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嵐蕭宮那位主子“又”病了,除了使得太醫們更加忙碌了些,其他的什麽都沒有改變。相比嵐蕭宮中的冷清,宮中其他各處倒是熱鬧的緊,處處都在瘋傳這皇上即將迎娶威武侯府二房的嫡女蔣容華入主中宮。

這原本就是老侯爺與藍士康之間早就說好的事情,之前不過是因為先皇後蔣如月剛死,唯恐傳出些不太好聽的瘋言瘋語罷了。隻是此刻,藍宇成已經到了皇宮腳下,藍士康自然要開始提高了警惕,將事情早日確定下來。

隻是這也便罷了,皇上與威武侯府之間的關係,又有何人不知?隻是這婚禮卻辦得極為倉促,即便威武侯爺當眾提出反對之言,也當即被皇上一言壓了下去:“婚事就安排在三日後,此事朕心意已定,禮部酌情辦理!”

所有人都在猜測為何皇上一定要將日子定在三日後,隻是卻無一人能想得明白。禮部剛辦完先皇後的喪事未曾多久,現在就要開始緊鑼密鼓地辦理新皇後的喜事,忙得那一群禮部官員直罵娘。

既然皇上已經在朝堂之*此事拍定,那便容不得其他人質疑。威武侯府二房突然麵對這天大的喜事,自然是喜不自禁。當得知皇上三日後就要迎娶蔣容華時,心中雖有詫異,隻是更多的是欣喜若狂,哪裏還有什麽說法?

威武侯的爵位被大房繼承,本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二房老爺除了能感歎一聲他從他娘肚子裏爬出來得太晚,還能多說什麽?現在自家女兒就要成為這天底下最最貴的女子,除了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砸得有些暈暈的,二房老爺恨不得立刻跑到皇上跟前謝恩去了。

要說蔣容華有什麽想法,那便是什麽想法都沒有了。原本她就是被嬌寵長大的,又有威武侯府這大靠山靠著,小性子自然也是有的。可她畢竟隻是一個小女兒家,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親事,也隻能躲在房間裏羞澀了。

第二日,隨著傳旨太監而來的,還有那一身明黃色的皇後正服,以及那一頂正中鑲嵌著飽滿無比的南海夜明珠的鳳冠。當這一套皇後才能穿著的鳳冠霞帔進了蔣容華的閨房之後,威武侯府二房的大門檻就從來沒有斷過來客。

“姑姑剛去未曾多久,爺爺便這般迫不及待了。”蔣清華一襲素服,發髻之間除了一根玉簪之外,沒有任何一點花俏的裝扮。隻見她微微蹙著眉,修剪著窗邊的幾盆牡丹,歎了一口氣道。

也不知道威武侯府現在有多少人還記得姑姑,至少此時的二房,對於姑姑的死,應該在拍手讚好吧?姑姑曾經多像這牡丹啊,站在百花從中,卻是第一眼便能瞧見的雍容華貴。隻是日子一長,那花便謝了,枝葉也開始枯萎了,若是無人細細料理,明年便再也開不出什麽花了。

“人已死,便是塵歸塵,土歸土,你也莫要再傷心了,傷了身子倒是不合算了。”李言旭從書中抬起了頭,看著蔣清華的背影說道,眼中有一抹愧疚一閃而過,隻是背對著他的蔣清華未曾發現一點。

他們的關係,從那一年結婚開始,便一直都是這幅模樣。說他們是夫妻,隻是他們看著卻更像朋友;說他們不是夫妻,可在外人麵前,卻一直都是恩愛有加。

對於蔣如月的死,李言旭早就猜到可能是小若所為。隻是死的人對他來說無關緊要,自然也就不會讓他有任何的感覺。隻是每當他看到蔣清華對她姑姑的死傷心至今,不免有些愧疚,有些憐惜罷了。

“容華那丫頭與那謝丹娘又有什麽區別?後宮那一片的深海,便是姑姑進去了,也隻能落得現在這個結果,容華去了,又能如何?朝堂之上的事情從來都是瞬息萬變的,光靠一個女人,又能起得了什麽作用?不過是再次將一個女子推入深淵罷了。”刀起刀落,又一根枯枝落在了蔣清華的手中,那般淒涼……

李言旭放下了手中的書,他不是不知道現在李府門外有著重重監視。也正是因為他知道,所以這些日子他一直都未曾出門。小若現在已經藍士康識破了身份,囚禁在宮中何處,無人能知。就算現在蔣清華還能自由進出皇宮,他完全沒有一點把握能打聽到小若身在何處。

