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幸洲不見棺材不掉淚,薑甯認為,法醫和仵作這個職業的存在就是為了幫那些無法再開口說話的死者將真相公之於眾。
之前涉及長公主的神罰案讓薑甯也小小出名了一把,不少人都知道,禦寧衛裏來了個火眼金睛的女仵作,胡幸洲知道她,隻是沒有親眼見過她的實力。
曹奎和另一個禦寧衛一人一邊把胡幸洲死死按著站在原地,薑甯靠近,從容不迫地伸手掀起他的衣擺,露出一條手臂。
“你的肘關節炎已經很嚴重了,關節部位腫大,遇上陰雨天氣還會微微發熱發疼,這是常年從事手臂體力勞動導致的,特別是提和拉扯這一類的勞動。許懷紹從小養尊處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可能三十來歲就有如此嚴重的肘關節炎。”
薑甯說著停了一下,然後又看向胡幸洲的眼睛,“倒是你胡幸洲,從二十多歲起就在做體力活。時百戶去申州查過,你為了賺錢當過三年的石場拖拽工,這也是你為什麽會選在沛澤水壩附近的花崗石石場拿石塊的原因,除了靠近水壩,另一點就是你熟知石場的工作時間,也知道那些碎石會廢棄在何處。”
盡管薑甯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胡幸洲也還是咬死不承認,不得已薑甯隻能讓許夫人叫幾個從小跟著許懷紹長大的家仆出來。
許夫人擦著眼淚有些茫然,管事的想了想叫了一個丫鬟去跑腿。
“大人,府裏的老仆都被老爺賞了銀子遣散回去鄉下享福了,隻有許小姐當年的嬤嬤還住在慶京,您恐怕得等上一會兒了。”
遣散了?
薑甯忍不住笑了,“恐怕是擔心被認出來,特地打發走了那些跟在許懷紹身邊長大的老仆吧。”
胡幸洲臉上鎮定了一些,也不出聲,就是站著,一副誰也沒證據誰也奈何不了他的模樣。
等了一個時辰,丫鬟才領著一個老嬤嬤進了門,是跟著許小姐從申州一並回來的梁嬤嬤。
薑甯快步過去在梁嬤嬤耳邊嘀咕了幾句,又抬手對著胡幸洲做了個過來的手勢,“曹奎放手,讓他過來,我讓他心服口服。”
胡幸洲不知道薑甯到底發現了什麽,但他想著隻要自己都說不記得不清楚她也奈何不了自己,於是大大方方就走了過去。
哪知他才走到一半,梁嬤嬤就驚呼了起來,“不一樣,走路姿勢不一樣,他腳跟先落地的!”
胡幸洲臉色大變轉身就想跑,曹奎眼疾手快一把就將人按在了地上。
薑甯走到胡幸洲跟前,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隻知道到許懷紹從前減過肥觀察過他的體型,卻不知道巨大的體重會給膝蓋和腳踝造成永久損傷,雖然許懷紹從來沒對外人提起,但他走路會習慣性整隻腳掌同時落地,減少腳踝的扭轉不容易加重腳踝的疼痛。這細節尋常人根本不會仔細去看,一來沒人會一直盯著腳,二來這習慣從他年少減肥就開始,由來已久隻有跟在他身邊多年的仆人細看才能察覺端倪。”
後麵的話薑甯沒有再說,在場的人都能想明白了,“老爺”哪裏是大發善心讓老仆們回家頤養天年,分明是怕被人識破了身份罷了。
薑甯又把胡幸洲是許懷紹同胞降生的雙生子一事告訴了梁嬤嬤,梁嬤嬤當場氣得老臉通紅,舉著拐杖就要去打人。
“胡家養大的果真就跟胡家一樣,都是披著人皮的畜生,小姐這樣好的人怎麽生出了你這麽個殘害親弟的畜生!”
梁嬤嬤正罵得起勁,胡幸洲突然不顧曹奎的壓製掙紮著抬起頭就破口大罵,目眥欲裂的模樣仿佛多年來的憤怒一次過爆發了出來。
“你們許家跟胡家有什麽區別,都是沒人性的東西,但凡你們肯給胡家點錢,胡家也不會這樣對我,我也不會殺那麽多人,都是你們許家自找的!”
薑甯來大慶這麽久,頭一回遇上胡幸洲這樣理直氣壯喊出我弱我有理的主。
胡幸洲壓根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趴在地上笑得陰森森的,“別說我對弟弟不好,我一刀就砍死了他,他可沒受太大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