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門負責何家、劉家、黃家三族土地購買的官員黯然開口道:“何家、黃家、劉家三家因為地勢太低, 當時沒有能來得及逃匿, 洪水爆發的時候, 全部淹死在了水裏,無一幸免。”故而也就不存在購買地契這一說了。
張彥瑾點點頭, 畢竟天災人禍, 不能由他們說了算,士族士族,再怎麽牛, 還是得看老天爺啊。
他在讓專門負責的官員清點完地契存檔之後,張彥瑾就準備動身去西州和榆林, 一來是借職務之便,去看看張伍一和王石王久他們弄得怎麽樣了, 二來是發動當時遷出去的中州老百姓們回中州。
至於當地的中州老百姓們, 他已經開始安排他們在平地上搭建簡易的木板房,先能避風避雨再說。
畢竟一旦當初臨時遷出去的老百姓們回來之後,必須要先有一個住處,這樣才能說下一步重建的事情。
花了五六天的功夫,張彥瑾才帶著張伍二等人一起來到了西州大同。
此時的大同在張彥瑾的安排和發展下已經大變樣了, 就連張彥瑾現在對西州大同的樣貌也略略有些吃驚, 更不要說跟著張彥瑾一路過來, 第一次來到大同的官員們了。
和張彥瑾上一次離開之前不同的是,大同的路已經拓寬到了四米之寬,可以方便八匹高頭大馬並列而行,大大方便了來往的商旅。
商旅不僅有來自大魏朝各地的人, 還有那金發碧眼的洋人,和哇裏哇裏說著日本話的東瀛人。
道路縱橫交錯,高大的紅磚建築林立兩旁,悠揚的勞動號子聲在半空中飄揚,熙熙攘攘中透露出一股井然有序之感。
張彥瑾望著這一切,豪氣和成就感油然而生,這一切都是出自他的手筆!西州大同也因為他張彥瑾而名留青史,成為大魏朝最先崛起的區域!
他成就了大同,大同也成就了他。
雖然這從去年開始他就很少在大同了,不過他和王石王久,還有大同的明府孟經綸卻書信來往十分緊密。
他當時臨走前的第一個安排便是讓王石王久他們拓寬道路,因為當時的狹窄小道已經無法滿足來往的商旅了,也大大影響了商貿的效率。要致富,先修路不是沒有道理的。
於是,他當時就和孟經綸商量,拓寬了大同的道路,甚至為了方便目前的形勢,還讓好多老百姓搬遷讓道,重新設計規劃出最適合現在大同經濟的道路。
當然,從大同張彥瑾煤炭工廠的第一排紅磚房蓋起來,這些老百姓們也都紛紛眼紅了起來,再加上他們在張彥瑾工廠幹活,積累了不少的金錢,各家各院便都開始購買紅磚,專門找張彥瑾的工匠們給他們蓋房子。
經過了一年的時間,大同的老百姓們終於都換上了紅磚房,舍棄了以前的泥瓦房。有些更有錢的,還學著張彥瑾的翠屏山別墅,在自己的牆外麵刷上了白灰,讓屋子看起來更加好看洋氣。
甚至有些有頭腦,還大膽的老百姓們,看到了來往商旅身上的商機,還去孟經綸那裏買了地準備做生意。
孟經綸為此還專門寫信詢問了張彥瑾,想要看看怎麽安排最為合適。
在看到張彥瑾在信中寫為了長遠的發展,設計像長安一樣專門交易的市場後,孟經綸就專門讓人開拓出來一片地,改造成了簡易的市場,把裏麵劃分成不同的鋪子,要是誰想要做生意,就可以租用裏麵的攤位。
正是因為此,西州大同才在熙熙攘攘中透露出一股井然有序的感覺來。
張彥瑾一行人剛剛到西州不久,就被孟經綸接待了。
兩人一年多沒有見麵,再次見麵都分外感慨。張彥瑾感慨於大同的變化,雖然大同這一年多的發展他都知道,可饒是如此,親眼所見大同的變化時還是給他帶來了巨大的視覺衝擊,更何況他又是剛從還是一片廢墟的洛陽過來。
孟經綸之所以感慨,則是感慨於張彥瑾本身的變化。若是說一年前的張彥瑾還是一個容貌略微有些稚嫩的少年郎,現在站在自己麵前他就是一個褪去稚氣,成熟穩重的青年了。
再者,就是他聽說了張彥瑾這一年來的事跡。建巨艦、救災民、下南洋,這哪一個不是足以使一個人名留青史,流芳後世的事跡,可眼前這個少年卻僅僅用一年多的時間,就完成了這三件事,饒是平和如他,在麵對比自己小了十歲的張彥瑾,也心生慚愧。
果真是上天憐愛大魏,才在大魏誕生這麽一位奇才!
