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投石問路
八點五十五的時候,朱一銘踩著點進了位於十二樓的常委辦公室,他一點也不擔心,曲向強會搶在他前麵到場,從而讓他下不來台。對方如果願意放棄借第一次常委會立威的機會,那朱一銘也不會有任何意見的。要知道一般情況下,市長都是在開會前兩三分鍾到,而朱一銘足足提前了五分鍾到這兒,要是曲向強仍搶在這前麵的話,那隻能說明對方是成心的了,到時候尷尬不是朱一銘,倒極有可能是他。
朱一銘進去的時候,除了曲向強和薛必溱以外,其他人都已經到了,顯然他之前擔心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看來曲向強還沒有太糊塗。至於薛必溱,不出意外的話,短時間之內應該都不會過來了。他因為身體原因住院了,總不至於今天住進去,明天就出來吧,那樣也有點太不靠譜了,再說市委副書記住院,恐怕和住賓館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朱一銘對於薛必溱的事情一點也不關心,盡管他很想拉攏一幫常委過來,但他再怎麽急迫,也不會把薛必溱考慮進去了。他看得上看不上對方倒是一個次要原因,最關鍵的是,薛必溱是絕對不可能站到他這邊來的。兩人因為市長一事積怨頗深,隻要兩人屁股底下的位置沒什麽變化,化幹戈為玉帛的可能性就不會太大。
要說之前朱一銘還有點擔心薛必溱會靠到曲向強那邊去,但經曆了上次的事情以後,也一點也不用擔心了。薛必溱不可能靠到他這邊來,同樣也不可能靠到對方那邊去,這樣一來的話,他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不出意外的話,從此以後,薛必溱將會是在常委裏麵最逍遙自在的一個,就連騎牆派和他比,都要遜色幾分。
騎牆派雖然不會去主動得罪任何一方,但在最終表態的時候,他們還是會選擇站在強勢的一方,這樣等於還是把處於劣勢的一方給得罪了,隻不過他們是對事不對人。這樣的話,兩派的人雖不會和其過分計較,但心裏麵總是對其有一些看法的,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薛必溱則沒有這方麵的顧慮,他是正兒八經的無欲無求,因為他心裏很清楚,他和曲向強、朱一銘之間的矛盾屬於無法調和那一類的,當然除非利益大到足以忽視這些矛盾的時候,可以另當別論,但短時間之內,似乎根本不可能找到能讓大家摒棄前嫌,同舟共濟來應對的事情。
朱一銘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曲向強已經走進了會議室。他可能心裏也清楚,對於泰方市而言,他還是個新人,雖然地位崇高,但也沒有過分裝逼,直接走到自己的位置前麵坐了下去。
要想獲得市委書記的名號在簡單不過了,隻要把相關的領導擺平就行了。坊間不是流行這樣一句話嘛,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這話雖然說得偏激、片麵了一點,但確實也道出了在用人機製上存在的一些不足之處。
體製內的人都很清楚,獲得任命是一回事,要想真正的掌握實權則是另一回事,在沒有真正掌握一把手的權力之前,市委書記則更多的類似於一個擺設。曲向強經過這兩天的思考、交流、運轉,對於這個情況有了越來越深刻的認識。
坐定以後,曲向強掃視了全場一眼,然後開口說道:“都到了吧,行,那我們下麵就開會了。今天把大家召集過來,除了傳達省裏的兩個會議精神以外,還有兩件事情要和大家商量一下,好,下麵我們首先來學習省委組織部關於幹部任用方麵的新規定,請組織部慶餘部長和大家一起學習。”
眾人聽到這話以後,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季慶餘的身上。季慶餘不動聲色地輕咳了一聲,然後才開口說道:“前段時間,我去省裏參加了一個會議,按照書記的要求,在這裏我把會議精神和大家做一個傳達。”
季慶餘說這番話的時候,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眼睛基本就沒有離開過他手中的那份材料,連看都沒有往曲向強那兒看一眼。他心裏非常清楚,對方剛才的那一番話,極容易讓人產生誤解,他已經站到對方那邊去了,所以此刻他必須拿出一個姿態來。
朱一銘看到季慶餘的表現以後,知道這是曲向強的計策,看來對方今天一定是想做點文章了,否則不可能一上來就把組織部長給拋出來。既然如此的話,朱一銘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了,反正一句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麽好擔心的。打定主意以後,他不慌不忙地翻開麵前的筆記本,擰開鋼筆的筆套,準備記錄下對方傳達的省委組織部會議上的重要精神。
季慶餘接著翻動手中文件的時機,悄悄抬起頭來,有意無意地往朱一銘那瞄了一眼。他剛才之所以竭力裝作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就是不想讓朱一銘對他有什麽誤解。雖說一直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最終下定決心,但他心中的天平還是傾向於朱一銘這一邊的。撇開對方的年輕、實幹不說,他身後站著的可是省委組織部長,那可是季慶餘的頂頭上司,他不得不考慮到這個問題。
見朱一銘的臉上並沒有什麽異常的表情,季慶餘心裏繃著的那根玄鬆了下來。雖說他也知道朱一銘不可能被對方的三言兩語就給糊弄住了,但是有些事情不到親眼看到結果,這心裏還真是沒什麽底,現在他心中總算有點數了,於是拿起手中的文件,嚴肅認真地傳達了起來。
曲向強在季慶餘傳達會議精神的時候,眼睛和大腦都沒有閑著,他從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說實話,此刻,他的心裏一點底也沒有。這段時間雖說他和常委們進行了一一溝通,應該說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究竟如何還有待進一步檢驗。不說體製內了,就是日常生活中也是這樣,別看有些人表麵上和你笑嘻嘻,說不定正在背後往你身上捅刀子呢!
曲向強今天召開這個常委會就有點拿這個當試金石的意思,他要看看究竟哪些人確實準備向他靠攏,而哪些人隻不過是在表麵上敷衍他。之所以讓季慶餘先出來亮相,是因為在他的心裏,這位組織部長是最靠不住的。
季慶餘能想到盧魁是他的直接領導,曲向強沒有理由想不到,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想著把對方收到麾下,可就有點癡心妄想的意思了。居然如此的話,不妨在兩人之間設置點障礙,不過從最終的結果來看,似乎有點不太理想。不光朱一銘沒有著他的道,就連季慶餘都是不慌不忙的,把自己身上撇得一幹二淨,不得不說,這個情況,讓曲向強感到有些許失望。
曲向強意識到這一招注定不可能有什麽收獲了,他也就不再費那個心思了,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常委的身上。這些人都是久經陣仗的,怎麽可能把心裏的想法放在臉上,一個個正襟危坐、洗耳恭聽,不時還用筆在桌上的筆記本上寫畫著什麽,看上去一副非常認真的架勢。
朱一銘此刻也沒有閑著,他雖不清楚曲向強究竟想幹什麽,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方一定會幹點什麽,所以乘對方打量其他人的時候,他也將目光定格在了對方的身上,希望從中能發現一些他感興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