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站在樹下望著遠處黑乎乎的樹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人老了都會有憂愁的時候,也許我老了以後也不會例外。

覺得無聊,我便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呼吸著冰冷的空氣,因為走了很久,身上出了很多汗,好在身體很結實,很少生病。

就在我想事的時候,樹下的老人朝我走了過來,坐在我旁邊靜靜的看著遠方,又過了幾分鍾,他開口問我:“小夥子,帶火兒沒?”我回頭瞅了他一眼回答道:“大爺,我不抽煙,所以沒有。”他隻是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我倆坐在一張長椅上,卻誰也不理誰,我覺得這個社會太冷漠了,人與人之間本不該如此,就算是陌生人,可如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現在去想這些又有什麽意思,我自己還不是選擇了隨大溜。

我憋了半天,終於還是回頭想跟他聊兩句,可還沒等我開口,他又問我:“小夥子,帶火兒沒?”我奇怪這老頭兒不會是老年癡呆了吧,怎麽就知道問這一句話。

於是壓了壓火氣說到:“大爺,跟您說了,我不抽煙所以沒有火。”他又是哦了一聲,然後繼續看著遠方,我正心煩的時候,手往棉衣口袋裏一揣,恩?果然有盒火柴,這從哪來的?

奇怪,搞不好是去年忘在棉衣裏的,算了,幹脆掏出來滑了一根,把火湊到大爺麵前,隻見他手裏掐著煙,愣了半天,火柴燒了一半才反應過來,回頭笑著點上。

我把半根火柴扔到雪裏刺啦一聲,然後問到:“大爺,這麽冷的天,不在家暖和,怎麽跑這個地方來坐著,有心事?”

他沒回頭,隻是默默的說:“那你也有心事嗎?不在家裏呆著,大半夜出來逛**。我看你在那晃圈兒好半天了。”

我無言以對,可我真的沒什麽心事,隻能說我常年都是這個心態,總是有很多事,卻心裏沒什麽事,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一年年的就過去了,恐怕這年頭不止我一個人這樣吧。

都在感歎時間都去哪了的時候,又有誰問過自己一去不複返的那些時光裏你到底幹了什麽,正因為我們記不起什麽值得回憶的事,才會記不起那些時間去了哪。

我想了想說到:“也不算有心事,隻是不知道今後的路該怎麽走,其實我也說不清楚,總是有時候會胡思亂想,想完了就繼續這樣糊裏糊塗的活著,有的人說這叫活一天算一天,也有的人說是且行且珍惜,可我覺得,人生不過是角色的切換,死後肉體消亡生活還將繼續,我說這些不知道您能不能理解。”

他聽完搖搖頭,繼續抽著煙,兩腿一直在那裏抖啊抖,我不討厭抖腿的人,隻是這個場景讓我覺得他似乎是要凍僵了。

見他沒說話,我又問:“大爺,天太冷了,您還是回去吧,要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不如跟我說說,雖然不一定能幫上忙,不過有什麽話說出來可能會好些吧。”

他還是沒有回答我,隻是一直抖腿、抽煙。我見這老頭兒不太正常,也就沒再問他,搞不好是個流浪漢或者無家可歸的人吧,這個冷漠的社會,對於這些事我們也無能為力。

隻見他突然站起來一邊點著頭一邊笑嗬嗬的走了,然後順著公園中心的小廣場一路往草地那邊走過去,我瞬間驚愕的發現,他走過的地方,竟然!

竟然沒有腳印,明明十幾公分厚的雪,他竟然踩在雪上麵走了過去,一步都沒有陷進雪裏,更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最詭異的是,他手裏夾著的煙,一點都沒有往下燒,雖然一直在冒煙,可已經十幾分鍾過去了,煙卻一點都沒有變短。

看著他走了幾十米遠之後,在樹下的一塊假山石上坐了下來,然後仍舊那個姿勢一直抽著煙,煙一直燒著,可就是抽不滅,我死死的盯著他看。

又過了約麽半個小時,他手中的煙還在燒,我再也不覺得驚奇了,那哪是什麽無家可歸的老頭兒啊,隻不過是遊**在這冷漠世間的孤魂野鬼罷了。

我直勾勾的看著他,猜想他在這個地方停留了多久,也許不止我一個人見過他,他沒有惡意,也不想嚇到任何人,隻是循環往複的做著同一件事,你有火兒嗎?謝謝。

我不怕鬼,也見了很多,可我卻從來不喜歡這種感覺,因為每個滯留在人世間的鬼魂,背後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我不想去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想再像以前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就超度他們,就讓這些城市角落裏的故事永遠訴說下去吧,永遠。

望著他孤零零的身影逐漸的變成隻有一個燃燒著的紅點,我回頭不再去看了,回到老街的拐角我才發現,原來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身邊過往的不速之客很多。

可能是因為身體機能被打亂的原因,我沒有留意到周圍的變化,經過樓下的時候,又看到牆上幾個人影在晃動,可周圍除了我卻空無一人,好吧,我一點都沒聯想到影一族的那些事。

回到家裏已經很晚了,他倆在椅子裏東倒西歪的睡著,我拍了拍小四,他微微一笑便回屋去睡了,我望著鼾聲如雷的雀兒,沒有舍得叫醒她,隻是把她輕輕抱起來放到我的**,我則去睡沙發。

在我把她放下時,她醒了,迷糊著用手摟著我的脖子在我臉上親了一口,然後不知說了幾句什麽話,可能是鳥語吧,平時夜裏她都是睡回籠子裏的,今天就破個例吧。不能帶她出去旅行心裏難免有些愧疚。

雖說沒了赤瞳,可我的生物鍾依舊有些亂,白天的午休是不能少的,可一到了夜裏就睡不著,望著外麵的白雪皚皚,我似乎看到了明聖母一襲白衣在雪中舞劍的婀娜身姿,那姿態美極了。

我這個人很矛盾,有時候會埋怨爺爺,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把我的生活搞一團糟,現在的我隻不過是個能看見鬼的宅男,有時候卻也感激他,讓我能重新擁有正常人的生活,也許,他是想彌補一些曾經讓我失去的童年。

但無論是哪種選擇,全都背負著命運,能在命運的長河中忙裏偷閑,也算是老天恩賜嘍,畢竟我還有機會出去旅個遊什麽的,希望不要發生什麽才好。

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再一睜眼已經是上午了,雀兒還在呼呼大睡,我叫醒她去上學,她卻告訴我今天是周末,我已經連周幾都不記得了,上次去注意這件事還是好幾個月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