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這老娘們兒怎麽說話沒頭沒腦的,你兒子,那就不是我兒子啊,我還能咒他不成,我啊,這都是當年在老家生活時留下來的經驗,咱家小三兒從小不哭不笑不愛說話,性子陰的很,最近這天氣陰晴不定的,搞不好真讓這小子衝了什麽髒東西了,不過我看呐,應該不嚴重,你啊,在家看好他,我出去找人尋個方子,一會兒就回來。”
奶奶嚇的拉著爺爺的大腿,死活就是不撒手,氣的爺爺真是哭笑不得,沒辦法,於是又哄著奶奶說:“瞧你嚇到,你怕啥,那是咱兒子。”
“可,可你不是說他撞了什麽髒東西了嗎?萬一是個什麽狐狸大仙,刺蝟大仙的,我可鬥不過他,不行我跟勝平和你一起去。”
爺爺哈哈一笑說到:“你這人,不是不信這一套嗎,身為一個革命家庭的一份子,怎麽還滿腦子這些封建思想,你啊,在家呆著,咱小三兒沒事,我去找個大夫問問,剛才那些話啊,我是逗你玩的,哪有什麽裝客啊,再說了,還有勝平保著你,啥事都沒有啊,我去去就回,把門鎖好了,在家呆著等我。”說罷,爺爺一關門就出了屋。
初冬的夜晚來的非常早,老兩口在屋裏說了這麽幾句話的工夫,天已經擦黑了。那時候的冬天要比現在冷得多,也不是家家戶戶都有電,晚上封了爐子裏的火,也接沒啥事幹了,所以很多人睡得都很早。
爺爺一個人在胡同裏來回溜達了兩圈,見四下裏沒有人,一擰身,噌的一聲就上了房,像隻狸貓一樣落在屋頂的瓦片兒上,連點聲音都沒有,接著,悄無聲息的來到隔壁胡同老張家的房上,一丁點聲音都沒有,往房上那麽一坐,運用地聽術仔細聽著老張家一家人都在說些什麽。
要說這老張家,在整條胡同都是有了名的霸道,老爺們兒張二嘎子是個拉膠皮的腳夫,解放前拉洋車,解放後蹬三輪兒,平時好賭為人粗野,仗著自己有幾個窮哥們兒幫襯著,動不動就愛欺負個人,東家賒賬不還,西家賒米不給,可誰還都不敢惹他,打頭碰臉的,還都得叫他一聲張爺。
他老娘們兒就更是專橫跋扈的不得了,娘家姓王,外號坐地炮,這一條胡同裏都打遍了,誰們家大人孩子見了坐地炮都躲著走,就怕讓她黏上,找一身不痛快,她那倆兒子大龍二虎,更是囂張的不得了,除了我大伯勝平他們曆來不敢欺負,其餘的孩子,那都是他們倆的手下敗將。
這時,爺爺在房上聽著老張家媳婦正罵著:“ 你們倆沒用的,連個小屁孩子都弄不過,今兒晚上飯別吃了,我丟不起這人,趕明兒個讓你爸上他們家踹門去。”
“媽,別,別去了, 他們家那老兒子,不是個一般人,怪,怪嚇人的。”
“嚇什麽人,窩囊廢,倆人打不過一個小屁孩子。老郭家那大兒子,胳膊根子粗,你倆弄不過也就算了,那小兒子,屁大的孩子,還沒個板凳子高了,看你倆這點出息,平時吃的飯都成了大糞了。”說著啪的一聲給了自己大兒子一個嘴巴,爺爺捂著嘴不敢樂,就這麽聽著。
小風嗖兒嗖兒的刮著,星鬥也逐漸的掛上了天空,這時,老張家的爺們兒說話了:“你倆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那小子有人偷著幫他,叫你倆不許說,是不是他們家大人動手打你們了。是的話,我一會兒就拎斧子剁他娘的去。”
“爸,真沒有,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您,您還是問我哥吧。”二虎說著,衝著哥哥大龍努了努嘴兒。
“有屁趕緊放,說不明白,今兒晚上別吃飯。”老張對著大兒子又吼了一句。
“呃,爸,您別生氣,聽我說,是,是這麽回事,我倆這不惦記搶他們哥兒倆劈柴嗎,就,就把郭勝平的弟弟給拎到胡同後麵那破葡萄架子下麵,打算教訓教訓他,完後,我,我剛想揍那小子,那小子反到樂了,我看他樂的不對勁兒,一臉邪相,就問他樂啥,他跟我說,說牆頭上有個人,正,正要脫了褲子往我頭上撒尿。”
“啊?還他媽有人往你頭上撒尿,沒出息的玩意兒,還說沒人幫他。”張二嘎子啪嚓一聲就摔了手裏的酒杯。
“爸,您聽我說啊,我跟我弟回頭一看,牆上沒人啊。完後我就翻回頭,又抬手惦著揍那小子,可那小子也不跑,也不還手,還在那拍著手的樂,樂的比剛才更邪性,兩隻眼睛冒白光,說牆頭上那人往我頭上尿呢,我又回頭看了一眼,沒人,又摸了摸腦袋,啥都沒有,我就氣的問那小子,人呢,長啥樣兒,說不出來打死你,完那小子跟我說,是個大胖和尚,舌頭,吐,吐出來那麽長。”大龍拿手一筆畫自己的胸前,嚇得臉色刷兒白刷兒白的。
老張抬手又給了兒子一嘴巴,罵道:“沒出息的貨,光知道吃,人家嚇唬你兩句,就他媽尿了,要你們倆慫包幹嘛吃的,明天給我滾,滾外麵要飯去,我沒你們這樣的種。”
大龍捂著腮幫子,眼睛裏含著眼淚兒,哆哆嗦嗦的說到:“爸,我還沒說完呢,你就打我,我當時也是以為那小子騙我,然後我揪著他領子就打他,可誰知,他用手一抓我手腕子,力氣大的很,我一下就愣住了,使了半天勁,愣是拗不過他,那小子跟我說,你看,看你背後是誰?我…我這一回頭…啊…啊!!!”大龍似乎再一次想起那恐怖的記憶,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兩隻手抱著頭,不敢再說下去了。
二虎抱著哥哥也變了臉,見兩個孩子抱作一團,嚇得不敢說話,這老張再混蛋,也看得出倆孩子這是真有事了,於是不敢再打,把倆兒子摟在懷裏,摸著腦袋說到:“別怕,跟我說,你倆到底看見啥了。”
“看…看…看見個大胖和尚,臉都是青色的,舌頭吐出來老長耷拉著,倆大白眼珠子冒出來瞪著我倆,正在那哏兒哏兒的樂呢。完後,完後,我倆一閉眼就嘛也不知道了。”
聽兒子說到這裏,這張二嘎子多少也猜出點門道了,使勁的咽了口唾沫,用手摸著兩個兒子的頭不再說話了,他媳婦坐地炮搞不明白什麽意思,見這爺兒仨都不說話,她可急眼了,破口大罵道:“他娘的,你們老張家一窩飯桶,這哪跟哪啊,冒出個和尚來,就把你們嚇成這樣了?媽的,老娘跟他們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