猛的抬頭,臉上還帶著慌亂,看到是我們,明顯鬆了口氣,笑著迎了上來。
“您二位又來了啊,這回有什麽事,先說好,村裏的事情我不知道,您別問我這個。”
我沒出口的疑問被他堵在嗓子裏,憋的挺難受的,沒忍住瞪了他一眼,氣悶不想說話,王大拿估計覺得這眼莫名其妙,他摸了摸鼻子,轉頭去和二叔攀談。
“這孩子怎麽回事,我得罪他了?”
二叔笑笑,沒接他這句茬,他想也知道我又打算打聽村裏的事,結果碰上這麽個軟釘子,當然老大不樂意,也沒在這會兒諷刺我。
我暗自撇了撇嘴,又想到葛四爺那裏被暫時封印起來的煞,一瞬間就沒空計較這些東西了,我扯了扯二叔的衣角,示意他快點問。
二叔理了理衣服,扭身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和王大拿打了個對麵,隨手倒了杯酒遞給王大拿示意他喝,嘴角噙著笑,聲音也是淡淡的。
“放心,這回不找你問村裏的情況,就談談你那刀,我們之前開過的價,你考慮的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