他相信,張彥瑾不管在哪裏,生在哪個朝代,以他超乎年齡的成熟果決和才智,都能出人頭地。
現在經過磨煉的這位少年,又要在剛剛及冠不到一年的時間完成中州重建。
不過他相信,張彥瑾定然能夠完美完成,把中州重建得比現在的大同還要繁華。
在和孟經綸寒暄一番之後,張彥瑾就跟著前來迎接的王石王久去了露天采煤場和水泥廠。
災民們早就在王石王久兩兄弟的安排下站好在空地上,等待著張彥瑾過來。
可讓張彥瑾沒有想到的是,這些災民在看到他到來之後,居然紛紛跪了下來,大聲道:“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這些老百姓們也不會說什麽好聽話,不過他們喊出來的話中卻能聽得出其中包含的充沛情感。
當初他們被困在高地上,四周都是茫茫的大水,親人沒有了,房屋沒有了,家沒有了,家鄉也沒有了,他們之中不管是誰,都絕望不已。
就在他們以為要苟延殘喘,過完餘生的時候,這個叫張彥瑾的人卻安排人用船把他們拉回到了踏踏實實的陸地上,並且給了他們一人一份事情幹。
在這裏,他們不僅可以填飽肚子,每天還都有肉吃,這讓他們怎麽能不感激?
張彥瑾雖然也是爵爺,可中州牧的職位卻比他的爵位品階高,所以這些人便稱呼他為大人。
一排一排的人齊刷刷跪下來,黑壓壓一片,張彥瑾從來還沒有被人跪拜過,第一次被人跪拜居然就是這麽大的架勢,這讓沒有一丁點心理準備的他身子一僵,愣了片刻,這才趕忙上前扶起中間的人道:“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同時,他也示意身邊的人趕緊上去把這些人扶起來。
終於,在拉扯半晌之後,從中州遷過來的災民們才紛紛起身,站得整整齊齊看著張彥瑾。
張彥瑾也同樣鄭重地看著這些災民道:“你們記住,你們要感謝的是你們自己,而不是我!是你們自己從洪水中逃出來的,是你們自己憑借著你們的雙手勞動,養活了自己,而我隻是給你們提供了一個可以勞動的地方而已!”
從中州遷過來的災民們聞言都愣住了,一時間竟然沒有一個人說話。
“你們才是最勇敢的人,是敢於和自然災難搏鬥,是在麵對巨大恐慌時依舊不放棄自己生命的人,你們值得被每一個人尊重。”張彥瑾鏗鏘有力,每一個字如同鼓槌敲擊在鼓麵上一般,在每一個災民的心中咚咚作響。
災民們的眼眶漸漸紅了,淚水模糊了他們的雙眼。可以說張彥瑾的話語是他們在災難來臨之後,聽過最動人的話了。
在災難之後,他們被無家可歸的恐慌感所包圍,即使在這裏,他們每天幹活贏得飯吃,依舊有身在他鄉的異客之感,即使在這裏沒有人欺負他們,還給他們工錢,可他們卻還是不氣長。
可現在張彥瑾卻告訴他們,他們是最值得被尊重,是最勇敢的人,他們怎麽能不感動?
就連周圍的工人們也被張彥瑾的話所吸引,悄悄地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聆聽著張彥瑾的講話。
“你們的家園雖然被摧毀了,可是中州的土地上還有你們這一群勇敢的人在,隻要你們在,重建家園又有何難?最大的災難我們不都已經經曆過了嗎?”
張彥瑾環視著一眾淚流滿麵的災民們,他聲音沉重道:“隻是家園沒有了而已,我們何所畏懼?”
他從高台上走下去,來到災民們麵前道:“現在有個機會可以讓你們回去重建家園,你們可願意和我一起回去?”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淡淡道:“不過若是你們有人不想回去,我也不會強人所難,你們可以繼續留在這裏,待遇和以前一樣,不會有任何差別。”
“重建家園!重建家園!”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所有的災民都舉起拳頭,呼號著。
這聲音振聾發聵,飄**在高空之中,**漾在山河之間,經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