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彥瑾手指一轉, 又來到和洛陽和黃河相接之處道:“水路四通八達, 可以專門在這裏開設漕運, 如此一來,從長安輾轉到洛陽的商旅們, 就可以通過漕運將自己的貨物送到海外去, 海外的商人來到我大魏朝經商也可以沿著水路一路快速到達洛陽,啟稟皇上,這也就是為何臣要專門設置商圈的原因。”
他轉過身, 朝著皇上一拱手道:“再者,中州經濟發展緩慢, 商貿不振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想要讓中州經濟興盛, 必定要大肆發展商貿, 一旦漕運修建好了,東西商貿完全打開,來往商人絡繹不絕,這些商貿區域又怎麽會無用?”
“商貿發展起來勢必會引得百工興起,屆時街道兩旁商鋪熙熙攘攘, 又哪裏會留給來往的商旅, 故而必須給這些商旅留出充足的地方, 能讓他們在此經商,做交易,如此一來,洛陽才能真正成為一個都會, 發展他真正的作用,為我大魏朝的繁榮增磚添瓦。”
張彥瑾將自己的理由娓娓道來,最後總結道:“此法便是築巢引鳳。”
“好一個築巢引鳳之法!”戶部尚書陳德凝視地圖半晌,一改之前對張彥瑾否定的態度,忍不住大聲稱讚道:“啟稟皇上,臣認為張彥瑾所說構想可行!”
他作為戶部尚書,對朝廷的經濟尤為注重,故而朝廷當中和經濟相關的策略他心中都十分清楚,將河西走廊放在一邊不說,自從張彥瑾下南洋回來,他就開始計算每年和南洋海外的交易會給大魏朝帶來多少收益了,最後估算下來,利益是相當可觀,故而皇上十分重視這一塊。
陳德讓一出口,再次引起了滿朝文武的議論,誰都知道陳德讓性子溫吞,做事深謀遠慮,從來不會武斷行事,可他這一次卻直接當堂讚賞人人否定的張彥瑾,這怎麽能不讓眾人震驚?
陳國公、韓國公,還有劉岩時他們快速在心中琢磨張彥瑾所陳述的理由,想要在其中找出不切實際的漏洞來攻擊,卻發現張彥瑾的話都是有理有據,以事實為依據,根本無從反駁。
“德讓何出此言?”皇上淡淡一笑,示意陳德讓說下去。
陳德讓已經明白了皇上這是心中也讚許了張彥瑾的做法,便開口道:“長安和洛陽以官道相連接,路途非但近,而且安全方便。若是海外商旅和西域商旅來我大魏朝,或者說是我大魏朝的商旅去海外和西域,路途都會經過洛陽,如此一來,洛陽規模擴建十分必要,更重要的是,與經濟相對應的規模會加速當地商貿的發展,等到洛陽重建完成,便會和長安城形成幫襯關係,這樣一來,兩地經濟商貿都更加繁榮發達。”
在陳述完自己的理由之後,陳德讓才道:“故而臣認為張彥瑾所提構想十分有價值,會讓我大魏朝的經濟加速發展,以張彥瑾的構想規劃洛陽城區建設十分必要。”
“雖說來往商旅頻繁會帶動中州上商貿,可臣認為洛陽憑借種花往出銷售,並不實際,風險太大。”陳國公和韓國公一看無法從構想上打壓張彥瑾了,就開始從張彥瑾提出的政策上打壓張彥瑾,想要挽回一些麵子來。
張彥瑾今天說得如此有理有據,還引得陳德讓當朝叫好,這著實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啟稟皇上,臣願意用重金購買下臣所圈的兩萬畝土地。”
張彥瑾正是想要如此,他很清楚,牡丹花對於洛陽來說算什麽,在後世,牡丹花不僅給洛陽帶來了經濟上的繁榮,甚至還成了洛陽的標誌,既然陳國公和韓國公說風險大,他就順勢買下這些土地,然後在上麵種植牡丹,一想到到時候的所得的利益,張彥瑾就忍不住想笑。
不過為了不被皇上懷疑,他表麵上還是裝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好在他年紀小,再加上做事輕狂,做出這副模樣也著實是沒有人懷疑。
皇上瞅了瞅張彥瑾,完全不相信張彥瑾所表現出來的義憤填膺之態。依照他對張彥瑾的了解,張彥瑾可是從來不肯做吃虧的買賣的,這一次居然一口氣說要直接買下兩萬畝土地,這麽大的手筆,他料想張彥瑾絕對不會是因為一時氣憤才如此說,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盤算。
想到這裏,皇上手一抬,示意朝堂安靜下來,他鄭重道:“愛卿為我大魏嘔心瀝血,勞苦功高,既然你想要用兩萬畝土地種植花朵,朕就遂了你的願。”
就在張彥瑾心中大喜,準備叩謝皇上之時,卻又聽見皇上道:“你為大魏朝廷著想,想要購下兩萬畝土地,可朕卻不能看你如此受苦受累,朕把那兩萬畝土地租給你十年,讓你種植花朵,前兩年不要租金如何?”