進不得宮,出門又被人監視著。現在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有了施展的空間。一切,隻能希望那一顆解藥可以解除藍宇成身上的毒,讓他早日回到此處。

李言旭一直都在李府之中,未曾見到金琮,自然也不知他所想之人已經到了京都,而且曾經試圖聯係過他。

昨夜甲一離去,金琮便爽快地用化骨粉將早就喪命的五位千楓的殺手的痕跡抹去。而瘦老頭所設下的光罩除了可以防止陣內的人走出之外,更存在靜音的功能,自然也不會打擾到旁邊的鄰居。

一切,都好似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直到第二日,妙醫胡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咯咯咯,洛親王世子,別來無恙啊。”來者,正是藍士康身邊的羽扇公子。

住在此處的人平日裏都是實打實幹活的莊稼漢,亦或是做些小本經營買賣的市井小民,從前也都受過蔣先生的恩惠。見突然來了這麽一個妖裏妖氣,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人,各個都湊到了院子門口互相好奇地打聽著。

其實,羽扇公子剛到走進院子之時,藍宇成等人便已經發現了。本以為經過昨日一戰,想來藍士康應該會消停幾日,起碼絕對不會像現在這般大白日地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托你家主子的福,總算還能活著與你說話。”藍宇成冷哼了一聲道。羽扇公子對這幾位來說也談不上陌生,畢竟當初林府的眾人便是多數死在他的手下的。

“世子這話就說得有些傷奴家的心了,都說來者是客,世子也不打算將奴家迎進去一坐嗎?”羽扇公子朝著藍宇成拋了個媚眼,柔聲細語地道。

看了許久的戲,周圍的人也該看明白這突然而來的人應該是個男人,雖然那袖子雖然寬大了些,那衣擺雖然刺繡精美了些,可畢竟明擺著是男人的衣裳,再不然,那喉結可還在那呢!隻是這男人一口一句“奴家”,頓時所有人不禁一身雞皮疙瘩。抬眼瞧瞧天上,日頭還大著呢,怎麽就覺著有些冷颼颼的感覺呢?

羽扇公子未曾直言將藍宇成的名頭說出來,藍宇成也未曾點明藍士康的身份,由此可見雙方都不想將事情擺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隻是這門口擠滿了人,言多必定有失。

“屋內尚有一些粗茶,若是閣下不介意,倒是還可以一用。”蔣先生略略想了想,便道。

昨夜他雖然不在,隻是也從藍宇成那裏將所有的事情都聽了一遍。雖然的確是來者不善,隻是在他看來,藍士康也不會是那般急躁之人,一次不成便不管不顧地繼續。

隻是沒想到,主人家邀請了,那討茶喝的卻開口回絕了起來:“也對,是奴家失禮了。要不然下次奴家再來之時,必定會先派人通知,今日這粗茶不喝也罷。”羽扇公子嬌笑了片刻,繼續道:“其實今日奴家來此,隻為了一事:我家主上讓奴家送來一份請帖,想請世子賞臉前去。”說完,羽扇公子便從懷中取出一份喜帖,直接扔向藍宇成的方向。

“百年好合,喜結連理”八字顯現在大紅燙金喜帖之上,所有看見此請帖之人都麵麵相覷。誰要娶妻?為何會請藍宇成?所有人眉頭頓時都蹙緊了起來,他們想不透其中又是何種陷阱?

“世子不用疑心什麽,喜帖之中自然已經寫得明明白白,世子一看便知。大喜之日,世子隻要手持這封喜帖,便可入宮觀禮、”羽扇公子嬌笑這提醒道。“既然事情已經辦完,奴家就先回了。世子也不用太想奴家,到了那日,自然就可以看見奴家了。”羽扇公子挑了挑眉,說完,便直接轉身朝著門口的人群而去。

“吾侄親啟:三日後,便是朕的大喜之日。威武侯府二房嫡女蔣容華將成為朕之新皇後。聞吾侄已在京都之中,朕頗為想念,望三日後能得一聚。”寥寥數語,卻是已經將所有的話都說得明明白白。

勸散了眾人,大門也已經關上,所有人都坐在大堂之中。

“這根本就是鴻門宴,想來那日宮中必定已經設下了天羅地網,隻等世子你一進去,便是收網之時。”金琮放下手中的喜帖,看著藍宇成說道。

“隻是,他送來這喜帖,就一點也不擔心我們會不去。”藍宇成深吸了一口氣,將所有人都明白的事情說了出來。

羽扇公子離開之前所說的那一日便會見到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他,那除了小若,那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