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迷途

黑暗,深邃的長廊中,走來一位高貴的男人。

尖尖的靴子,輕輕的點踏在地板上。

他在微笑,他在衝著平寧舒蓉微笑。

他的臉是高傾的,隻是穿著與那個禎烏的馬夫有著天地之差。

他忽然變得猙獰,衝著無辜的平寧舒蓉厲聲道:“宿命是你無法改變的,認命吧!”

平寧舒蓉用力的搖著頭,大喊道:“我不想!我不想參與那些我不想做的事情!”

他微微一笑,“你不做,難道讓疾苦的百姓去做?”

腳步緩緩走向這個單純的女孩,他提起她的下巴,幽幽道:“你複姓平寧,就應該做平寧該做的事情。操動王位,一舉爭鋒!”

忽然,黑暗長廊中又若隱若現出一奢華的男人。他的穿著與高傾如出一轍。頭冠那三兩重的紫晶石將整個長廊照的通亮。

他渾身在發光,像是神明一樣,他就是人們口中的一品王,榮成緒。

榮成緒緩緩走向平寧舒蓉,掃了一眼高傾,微笑著柔聲道;“你別逼他了,不想做就不要做嘍!”

他又將目光射向平寧舒蓉,淡淡道:“平寧,做你喜歡的事情去吧!丹夏交給我就行了。”

高傾厲聲道:“別聽榮成緒的!丹夏是屬於你們平寧家族的!”

榮成緒雙眼一眯,“哈哈,屬於平寧?丹夏是屬於所有丹夏人民的!”他的笑聲就像是初冬碎裂的冰渣,讓人心生寒意。

高傾惡狠的指向榮成緒,脫口大罵道:“你這個卑鄙無恥的一品王,竟大言不慚說出這種話?”

榮成緒倒不以為然,他脖子一挺,“我說了又能怎樣,不說又能怎樣?”他瞄了一眼高傾,又迅速收回了目光,道:“倒是你,身為榮成家族,胳膊肘竟往外麵拐!”

他揮了揮手,歎口氣又道:“也罷!我懶得跟你爭論!”

他又將目光投向平寧舒蓉,微笑著道:“平寧,做出你想要做得出的選擇吧!看看天枰自然會傾倒在哪邊?”

“回來,快回丹夏!你才是真正的丹夏公主!”就聽高傾在一旁竭盡全力的嘶喊著

平寧舒蓉的臉上開始泛起焦灼的汗珠,她根本不知道要聽誰的好,她很迷茫,很迷茫。

她越是迷茫,兩人就將她逼得越緊。

榮成緒也大喊道:“選擇啊,快選擇啊!”

她終於支撐不住,堵住耳朵用力的搖頭,廝喊道:“夠了!不要再逼我了!我哪個也不選!也不想選!”

“回來!回丹夏!”

一聲聲廝喊回**在她的耳內,還有一陣陣欺辱的笑聲,那是他們發自內心對她庸弱的欺辱.

“啊!.”

原來這是一場夢,平寧在這噩夢將盡之時猛然驚醒。

睜開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爐火旁的司空漸離。

這是一間寺廟,蒼穹之下的一間寺廟。雖被大火侵蝕的不成樣子,可這的確也是個最令人愜意的地方。

司空漸離遙望著窗外,聽到身後一聲大叫,柔聲道:“你醒了。”

平寧舒蓉緩緩坐起身,眼前隻有一個青衣之人,她微弱的問道:“怎麽隻有你.”

司空漸離背對著她,笑了笑道:“因為有些事情不方便所有人來。”他轉過身,凝視著平寧舒蓉的眼睛,“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平寧舒蓉道:“你說.”

司空漸離雙手一背,探到她的身前,道:“你對安城縱火事件怎麽看待?”

平寧舒蓉埋下頭,自責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了大家。”

司空漸離笑道:“我喜歡你這麽說。”

平寧舒蓉茫然,“什麽.”

他又轉過身看著窗外,忙於施工的人們,淡淡道:“我喜歡你這份不推卸責任的樣子。”他歎了口氣,接著道:“所以,你打算怎麽做呢?”

平寧舒蓉知道,司空漸離這是在問她的去向,事情本就由自己而起,當然自己要給大家一個交代。

過了很久,她喃喃道:“我應該回去吧.”

