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豪那模樣可不像撒謊,薑甯看他那兩道眉都要擰成麻花了,兩隻手死死拽著沈君堯把他扯到自己身後去,不讓他再敲門。

然而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提著燈籠慌張地推開門探身而出。

“別敲了別敲了,我的祖宗別敲了,有事吩咐我去辦就好。長公主說了,一切聽你差遣,天亮之前可不能吵醒她。”

徐豪一把將沈君堯推到前麵去,“張叔,是沈君堯這廝敲的門,真不是我!”

張叔燈籠一提,這才發現是沈君堯,歎了口氣道,“都進來再說。”

“張叔,屍體不能就這樣放在外頭,天亮人多起來恐怕要引起事端。”

沈君堯指了指門口那兩具屍體,張叔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臉頭疼,“徐中郎將,你派人將屍體搬進來吧,就搬到後頭西側最裏頭那個院子去,實在是晦氣了些。”

徐豪下去說了兩句,很快就有人動手將屍體抬了起來。

薑甯跟在旁邊仔細囑咐不要破壞屍體上的東西,提著箱子跟在旁邊,沈君堯和徐豪已經大搖大擺進府去了。

“時均啊,徐豪怎麽這麽害怕長公主?而且,府裏很大吧,敲個門總不會真的把她吵醒吧。”

時均貼心地跟薑甯並排走在屍體後麵,聽她這麽問轉頭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能聽見才回道,“長公主的母妃孝淑皇後是徐豪祖母的親姐姐,先帝跟先皇後可是老來得子生下的長公主,是真真兒的掌上明珠,寵得沒邊。雖然兩人年紀相差不大,但差了一個輩分,徐豪小時候就常常被長公主欺負,見了她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至於敲門這個事,長公主這脾性,誰也保不準她要是被自己的貓吵醒也能賴到你敲門的頭上來,總之就是得順著她來。”

薑甯抬眼看了一下個頭快一米九滿臉絡腮胡的徐豪,再腦補一下他被一個女子追得滿地求饒,畫麵屬實有點搞笑。

一群人很快就跟著張叔走到了一個僻靜的院子裏,天色還黑著,隻能先暫時鋪了張被子在地上墊著,將屍體以原本的姿勢擺在地上。

幾個神武衛很快就撤了出去,院子裏就剩下禦寧衛三人組外加一個徐豪,張叔端了糕點茶水上來候在一旁。

“屍體跪著的那攤水裏的魚是清溪河特產的葉子魚,而且我方才仔細看了,這兩具屍體跪著的朝向位置正好就是北麵,遊仙橋就在那方位上。”

“徐豪你別說了,已經夠詭異的了。”

時均看著那兩具無臉屍,臉色又開始發白。

幾個人圍在桌上聊著,不知不覺天色亮了起來。

晨曦撒進院子裏,薑甯正好吃完盤子裏最後一個杏仁酥,她拍了拍手起身去幹正事。

兩具屍體因為高度屍僵維持著跪姿,薑甯隻能蹲跪著來查看。

光線好了,她隻一眼就發現了異樣。

“這竹竿是死者遇害之後被人在胸口剖出洞再插進去的。竹竿穿過人體的尖端空隙裏一點人體殘餘組織都沒有,手臂粗的竹竿捅進去,正常來說應該會戳出不少肉或者內髒碎片,但是這竹竿隻有端口沾了血跡,靠近端口的內壁卻很幹淨甚至連血跡都沒有。”

幾人湊近了看,發現竹竿的端口確實如薑甯所說那般。

徐豪是事發之後收到了長公主府送過來的密令才趕過來的,隻知道遇害的兩人是長公主府門口守夜的護衛,具體情況也不得而知。

沈君堯便詢問張叔死者的身份,張叔說一個叫羅右,一個叫趙四。

“他們二人是昨晚值夜的,一直在外頭守著,門房亥時末關門落鎖的時候還跟他們二人打過招呼的。結果子時剛過,更夫敲更路過就發現他們死在了府門口,嚇得尖叫起來,門房去開門才知道死的是我們的護衛。”

薑甯耳朵聽著手裏的動作也沒有落下,脫掉屍體的衣衫後目光落在屍體的肩膀和手臂上,她臉上閃過一絲懷疑。

等她看完屍體的腿腳之後,懷疑更甚。

“長公主府的護院都是幹體力活的嗎?這兩人雖然虎口有繭符合用刀護院的特征,但是雙肩都有很厚的老繭,上肢發達,小腿肌肉結實精瘦,更像腳夫或者挑工之類的人。”

張叔聞言急忙擺手,“不不不,護衛就隻需要巡守宅邸和在門前輪班守夜,哪裏會在肩上磨出老繭。”

薑甯又指了指僵硬的屍體向幾人解釋,“寅時我就說了,屍僵明顯推斷死亡時間在四個時辰之前,也就是說死者最遲在亥時初已經遇害。張叔說門房在亥時末還見過兩名死者,這明顯不合理。”

“所以,這兩個根本就不是羅右和趙四,有人偷龍轉鳳了。”,沈君堯摸了摸腰間的刀柄,目光落在那半個血肉模糊的後腦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