張彥瑾本來要跪地的雙腿一軟,半跌半跪在了地上。
在和皇上對視上之後,張彥瑾忽然有一種錯覺,那就是他被皇上算計了的錯覺!
這一瞬間,張彥瑾隻覺得自己心裏有千萬頭羊駝呼嘯而過,把他的玻璃心踩成了碎片。
租給他十年,前兩年不收租金。可前兩年牡丹花種植,以及從海外和西域各地引回來的花種還在培育當中,前兩年想要收益恐怕很難。
等到牡丹繁殖穩定,商路徹底打開,差不多也就需要十年的時間。這也就是說,等到十年之後,一切穩定了,皇上是可以把他的打造出來的牡丹園收回去的。
這也太黑了吧?
張彥瑾默默地注視著皇上,皇上也認真地看著他。
不過想到牡丹園攫取到的第一桶金還是會裝到自己口袋裏,張彥瑾心中才稍覺平衡一些,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伯父注視到自己脊梁骨上的目光,張彥瑾趕緊收回目光,叩謝皇上隆恩浩**。
回去的路上,張彥瑾一想到自己煮熟的鴨子以後就飛到皇上手裏去了,便十分悶悶不樂。
倒是張仲謙望著張彥瑾難得吃癟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他這侄子看樣子還以為他那副衝動的外表能騙得了皇上呢?
他像張彥瑾小時候一樣,敲了敲張彥瑾的頭道:“錢夠花足矣,到了一定程度之後,便隻是不斷增長的數字,建功立業所得成就才是永遠追求不完的。再者,利益太多反倒會招致災禍。”
張彥瑾歎了口氣,沒有說話。他很憂傷,他想靜一靜。
在回家歇息了兩天之後,張彥瑾才把他在其他各地的計劃寫成奏折呈給了皇上,在得到皇上的批複之後,張彥瑾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了中州和黃修均、宇文上愷他們會合。
雖然他人已經走了,可是他在朝堂之上舌戰群雄的事跡卻在長安城廣為流傳,又給長安城的老百姓茶餘飯後添了不少話題。
張彥瑾回到中州,把朝堂上的情況給黃修均和宇文上愷一說,又把皇上批準的奏折拿出來給兩人一看,黃修均和宇文上愷也沒有異議,開始按照張彥瑾所說規劃各地的建設。
張彥瑾則開始負責人口事宜,當初中州的災民被他遷到西州和榆林了一部分,而這些都是比較強壯的勞動力,要是想要加快中州的重建工作,首要就是要把他們遷回中州。
再者,就是以前盤踞在中州的士族們,他們雖然因為洪水的原因遷走了,可是中州重建規劃上麵可能會涉及到他們的土地問題,為了避免日後麻煩,還需要先處理好這些士族才行。
畢竟這些士族不比普通老百姓,他們盤根錯節,盤踞在一地三四代,甚至上十代人,勢力雄厚,和朝中各大官員也有交集,若是不處理好,日後惹起麻煩,勢必十分棘手。
不過從他第一次到中州之初,就安排手下官員去尋找這些士族,讓他們拿著地圖冊去問士族願不願意搬遷回來,不願意搬遷回來,就把土地賣給朝廷。
現在安排出去的官員們已經陸陸續續回來了,張彥瑾便安排了時間,聽他們匯報。
“士族們手中的土地買得如何了?”張彥瑾坐在案首的位置上,看著回來的官員們道。
官員們紛紛把早就準備好的地契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為首主要負責這件事的官員匯報道:“除了在低窪處的何家、劉家、黃家之外,其他士族的地契已統計完畢,全部購買了回來。”
他笑著道:“我們去的那會兒,中州還是一片泥地,尚書那會兒還沒有在朝堂之上描繪中州以後的前景,那些士族們都紛紛表示不想搬回來了,他們原本以為這些地以後就廢棄無用了,故而見到我們要買地,便十分欣喜,都很豪爽的把地賣給了我們。”
這些官員們一開始臨行之前還以為這件事十分棘手,可他們卻沒有想到,等到去買的時候會是如此順利,甚至超乎了他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