她的聲音在顫抖,言不由衷。

司空漸離轉過身,瞧著她的臉,紅裏泛青。她這是在愧於表達,且心生恐懼。

“做領袖的,要多些果斷。不如我來告訴你,你在怕什麽?”

司空漸離沒有讓她說,而是踱起步子,繼續道:“你怕以你的性格做不好一個領袖。的確,一個女流之輩主掌大局的確不容易。”他眉毛一挑,誠懇的看著平寧舒蓉,又道:“不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而且據我所知,丹夏這幾年過得還算安穩?”

平寧舒蓉沒有否認,“是,在一品王的帶領下,日漸繁華。”

司空漸離笑了笑,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看來天秤還是傾向你留在安城了?”

的確,平寧舒蓉處處在恭維榮成緒,她這是在對自己沒有把握。一切如司空漸離所料,她果然會這麽想。

平寧舒蓉目光交錯著,她咬著嘴唇很不情願道:“我不知道怎麽選擇”

司空漸離歎了口氣,“公主,我剛都說了,做領袖的要果斷些!”他柔聲道:“你再好好想想?”

趁著平寧舒蓉斟酌之際,司空漸離又淡淡道:“反正榮成緒給我的印象並不太好,反倒是你,你是個好女人。相信你以後也會是個偉大的領袖。”

平寧舒蓉眉頭一皺,“你這麽說,是在引誘我回丹夏嗎?”

司空漸離點了點頭,他沒有否認。

平寧舒蓉忍不住道:“為什麽?”

司空漸離擺出兩根手指,坦然道:“因為我也要去丹夏一趟,查幾件事情。”

平寧舒蓉道:“什麽事情?”

“小雲,不,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還有就是玉淨甘露!”

司空漸離忽然停下腳步,斟酌道:“這東西害死了很多中原人,同樣也害死了禎烏國的廖無一。所以我與瑾月二人都要將這件事徹查完整!”

平寧舒蓉僵持的臉露出了一抹笑容,“你也是個好人。”

司空漸離皺了皺眉,道:“為什麽這麽說?”

“感覺。”

平寧舒蓉笑得很欣慰,司空漸離頓然感受到了眼前這個女人的很特別。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反觀開始顧忌到平寧舒蓉的身體。

“哈哈,你的身體好些了吧?”

平寧舒蓉點了點頭,道:“嗯”

司空漸離道:“那你一會應該知道怎麽去麵對安城的百姓了吧?”

平寧舒蓉道:“知道。”

司空漸離拱了拱手,“那就不打擾丹夏公主了,告辭。”說罷,便轉身離去。

平寧舒蓉知道,冥冥注定事情是躲不過去的。司空漸離的話的確刺激到了她,讓她覺得身為一個人,就算是一個女人,也不可以維諾一輩子。這個男人的話,讓她永遠記在了心裏。

“那你叫什麽名字?”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平寧舒蓉柔聲問道。

“司空漸離。” 他隻是微微轉身,將姓名一筆帶過。

平寧舒蓉這回沒有停隔,她跟著司空漸離的步伐,走出了寺廟。

原來大家都在寺廟的外麵等著她。

一出門,看到這麽多的人,無一不是擔心的麵容。

“小惠,你好點了沒?”

平寧舒蓉點了點頭,柔聲著:“嗯”

她哽咽了許久,又道:“我對不起大家.”

“說什麽呢小惠?你可是我們安城的大功臣,如果沒有你,我們又怎會過得這麽安穩!”

往常的嗬護與照顧,令安城的所有百姓都對眼前這個女人敬佩不已。

“可是.”

平寧舒蓉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看見司空漸離對她搖了搖頭。

她看著萬春來,擔心道:“萬通判,請問安城要修理多久才能恢複原本麵貌?”

“這得多虧司空漸離,離初禾,瑾月他們了。用山丘上的泥土修路,修房的確比之前預算要快了很多。一個月吧!一個月就差不多了。”萬春來倒是比之前要平緩了許多,最起碼一個月要比三個月不會等的太久。

眾人一聽,也都泄了口氣,他們的心裏也是平和了許多。

司空漸離看著平寧舒蓉,淡淡道:“那就再在這待一個月吧,順便幫幫萬老爺子。”

萬春來一聽,十分欣喜,他一把握住了司空漸離的手,“有你在,簡直如虎添翼啊!”

