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帳本可疑 ?@/ (15 08)

杜睿也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道:“這兩個月被祖母拴在家裏,說訂親之前不讓我出來。我這是實在忍不住,溜出來的。”

說到訂親,琉璃的臉又熱了,強裝鎮定地道:“怎麽你要訂親了嗎?哪家的姑娘啊?”

杜睿笑了笑,道:“說起來倒也認識,就是戶部尚書何府的九姑娘。等明年開春她滿了十三,父親就要上門提親來了。”

琉璃臉紅到了脖子根,終於沒辦法再裝了。

其實對於婚姻她也沒有過什麽十分熱切的向往,她要的不是浣華所希望的那種隻羨鴛鴦不羨仙的不切實際的姻緣,她想要得到的是足夠多的尊重,足夠高的地位,足夠維護自己利益的權力。從這點來說她跟所有宅鬥中的女人沒什麽兩樣,同時這也沒有什麽好否認的,她僅隻是想要有尊嚴的活著,被身邊的人尊重著,現在看起來,杜睿就能給予她這些,所以,她也就沒有什麽好矯情的。

得到了杜睿的親口承認,琉璃這心也踏實下來了,雖然她不恨嫁,可到底她情況特殊,能早訂早安心。如此這事兩人之間就算是有底了,琉璃也不再在此事上傷腦筋,隻不過淮寧侯與琉璃關係日漸密切,而老太爺與何蓯立也曾受邀去參加過一回淮寧侯爺的壽宴,故而毓華對琉璃的恨意似乎又達到了一個高峰,這一向以來竟是拚命地往佛堂裏跑,每回出來便要進何蓯立書房一趟,她與餘氏之間的聯係到底又被續上了。

但是何蓯立對於琉璃的態度卻因為長公主這四車賞賜有了令人驚訝的轉變,因為這層,他竟然對蘇姨娘也更熱情了些,來這邊的日子多了,也時不時地對琉璃施些小恩小惠。不過他越是這樣。蘇姨娘內

心對他就越冷,而琉璃也是一樣,他越是表現得這般明顯,內心裏對他這個生父的感情就越能淡出鳥來。

當然,明麵上她們依然奉迎著,畢竟沒誰會成心跟自己過不去。

這日聽說何蓯立回來吃晚飯,蘇姨娘也就讓大廚房加了幾個菜。又溫了壺酒。琉璃可不摻和他們。自己在房裏讓蕊兒燒了暖暖的炕,歪在上頭看書。

日子一晃就到十月底了,頂多再有兩三個月毓華就要出嫁,琉璃對著書卷愣了會兒神。喚來蕊兒。

“佛堂這些日子有什麽動靜?”

蕊兒想了想,道:“餘氏現如今病著,倒也鬧不出什麽大亂子來,無非就是成天在院子咒咒大老爺什麽的。倒是有件事我覺得可疑,正想告訴姑娘來著。”

“什麽事兒?”琉璃把身子坐起了點兒。

“今日胡婆子說,約摸三五日前,四夫人身邊的綺羅借著給佛堂送供給的時候,曾經去找過餘氏一趟。”

“綺羅?”琉璃幹脆坐起來,綺羅是聶氏的心腹。就算聶氏現也管著庶務。也輪不到勞動綺羅去送供給,聶氏又想做什麽?“有沒有聽見她們說什麽?”

蕊兒道:“胡婆子說,綺羅隻把供給給了餘氏,交代了聲要餘氏仔細檢查,看看有無錯漏。便就出來了。”

琉璃想了想,哼了聲把書放了,道:“那供給裏頭肯定夾著什麽書信之類!明日裏你找個由子去搜搜,仔細點,別落人家眼兒,盡量不要驚動她們。”

琉璃打發了蕊兒去搜查,自己犯起了琢磨。聶氏並不像表麵那麽好拿捏,如今看上去歸順了琉璃,可內心裏可不這麽想,到底跟她這位毫無根基的九姑娘比起來,餘氏這位幾近下堂的大夫人在許多人心裏還是有些餘威在的,何況聶氏曾被她壓製過那麽多年,總還有些犯怵,在這個時候忽然去招惹餘氏,她雖然尚不明白真相,但也不是太出乎意料。

翌日蕊兒便去了佛堂,回來後道:“書信什麽的倒不曾搜出來,隻是從碳爐灰裏發現了這個。”

是個小小的帳本,已經被燒了一半。蕊兒如今也跟著琉璃學得了幾個字,諸如幾個數字還是識得的。餘氏如今半死不活地住在佛堂,還能有什麽帳需要記?琉璃打開來看,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也不由得被嚇了一跳,這上頭密密麻麻記著的竟然是好多項收支,而且每筆銀子至少都上千兩!

這肯定不會是餘氏原來收在身邊的帳本,要不然的話,上回齊氏命人搜查的時候就會搜出來。這多半是後來帶進去的,那麽究竟是毓華帶給她的,還是綺羅帶給她的呢?

琉璃傾向於綺羅,因為如果是毓華給她的,她沒必要燒掉。如果是綺羅的話,那這帳本究竟記的又會是什麽帳呢?

