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小男孩的出現讓整個案子的性質發生了變化。

原本隻是裝神弄鬼嚇唬人的案件,如今他為死者柳白喊冤,村民卻說柳白是自縊的,這可就讓趙繼堂犯難了。

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村長是第一個回過神來的。

“你個小啞巴在胡亂喊什麽怨,柳白他自己吊死在廟裏的,有什麽冤?有怨也是柳仙跟他之間的事情,你替他朝我們官老爺喊冤,我們官老爺也管不著啊!”

村長吼的這一嗓子讓村民們也紛紛埋怨了起來,一個個都開始指責小男孩。

“柳白對你是挺好,你要是覺得他做蛇夫死了太冤那就去跟鍾馗老爺喊冤啊!”

“你這樣鬧,是想讓禦寧衛這些官老爺覺得我們十裏村的村民生性惡毒,逼死了柳白嗎?小小年紀怎麽心腸這麽惡毒啊?”

“不對啊。”,一個村民喃喃自語起來,“柳白死了他就是村裏唯一會抓蛇的了,錢都進了他一個人的口袋,柳白該不會是你害死的吧?”

此言一出,整個院子突然就安靜了下來,村民們那些懷疑的、怨毒的、害怕的目光通通朝著小男孩投去,仿佛已經默認了他就是惡徒。

“如果柳白是他害死的,他又何必來我跟前喊冤。”,沈君堯臉色沉沉看向眾人,跪在地上的小男孩愣愣看著他,似乎沒想過官老爺會替他說話。

沈君堯金口一開誰還敢造次,就算村民有想法也隻敢在心裏抱怨不敢說出口,薑甯上前把小男孩拉了起來。

孩子的眼神很純粹耿直,實在不像壞人。

“大人,屍體從不撒謊,我先去驗屍吧。”

“好。”

薑甯背上箱子跟著趙繼堂去了義莊,沈君堯揮手讓愣在旁邊的小男孩跟他進屋,村長隻能尷尬地站在外頭,明明這屋的主人是他……

小男孩沉默地進了屋,沈君堯看了他一眼,問他識不識字,他搖了搖頭。

“冤字誰教你寫的?”

小男孩思考了一下,雙手快速動作著,然而沈君堯完全看不明白,兩人完全是雞和鴨講……

眼看著這麽溝通不是辦法,沈君堯正要出去找村長問問誰能看懂小男孩的表達,小男孩卻拉住了他的袖子,一隻手指著門一直在搖頭。

“不要出去?”,沈君堯試探地問道。

小男孩點了點頭。

他看了一眼還站在外麵的村長,將沈君堯往裏拉了一點,這樣兩人都不會暴露在村長的視線裏,他們也看不見村長了。

沈君堯注意到這一點,半蹲下來低聲問他,“不能被村長知道?”

小男孩瘋狂點頭。

村長是第一個發現柳白吊死的人,小男孩不想談話被村長發現,村長有嫌疑。

沈君堯示意小男孩放心坐下,自己走出屋外揮手叫了一個禦寧衛進來,“帶著村長去把村子裏跟柳白有過節之人的口供都收集一下。”

下屬領命,去跟村長說了兩句,兩人一同離開了院子。

“村長已經離開了,你是不是看見村長殺了柳白?”

小男孩點點頭,然後躺在地上做出翻白眼的表情。

沈君堯猜道,“這是柳白?”

小男孩繼續點頭,然後跑到沈君堯腳邊,雙手抱著沈君堯的腿,使出吃奶的力氣想把他抱起來。

然而身形的差距讓他無法成功。

他放棄了將沈君堯抱起來,繼續做出抱起的動作,然後又站到旁邊歪著頭,雙眼向上翻,舌頭往外吐,儼然是吊死的模樣。

“村長將柳白抱起來掛在了房梁上裝成上吊的樣子?”,沈君堯繼續猜測。

小男孩再次重重點頭。

雖然小男孩展示了過程,但沈君堯還有一個疑問。

昨夜他在廟內的貢品桌上並沒有看見油燈,香燭上有灰塵證明很久沒有燃燒過了,哪怕借著月光從窗戶往裏看,恐怕也不一定能看清屋裏的人,小男孩如何確定是村長。

他盯著小男孩的眼睛問他,“你看見村長的臉了?”

這回小男孩沒有點頭,他搖了搖頭。

沈君堯當即就嚴肅了起來,語氣有些無奈,“你沒有看見凶手的臉,為何要指認村長是凶手?你可有看見凶手殺害柳白的過程?”

小男孩的眼神有些閃躲,但沈君堯那雙鷹眸就跟帶了鉤一樣叫他不敢撒謊,隻能搖頭。

沈君堯歎了口氣正要告誡他不能誣告,小男孩突然眼睛一亮。

他再次開始重現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