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幹淨臉上的血,換上陳和的衣裳,從容不迫駕車回城,一路暢通無阻回到倚香閣的後門。

彼時雖然車子已經多了許多,但他出發前已經將許家的馬車移到原本停放嚴大人馬車的位置,等回來的時候又移開許家的馬車,將嚴大人的馬車停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一切安排得天衣無縫。

最後他把許家的車子隨便找個位置停好,帶上許懷紹的衣服在車裏換好,梳好頭發進了倚香閣。

再後來就是水到渠成了。

胡幸洲挑了個冷僻的屋子,進去抱著那個姑娘塞錢喝酒,等著人把他重新請回明珠姑娘房中。

他找了借口要先沐浴,洗去一身汗味和殘餘血跡,拽著明珠姑娘就開始被翻紅浪,直至天明。

挑不出差錯的瞞天過海之計在他手裏徹底完成。

回府之後胡幸洲怕不清楚親近之人的事情被識破,於是不再去許夫人和姨娘房中,家中稍有資曆的老仆也全都以養老的名義賞錢送走,蟄伏在許府一個月後他總算完全融入了許懷紹這個名字了。

奢靡的生活讓他日夜揮霍,女色方麵更是荒唐至極,以至於才半年玉容齋的生意和他的身體一起,漸漸衰敗了起來。

如果不是沛澤水壩泄洪,又湊巧這案子落在了薑甯手裏,恐怕他能一輩子頂著許懷紹的身份活到死去。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縱然隻有月亮當了目擊證人,這案子還是等來了水落石出的這一日……

薑甯忍不住感慨起來,“你說胡幸洲這人,心思縝密還耐力十足,他要是進了禦寧衛肯定是個好苗子。可惜,走錯了路,滿盤皆輸。”

沈君堯將證詞整理好正在寫案件的總結,聞言頭都懶得抬一下,“路是自己選的,沒人逼著他殺人,沒什麽好可惜的。”

“那倒是,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的。”,薑甯說完揮了揮手就出去了。

難得案子結了,她可不想加班……

許家這案子又在慶京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成了茶館說書人嘴裏的新故事,薑甯的名字越發響亮起來。

這日,沒有案子,薑甯在院子裏悠哉悠哉吃著酥餅看話本子。

她跟其他禦寧衛不一樣,隻有要驗屍才需要她當值,沈君堯也沒指派她去做其他事情,沒案子的時候她就可以樂得清閑愛幹嘛幹嘛。

正看到興頭上,麵前人影一閃,沈君堯突然出現,嚇得薑甯一口酥餅嗆在了嗓子眼,咳了好幾下才緩過來。

“你倒是漸漸習慣這兒的生活了。”

薑甯聽著他語氣裏沒有嘲諷的意思,隻是簡單的陳述語氣,放下心來遞了塊酥餅過去,“那是,比在薑府當牛做馬要好多了,我很知足的。大人吃餅。”

沈君堯看了一眼直接拒絕了,“吃完洗把臉,要去長公主府裏。”

“好。啊?難道是幕後那條大魚有消息了?”,薑甯急忙拍了拍手就去洗漱,沈君堯隻是沉默點頭。

馬車熟門熟路停在了長公主府門前,薑甯規規矩矩跟在沈君堯後麵,再次見到了長公主霍婧姝,一旁還站著刮了胡子的徐豪。

“喲,薑甯也來了,快過來吃西瓜,冰鎮的,可甜了。”

長公主今天穿了一身煙紫色,華貴優雅,朝薑甯招了招手。

薑甯先是看了一眼沈君堯,見他表情沒什麽異樣,這才小心翼翼坐過去。

“淩二的身份有了眉目。探子回報,他從前是平陽王的護衛,後來犯了小錯被逐出王府,機緣巧合救下了馬車失控的陳文軒,又成了陳文軒的護衛。”

沈君堯不想被幕後之人太快察覺,並未動用禦寧衛的人手去查淩二的身份,他把靖國公府的暗衛借調給徐豪,徐豪花了不少時間卻也隻得到了這一點點的關聯。

“怎麽會這麽湊巧就被逐出了府,又這麽湊巧就救了陳文軒。畢竟陳文軒都怕得留下遺書自盡保全家人了,淩二的名字在他遺書裏卻是提都沒敢提一下。”

長公主說完紅唇微彎,捏起一塊西瓜塞進薑甯嘴裏,薑甯震驚得都忘了嚼,傻愣愣張著嘴坐在那兒,逗得長公主笑出聲來。

沈君堯瞥了一眼徐豪,兩人裝死不說話。

薑甯把瓜咽下去才提出自己的疑問,“所以,我在這裏是有屍體要驗嗎?”

“沒有,是本宮讓沈君堯帶上你的。多來府裏坐坐,這些個蠢貨男人沒一個頂用的,倒是你這樣聰慧果敢的女子很合我的眼緣。”

薑甯無語。

雖說自己實際29的年紀比如今26的長公主要大得多,但是現在她隻是個20的庶民,長公主氣勢又逼人,人在屋簷下哪敢不低頭,她隻能乖乖應好,繼續吃瓜。

長公主這才收起了玩笑的語氣,用手沾了沾茶,在桌麵寫下了“平陽王”三個字。

沈君堯看了一眼表示同意,“他偷偷兜了一圈才把手伸到了慶京來便以為無人察覺,未免也太小看禦寧衛了,先帝的聖旨顯然鎮不住他的野心。”

平陽王,薑甯記得,之前在馬車裏睡得迷糊的時候聽沈君堯和時均提過一嘴,眼下看來,這位恐怕就是幕後那條大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