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蟬叫得鬧心,暑熱漸漸蔓進屋內,時均回來的時候渾身大汗整個人仿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大人,謝蘭芝是瀟湘館的清倌,二十出頭就跟了陶老爺,快十年了才生下這第一個孩子。平日裏去的最多的就是茶館和脂粉鋪,偶爾也去碼頭逛逛,她還有個哥哥在碼頭跑船,有陶老爺幫襯著,海貨生意做得還不錯。但陶夫人對陶老爺拿錢資助謝蘭芝哥哥做生意一事非常不滿,因為這個事,還罰過謝蘭芝跪了幾個時辰。”

海貨生意這四個字像一盞燈,薑甯的腦子瞬間亮了。

她怎麽就忘了這天然的神經毒素呢,海洋生物裏那些看似稀奇可愛的動物很多都是身帶劇毒的。

薑甯解釋了幾句,提出想去謝蘭芝哥哥所在的碼頭看看,沈君堯欣然同意。

慶京西有一個臨江碼頭連通著外海,謝蘭芝的哥哥謝遠安的船隊就在這兒進出。

晌午時分碼頭的貨早就卸得差不多了,隻有零星幾條船靠在岸邊,水手夥計們三三兩兩躲在碼頭邊的草棚底下喝水乘涼。

時均上去問了幾句,水手們指了指最遠處的那條船示意他們過去。

那艘船不算大,但對比起其他船來說顯得很新,一個健壯的男人正從船上搬下來一個木桶,薑甯三人圍了上去。

“夥計,跟你打聽一下,謝遠安人在何處?”

相比起其他粗枝大葉麵色冷淡的禦寧衛,時均明顯要顯得和善很多,每次他上去搭話,回話的人都安心些,這大概也算是他作為詭案組成員的長處了。

下船的夥計把木箱疊在一旁的小板車上,拉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臉上的汗,雖然不明白禦寧衛怎麽找上門,但還是恭恭敬敬回了話。

“大人,我們老板在船上呢,來了批海貨他正在甲板上清點呢。”

“帶路。”

沈君堯走在前頭,海風吹起他的袍角,長身玉立,氣質卓絕。

薑甯感慨,有些人真的天生就是造物主的寵兒。

甲板上圍了一圈的人,幾個在裝箱,幾個在篩選,一個藍袍男子站在傘下拿著冊子在記錄什麽,看見三個禦寧衛上了船臉色微變。

“謝遠安,找個地方談談。”

沈指揮使話誰敢不從,謝遠安隻得匆匆把賬冊遞給身旁打傘的人,將沈君堯引進船艙內。沈君堯朝薑甯使了個眼色,薑甯會意,偷偷退到一邊。

等謝遠安把沈君堯領進去,她就開始在船上到處查看。

甲板上的魚獲不少,薑甯認出不少海魚,裏頭還有各種蝦蟹,但一個蹲在角落的身影引起了薑甯的注意,她靠了過去。

“這是深海魚吧?”,薑甯裝著好奇的樣子跟角落裏那夥計打聽起來。

木桶裏的是體型碩大的深海金槍魚,還有幾條帶魚,在烈日下閃著金屬般的銀光。

那船員見她好奇態度也不差就聊了起來,薑甯趁機問道,“除了這些吃的海魚,你們有沒有捕過什麽長得奇特的魚嗎?我聽說很多富貴人家喜歡養些獨特的魚來觀賞呢。”

沒想到這一問,就問出了線索來。

船員指著一旁另一個敞口大桶道,“那自然是有的,大人也想要?這回在淺海珊瑚礁就撈著幾條少見的,您來瞧瞧。”

揭開桶蓋,陽光下,桶裏的不同色彩緩緩遊動,薑甯的眼睛亮了起來。

桶裏除了色彩豔麗的紅色六鰓海蛞蝓和各色小醜魚,還有一條顯眼的存在,蓑鮋。

蓑鮋是個看著好看,實則危險的存在。

它們體表布有紅棕色條紋,背部有毒棘,胸鰭羽狀,背鰭、臀鰭和尾鰭透明,表麵奇特,實則毒性極強。

薑甯記得當時看過一則新聞,有個成年人沒常識徒手抓了一把蓑鮋,不到兩個小時就因為中毒導致呼吸抑製最後缺氧身亡了。

為了測試這些船員對蓑鮋的了解,薑甯裝著很感興趣的樣子,伸手就要去抓,船員急忙喝止了她。

“大人小心,這魚是有毒的,平日裏我們都要帶兩層手套才敢抓,毒性強著呢,不出兩個時辰就能要命的。”

薑甯裝著害怕的樣子,一邊捂著胸口一邊後退,“這麽危險?那你們還把這魚賣給別人賞玩,不怕出事嗎?”

那船員哪裏知道她的用意,樂嗬嗬回道,“這魚性子孤僻喜歡藏在岩礁或者沉船的殘骸裏,很難抓。我們也是有經驗了第二回就撈著這獅子魚,第一回抓著的那條讓老板帶走送人了,老板也知道這魚帶毒出不了事,您莫怕。”

“你知道他把魚送給什麽人了嗎?”,薑甯心中已有猜測,如今隻想要個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