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有人敢站出來說, 張彥瑾就得站出來, 好好給這些榆木腦袋一記悶棍, 讓他們好好清醒清醒。
皇上身子微微一僵,饒是他早就見慣了大風大浪, 對各種突發事件已經能麵不改色心不跳, 可他卻沒有想到,最先出來旗幟鮮明支持他的竟然是無賴小兒張彥瑾!
在皇上的印象當中,張彥瑾一向是溜奸耍滑,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一類人,可就是這樣一個人, 卻在這種極為危險的時候如此堅定地注視著他,斥責這些世族的言論。
朝野中的其他人目光也都齊刷刷落在了張彥瑾的身上, 目光中滿都是震驚。
張仲謙更是把熬得通紅的眼睛瞪得老大, 震驚過後,憤怒便爬上了他的臉頰。似乎是在斥責張彥瑾居然在這個時候胡鬧,支持皇帝是一定的,但是你這小子上去做什麽,也是他和褚持恭幾個老將說才是, 這日後會給這小子帶來多大的危險啊。
若不是此時還在朝堂之上, 張仲謙真想快速走出, 薅住張彥瑾的頭發,就把張彥瑾扯出去。朝堂之上,是你胡鬧的地方嗎?
“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豈容你胡鬧?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慚!”最惱火的人要數周勤和陳國公、韓國公三人了, 他們是什麽地位,張彥瑾這個無賴小兒,居然敢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指責他們荒謬?
“此地是朝堂,非小兒所能在朝堂上大放厥詞了!”禦史劉岩時說道,這樣子看起來及其正氣。
張彥瑾目光如電,直視陳國公道:“朝堂是皇上的朝堂,我乃是和皇上匯報,難道禦史連區區禮節都不懂嗎?”
劉岩時差點被氣得背過氣去,他生平最為自傲的便是謹遵禮節,從不逾矩,可此時卻被這個無賴、黃口小兒張彥瑾指責自己不懂禮節,真是氣煞人也!
皇上望著陳國公、韓國公、瑞國公、劉岩時、張淳澤幾人惱怒的麵色,心中竟然覺得十分愜意。
不過作為王者,他自然知道掌控全局。此時中州大災,首當其要的是解決災禍,盡管張彥瑾出來這麽一攪和,讓他覺得像是出了一口氣,可他也不能讓張彥瑾把事情帶偏了。
要是劉岩時再被張彥瑾氣得來一出辭官歸隱,他可不覺得自己今天還有那麽好的心情勸慰劉岩時。
“張彥瑾,你剛剛說要給朕匯報,現在說吧。”皇上看了一眼張仲謙,淡淡道。
皇上不覺得張彥瑾有出來蹚渾水的覺悟,便覺得這是張仲謙的安排,在想辦法幫他,可他又隱隱覺得這實在不是張仲謙行事的風格,因為張仲謙若有什麽事情都會提前告訴他,而不是突然來這麽一出。
隻是現在在朝堂之上,他也不能細問,隻能先聽聽看張彥瑾要說什麽了。
周勤看了張仲謙一眼,匆匆道:“皇上,此事事關重大,關係著中州幾十萬老百姓的性命,張彥瑾黃口小兒之言,豈能聽得?!”
“先說是不是,再下定論。瑞國公還不知道我要說什麽,就匆匆阻攔,是否太過於魯莽?”
張彥瑾不急不慢道:“再者,朝堂之上,百官論事,瑞國公想要違反規定不成?”
朝堂上議事,百官皆可發言,可實際上私下裏眾大臣就把事情的商量好了,交給等級高的大臣去發言討論,等到皇上問的時候,他們說附議即可,這雖然沒有人規定如此,可這卻早就是不用言說,大家都清楚的規則。
此時張彥瑾突然如此之說,周勤想要辯駁,卻辯無可辯,隻能咬著牙,默默地看著張彥瑾,想要看看他說些什麽。
“臣想說,中州地震根本就不是因為上天降怒於大魏朝,而是地殼運動導致得罷了,而天降暴雨,不過是因為中州四麵環山,台風盤旋在山中罷了。”
張彥瑾目光灼灼,注視著張淳澤道:“太卜令自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怎麽連如此簡單的自然現象都不懂,還要散播謠言,說是上天降罪於我大魏朝,引起廟堂恐慌?”
“嗬嗬。”張淳澤攏了攏袖子,微微揚起下巴道:“如此荒謬的話語竟然都敢拿到朝堂上來說,啟稟皇上,這些奇怪的話語微臣還是第一次聽到,微臣認為他在妖言惑眾,趁著中州災難嘩眾取寵!”