平寧舒蓉知道他是在看

著自己,他更清楚這一個月是自己最後的期限。丹夏,一個令她即向往又摒棄的地方,實在是令人矛盾。

晚上,她獨自一個人回到了那間小茅屋。

小木桌上還未織完的布衫,多了一隻參差不齊的袖子,那是司空漸離做的。

平寧舒蓉驚奇的挽起布衫,從袖口散落了一張小紙條。

上麵道:辛苦你了!

她未曾想到,這是第一次有人用這麽特別的方式來感謝她。如今的心情,在她臉上洋溢的笑容中都表達了出來。

司空漸離,他們以為平寧舒蓉還會住在那寺廟裏,所以一行人在蒼穹之上生了個火堆,湊合一晚。

萬千流扒著火堆,歎了口氣,“我勸你們還是別在這裏停留了。”

離初禾悠哉的搖著折扇,微笑道:“能夠留下來幫助大家,我感覺到很榮幸。”

萬千流眉頭一皺,重重道;“可玉淨甘露的事情你們就要抓緊了。”

這番話對於所有人都是個提醒,瞬時間,每一個人都皺緊眉頭,沉默起來。

唯獨司空漸離還在燒著火堆,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吹著口哨哼著小曲兒。

直到眾人詫異的目光盯住他時,他這才緩緩道:“我知道,關於平寧舒蓉這件事一定要跟緊。”

瑾月‘砰’的站了起來,鼓起氣勢,道:“我已經準備好去丹夏了!”

司空漸離擺弄著火堆,笑了笑道:“我沒打算讓你去。” 他掃了一眼瑾月,淡淡道:“你回禎烏國去吧!”

瑾月歪著頭,“為什麽?”

“你已經很久沒有回去了,瑾捕快!”

司空漸離特意把捕快二字說得很重,重到讓所有人都不舒適。

瑾月忍不住道:“什麽意思?”

司空漸離冷冷笑道:“你以為我沒發覺麽?其實你是因你們國主之命特地來監視我的,對吧?”他的那雙眼睛突然一亮,盯得瑾月連忙失色。

“我沒有其實”

還沒等她說話,司空漸離‘砰’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冷冷道:“算了吧!自從來到康城之後,你就處處緊隨與我,這不是監視是什麽?”

瑾月再三解釋:“你誤會我了,我真的沒有”

“還狡辯?那這些又是什麽?”不知何時,司空漸離的手上突然多出了三包夜曇香。

“我”

司空漸離身子一轉,兩眼一閉,厲聲道:“我不想看見你,滾!”

他根本沒有給瑾月解釋的機會,瑾月也明白了,如今說得再多也無濟於事,無奈之下隻好離去。

在場的人都震驚,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發那麽大的火。

離初禾道:“司空漸離,你剛剛的話有些太過分了!”

“是啊,連我都聽不下去了。”萬千流也歎了口氣道

“聽不下去正好!你們都可以走,反正人多了也是累贅!”司空漸離雙手叉腰,倒是理直氣壯。

萬千流冷冷一笑,“你這說話說的,沒拿我們當朋友?行!小爺我還不伺候了!”說罷,他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司空漸離也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離初禾也萬般無奈,他衝著司空漸離搖了搖頭道,“哎!你真是”話隻說到一半,便跟著萬千流一同走去。

一行人就這麽走的走,散的散,唯獨曼陀羅還呆呆的杵在那裏。

司空漸離掃了她一眼,厲聲道:‘你還站在這幹什麽?不走?’

“有些事情還是大家一起承擔的好。”曼陀羅布滿憂傷的目光,深情地望著他。

司空漸離笑了,他笑的百般無奈。

“最不配說這種話的人就是你!你不好好想想,你當時是怎麽做的?”忽然,他又變得暴戾,惡狠狠地指向曼陀羅。

他說的沒錯,因為當時的曼陀羅就是這個樣子。可如今的曼陀羅早就變了,她變得不再孤單,寂寞,隨之性格也完全大變。

曼陀羅衝著她微笑了一下,淡淡道:“總之我話就說到這,你自己好好想想。” 說完,她也離開了蒼穹。

山丘上隻剩下他自己,和燒的正旺的柴火堆。

他一個人坐在柴火堆旁,細細回味著他們方才所說的話,他笑的很溫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