她再將這燒了一半的本子翻開,事項那一欄恰好被燒掉了,而隻留下裝訂線處的日期與款項。

琉璃想了想,揣著本子到了四房,對聶氏道:“再過不久五哥就要大婚了,我娘讓我過來要張筵宴單子,來日三姑娘大婚時,咱們也好照著做。”

四房娶的可是寧王側妃的妹妹,再者最近廷邦也新中了秀才,怎麽著也要擺得像樣點兒才是。聶氏正在整理喜帖,聽著這麽著說,便就樂嗬嗬地起身從一旁抽屜裏取了張筵席菜單子出來,遞給她。“請的是西湖樓的大廚,這西湖樓的名頭比起醉仙樓的名頭可還響亮些!”

淑華大婚時請的就是醉仙樓的大廚,琉璃素來就瞧不上聶氏這點小家子氣處處愛攀比的心思,當下不吭聲,接過菜單看了看,便道:“還請四嬸在這上頭做個注解,寫明白有些什麽講究,到時咱們也好照著做。”

喜宴可不同別的,上菜的先後以及用料都很有講究。當然這些承辦的大廚都會告訴東家的,但是聶氏因為請的是比醉仙樓名頭還要響亮的大廚,所以很樂意地提筆給她做了注解。

琉璃拿著她寫完的單子看了看,不動聲色地將之遞給月桂收起來,端起柚子茶道:“四嬸最近有沒有去過佛堂?”

聶氏手下喜帖子忽然掉落了兩張,“沒,沒啊,我去那裏做啥?”

琉璃眼睛盯著地上的喜帖,嘶了一聲道:“府裏娶少奶奶可是大事,四嬸不去佛堂問大夫人,怎麽知道該請大夫人娘家一些什麽人?便是知道,名字怕也不甚清楚罷?”

聶氏回了回神,笑道:“這倒也是。回頭,我便差人上佛堂去問問!”

琉璃揚了揚唇,拿勺子挑起碗裏的柚子肉來。

回到房裏,琉璃將那筵席單子與小帳本子往書案上一甩。

單子上的字跡與帳本上的字跡一模一樣,聶氏竟然還在她眼皮子底下弄鬼!

蕊兒氣憤地道:“咱們要不要再給四夫人一點苦頭吃?”

“先不要打草驚蛇,看她們究竟幹的什麽勾當再說!”琉璃將那帳子鎖進小銅匣裏,將單子推給她:“把這個給姨娘送去,別的不要說。”

昨天夜裏何蓯立在蘇姨娘房裏過夜,今兒初十又是休沐,這會子還未曾回房去,陳姨娘便借著串門的由頭攜著惠兒一道來了房裏,那一屋子醋味兒足能把人薰暈,琉璃此刻自然不消過去。

何廷邦與駱明珠的大婚吉日定在冬月十三,接連幾日的冬雨將整個京城淋得冰冷蕭瑟,但是這一日又十分吉利,許多人都將婚嫁定在這日,所以滿城喜慶的花轎和燈籠又給這座城平添了幾分熱火。

今日府裏嫁出的幾位姑娘也都會回府赴宴,浣華按捺不住喜悅的心情,一大早跑來琉璃房裏,告訴她:“聽說二姐姐和四姐姐都有喜了,這可真是個喜上加喜的好消息啊!”

閔華也就罷了,出嫁也有兩三年,早該懷了。隻是淑華過門才隻有兩個多月就已經懷上,倒當真是個有福氣的。

琉璃也為她們高興,一麵遞了手爐給她,一麵攤開手讓蕊兒給她穿衣。自從與小戚妃去了趟金泉寺回來,蕊兒頭件事就是為她趕做了幾件華麗些的衣裳,今日身上這件煙霞色刺繡妝花襖裙就是其中之一。畢竟今日是新人進門,到底客人又比嫁女多得多了,府上姑娘們都要作為主人陪客,琉璃經過長公主的一番力捧,如今好歹也是京中閨秀圈子裏稍稍有名的人物了,怎能不好好打扮打扮。

浣華在旁給她挑首飾,忽然拿了枝金光燦燦的釵子給她:“你都還未及笄,怎麽首飾匣裏會有這個?”

但凡做工繁複的釵環不盤髻的話都插不穩,琉璃未及笄,自然隻能梳些譬如雙環雙掛或單鬟之類的小巧發髻,這枝釵子落在首飾匣裏實在紮眼。

琉璃隻瞄了眼,就立刻把它奪過來,袖在袖裏。

這隻釵之所以這麽突兀,那是因為根本就不是她的,而是毓華的。當日在禦花園裏她將她發釵拔下,這根釵也就被帶了回來。因著這是當初餘氏特意為她進宮選秀時打造的,故而上頭還刻著她的閨名,所以總也找不到合適的辦法將它處理了。

眼下被浣華發現,遲早也會被別人發現,她可沒忘了,她屋裏還有個雙喜呢。

浣華睨了她一眼,又興致勃勃地給她挑起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