張彥瑾並不理會張淳澤,而是繼續道:“啟稟皇上,微臣曾和東瀛使者小五郎一起喝酒閑聊,也在東瀛買了石見一地,小五郎告訴臣,他們東瀛自古便是地震頻發,乃是由於地殼運動頻繁所致,隻要多加預防,便不會有傷亡。”
正說著,張彥瑾笑著看了張淳澤一眼,這才淡淡道:“若是按照太卜令所言,東瀛的天皇是不是要每個月都下四五次罪己詔啊?”
“一派胡言!張彥瑾你居然敢猜測天意,用妖言來曲解天意!”張淳澤扭頭怒瞪張彥瑾。
說罷,他拱手道:“皇上,此事事關重大,他卻在此胡言亂語,當是斬首以儆效尤!”
原本觀天象這些便自古從無定論,隻是大家根據自然現象總結而來的定論。
他作為太卜令,為了彰顯自己的能力,中州地震,又連遭暴雨衝襲,黃河也發了大水,如此大的災禍,他自然要尋找一個理由。
可他卻不曾想到這中間居然冒出來一個張彥瑾來,言之鑿鑿說他妖言惑眾,他此時心中已經沒底,可為了維護他作為太卜令的麵子,他自然是要反駁張彥瑾。
“斬首以儆效尤?”張彥瑾嗤笑一聲道:“該不會是太卜令心虛了吧?”
張淳澤怒瞪著張彥瑾,他作為太卜令的威嚴居然被人當堂質疑,自然是讓他惱火不已,可若是在朝廷上和張彥瑾這麽一個黃毛小兒計較,卻有失他作為太卜令的風度。
他微微平複了一下心緒,這才側頭道:“天象神秘莫測,愚昧之人怎會懂得天意,我隻是不願與你過多糾纏浪費時間而已。”
張彥瑾不再和張淳澤說話,隻是拱手熱切地注視著皇上,信誓旦旦道:“若是皇上不信微臣言論,大可把東瀛留在我大魏朝的使者叫來一問便知,或者隨便問哪個東瀛人便可以證明臣所言是否屬實。”
皇上自然是不願意下罪己詔的,他同樣覺得上天降怒於大魏朝乃是無稽之談。
他一揮手道:“朝堂之上,百官皆可發表議論,既然張彥瑾說這乃是地殼運動所致,那就把東瀛使者叫來一問便知。”
皇上身邊的老太監聞言,當即高聲道:“宣東瀛使者進殿!”
不多會兒,駐長安的東瀛使者就被守在殿外的太監們叫了來,他上殿之後,先給皇上行了一個禮,這才道:“啟稟皇上,東瀛確實如張男爵所說,地震多發,乃是大地運動的正常現象。由於我朝人民自古便經常經曆,大家都有了防範意識,故而多年地震,很少有傷亡。”
他也不知道張彥瑾所說的地殼到底是什麽,就按照自己所知解釋了一遍。
說完之後,他又怕知情不報惹怒大魏朝皇帝,就解釋道:“微臣也是剛剛才聽說了中州發生了地震,正想要給皇上進言,卻不想張男爵已經給皇上解釋明白了。”
張淳澤氣得臉都白了,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到底哪本書上記載過地震。他自認為博覽群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卻不曾想今天居然被一個黃毛小兒當朝給比了下去,高傲的自尊心讓他一時間竟然心緒頹然,麵色灰白。
“原來如此。”皇上微微頷首,他心中微微釋然,不管怎麽說,有了東瀛使者的言論,這些官員們便不能再以上天降怒於大魏朝,為了讓上天息怒,皇上需要下罪己詔的言論來壓迫他了。
“皇上,微臣認為,目前根本不是要討論如何平息上天震怒這種無稽之談的時候,應該盡快想辦法解決問題,隻要台風一過,暴雨停下,黃河水流量減少,洪水自然會平息下去,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如何要把那些仍然困在裏麵的老百姓們救走。”
張彥瑾再次進言道,這也算是轉移話題,他倒是想和朝堂的老大爺們講講地理,講講他們生活在地球,甚至還可以做地動儀,但是後來想想,這事還是不宜拿到朝堂上來,畢竟太過匪夷所思,領先一步是聰明人,領先太多,那就是妖孽了,會被群起攻之的。
他從善如流道:“那你有何辦法?”
“啟稟皇上,今天在朝堂之上,陳尚書說洪水有一米到半米之深,微臣認為,既然如此,那麽就可以用大船去救人,一來可以減少官員們的工作量,二來可以盡快救出困在水中的百姓們。”張彥瑾將早都準備好的話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