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我的雙眼,看到的,盡是對人生和世俗社會的無奈,還有些人竟然指著學校的某個角落在那裏破口大罵,說什麽當年就是在那被某某老師羞辱,留下了一生無法抹去的陰影,我看了那人一眼,說實話,叫不上名字,但肯定,那一準不是什麽優秀分子。
見一群人聚集在門口,傳達室的李老頭兒又二次從屋裏走了出來,聽說這些人是搞同學聚會,順道來看看當年的母校,他顯得也是異常的激動,跟幾個學生拉著手說了很多難以言表的心裏話,見我也站立在人群中,於是對著我擺了擺手,激動得,還落了幾滴眼淚。
我仍舊表現出一貫的默然,對大老王低聲說到:“哎,怎麽這些人,我一個都叫不出名字,你小子沒搞錯吧,這真是我們班的同學聚會嗎?你小子不會是稀裏糊塗的給我約來參加你們技校的同學會了吧。”
“哎,我也不知道咱倆到底誰是二百五,我技校的同學會,這幫人能跟這大隊部李老師這麽熟?呆著吧你,你那腦子都不知道用來幹什麽了,全班五十多個同學,除了我跟老蔣,你竟然一個都不記得,好歹那幾個漂亮女生你也得有點印象啊,真搞不明白你這些年是怎麽生活的。”
我哼了一聲,心中苦笑,別說你,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些年是怎麽糊裏糊塗就過來了,我要是告訴你我是怎麽生活的,估計啊,夠你寫一本現代版聊齋誌異了,行了,我幹脆沒再多問,安靜的跟在大老王身後,聽從組織安排。
眾人與李老頭兒道別後,大家步行了二十多分鍾,來到離學校不算太遠的一處咖啡廳,因為是大清早,這裏人不多,提前已經有同學包了二樓的場,所以,我們到了這裏,已經有服務員準備好了預先泡製的現磨咖啡,我坐在角落裏端起杯聞了聞,又品了一口,說真的,這味道,和龍姐那的咖啡比,差太多了。
過了不久,咖啡和甜點一一的羅列到麵前的桌上,一幫老同學開始昏天黑地的侃著他們的那些家常話,我覺得沒意思,便幹脆不去聽,老蔣沒有露麵,大老王又和另外兩個看上去明顯和我不像同齡人,且一臉猥瑣像的中年知識分子聊得正歡,內容似乎還是他那些什麽研究成果,就好像幾個搞科研的高知在討論學術問題,我心生鄙視,於是便沒有去打擾他,隻是一個人端著咖啡,在角落裏想著自己的心事,同時也想著找個什麽樣的理由好早點離開。
望著窗外飄過的雲朵,我想著心事,想著去年的這個時候我都在做些什麽,想著之前和再之前發生的事,這時身旁一個人拍了下我的肩膀,對我說:“你是…郭錦源對不對?”
我順著聲音回頭觀瞧,身邊此時正坐著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男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體型也有些微胖,看起來比我稍稍矮了一些,不過皮膚倒是很好,油光水滑的,看起來氣色還算不錯,細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額頭非常寬大,發髻線明顯因為年齡,已經開始向後退去,厚厚的嘴唇微微有些發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原因造成的。
我看著身邊這個同樣端著咖啡杯的人,心裏有些詫異,雖說是同學,可我卻想不起他的名字,於是我點了點頭,在我眼神的詢問下,他先開了口,說到:“那看來我猜的沒錯了,哎呀,真是一別好多年啊,說起你,那可是咱班的神秘人物,咱們班五十六個同學,有出國的,有忙著帶孩子的,不過基本上都能聯係到,隻有你消失多年,要不是大老王打包票,根本沒人能聯係到你,沒想到你真能來,怎麽樣,生活,都還好嗎?”
我隨著他說的話,微微一笑,同樣對他點了點頭說:“啊,還好還好,都還過得去,瞧你說的,我哪是什麽神秘人物啊,隻不過去了外地幾年,就跟大家斷了聯係,可能時間太久了,幸好大老王他找人的功夫比較過硬,對了,你……”
“哈,我一猜你就想不起來了,我叫石峰啊,怎麽樣還有印象嗎?那時候我比你個子高,坐你後麵,我同位是那個帶著瓶子底兒眼鏡片兒的女生,就學習特好那個,有點印象了吧?”
我努力的陷入了沉思,多多少少的還有些印象,然後指著他啊了半天才說了句:“啊,對對對,我想起來了,石峰,有印象,有印象,小時候書法寫的特好的那個是不是你,我沒記錯吧。”
“沒,那就是我,真高興你還記得我,其實那陣咱倆關係還不錯,放學順路一起回家,我記得你都四年級了,還不會騎自行車,總是我騎車帶著你回去,趕著回家看動畫片,你,不會都忘了吧,不過也沒關係,都是小時候的往事了,那,你現在怎麽樣,結婚了沒?有沒有小孩兒?在什麽地方高就呢?父母還都挺好的吧。”
他一連串的問題,讓我有些應接不暇,我苦笑了一聲說到:“沒,哪有什麽人跟我結婚啊,父母…還好吧,我現在沒什麽正經工作,給一個小報雜誌寫點口水文,算是好歹能養活自己,你呢,看你這身打扮,應該是經商了吧。”
“哎呦喂,大作家,別跟我謙虛啊,你們這種人,我最了解了,宅在家裏偷偷寫文章,憋大寶,不定哪天就成名了,行,我啊,等著你的作品。說起我自己呢,沒經商,現在是個普通單位的普通員工,一名普普通通的財務人員,看我這肚子,你還以為我發財了吧,我啊,這是喝酒喝的?”
我瞪著兩隻眼看著眼前這位似乎完全不可能是我同學的人,才慢慢的把他剛才說的很多事情,一點點的拚湊起來,我突然想起小時候因為他拿了我交補習班課時費的錢,才導致我倆撕破臉成了仇人,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成了會計,這還不得監守自盜啊,話說他這嘴唇發紫,腦門兒發青,估計也是酒精肝的後果。
這時,大老王湊了過來,拍了拍石峰的肩膀,用他那慣用的大嗓門兒說到:“哎呦,這不石老頭兒嗎,嘿,把你給忘了,剛才沒看見你啊,你這從哪冒出來的,怎麽著,今天不忙?沒有單位領導的應酬?”
我伸腳踹了大老王一腿,眉頭一皺的罵道:“去去去,一邊兒呆著去,怎麽說話呢,都是同學,說話文明點,你別總是用你那套部隊的流氓習氣對待所有人,你這種臭毛病,以後得好好改改,要不然,你小子也就一輩子在那鋼廠開你那大天車,有不了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