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學後,小三兒像往常一樣,到家做功課,做好之後幫著自己的媽媽做飯,可就在天剛擦黑的時候,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小三兒抬頭看時,人已經推門進了屋,正是自己的小相好兒小玉。

小三兒見小玉慌裏慌張的滿頭大汗衝進屋,準知道是發生什麽事了,於是拉住小玉就問到:“哎,你跑啥,出什麽事了?”

“三兒,你快,快,快跟我去看看吧,對了,叫你爸,叫你爸,趕緊的,出事了。”小玉一邊扶著兩條腿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手裏也胡亂的比劃著。

小三兒鬧不懂她意思,便又問到:“到底出什麽事了?我爸他不在家,有什麽事你先跟我說。”見小玉急急火火的衝進來,奶奶趕緊端了碗水遞給她,然後說到:“玉啊,你大伯沒在,出什麽事了?是你奶奶又病了?叫你大伯他也不會瞧病啊。”

“咳,嬸子,不是,不是我奶奶的事,是那張大嬸和張大伯家出事了,哎,也不是他們家,反正就是出事了,張大嬸說隻有找我郭大伯能治這事,我這趕緊跑來,怎麽大伯不在?他什麽時候回來啊,回來晚了弄不好真出事了。”

小三兒聽得是稀裏糊塗的,他把小玉拉到一邊又問了一遍:“哎,哪個張大伯啊?到底出什麽事了,你先跟我說。”

“不就胡同口那個張大伯嗎,大龍他爸。”

“咳,我尋思誰呢,不就張二嘎子跟坐地炮嗎,他們家能出什麽事,出事也活該,誰管他那個,我爸更不會管了。”說著,奶奶狠狠瞥了小三兒一眼。

“玉啊,別急,你把水喝了慢慢說,你張大伯家出什麽事了?”

“嬸子,來不及了,張大嬸撞了鬼了,然後張大伯去了,又讓人給圈到屋裏了,哎,我一句兩句說不明白,我大伯不在家這可咋辦啊。”

“哎呦,玉啊,你可別胡說八道的,這年頭上哪撞鬼去,再說了,這些個邪門歪道的事,你大伯他也不懂啊,叫他去頂個屁用啊。我看啊,咱還是找警察吧,你別急啊,嬸子這就穿衣服跟你過去看看去。”

小三兒一把按住奶奶的手說到:“媽,您別動,您就在家做飯,我跟小玉去看看,這算不得什麽大事,我爸不在不是還有我呢嗎。”

“瞎說什麽,你個混小子,小孩子家家別瞎參合,我去看看,一會兒你哥哥回來,讓他去你張大伯家找我,你在家看家,哪都別去。”奶奶說這話明擺著是護著自己兒子,生怕他去了出事。

“媽,您就別參合了,這事,您管不了。”

“咋地,我管不了,你就管的了了?出門幾年,不聽我話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你爸回來知道你逞能非揍你不可,老實在家呆著。”

“媽,你就……”

話說到這裏,門外一推門又進來個人,娘兒幾個抬頭一看,正是爺爺,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麽了,突然就早回來了,奶奶一問才知道,趕情今天站裏分倉,忙完了沒什麽事,就早回來了。

爺爺看這娘兒仨亂作一團,不知道什麽意思,就問了問情況,奶奶本以為他會站在自己一邊狠狠訓斥小三兒一頓,可沒想到,爺爺隻是隨口說了句:“讓孝義去看看,你做你的飯,我餓一天了。”

“這,這哪行啊,那要真是…真是有…”奶奶還想爭論下去,可看著爺爺一臉稀鬆平常的樣子,正端著茶缸子喝水,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自己一氣,幹脆不管了,氣呼呼的回頭繼續和麵,等著晚上這頓餃子。

小三兒衝著自己的父親點了點頭,爺爺隻對他說了句:“早去早回,餃子涼了就不好吃了。”小三兒哎了一聲,就拉著小玉出門了。

一邊跑,小玉一邊說:“你慢點,慢點,你咋跑這麽快呢,我跟不上,你慢點。”還沒等小玉把話說完,小三兒一把背起小玉,風一樣的跑到了張二嘎子家門口,可大門鎖著,一個人沒有。

小玉這才說到:“你跑什麽啊,叫你慢點,沒說麽,不是他家出事了,他們人都在街口的大食堂後門呢,趕緊去那邊。”沒等小玉二次解釋,小三兒又是把她往背上一背,三步兩步就跑了過去。

說起這大食堂,全名叫做人民公社大食堂,用現在的話講,那就是國營飯店,隻是規模並不大,一日三餐全部供應,屬於全天候營業,早餐豆漿油條等等的地道天津早點,午飯晚飯有包子麵條也有米飯炒菜,那時候像這種大食堂,還是非常普及的,價格並不貴。

這張二嘎家子的媳婦,也就是前文中提到過的坐地炮大嬸,自打張二嘎子那蹬三輪的活兒黃了以後,就被逼無奈出來找工作,幾經輾轉,最後才在這街口的大食堂找到份刷碗做衛生的工作,不過她自己卻很滿意。

坐地炮每天工作都很勤快,為這個,食堂的老板給了她一把後門鑰匙,每天都是晚飯之後,她才來,然後負責把碗都刷了,收拾廚房的衛生,然後再擦地,最後把燈關好,門一鎖就走人。

今天,她像往常一樣,七點多一點的時候就往這食堂後門走,可到了後門,正好迎麵碰見三位廚子,其中一位年紀在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大家都叫他王頭兒,是這裏的廚頭兒,用現在話說就是廚師長,他帶著兩個學徒夥計,負責食堂裏後廚的工作,今天趕巧和坐地炮打了個碰頭。

王頭兒和兩個學徒手裏拎著飯盒,推著自行車,正往胡同外走,迎麵看見坐地炮,坐地炮便殷勤的說到:“哎呦,王師傅,今兒個怎麽走這麽早?沒生意了?這才幾點啊?”

王頭兒嗬嗬一笑說到:“今天我們老丈人生日,我得提前回去,反正也沒幾個人,吃完就關門了,不過今天活兒不多,廚房沒怎麽霍霍,你收拾完也早點回去吧。”其實這大食堂,平日裏營業時間也不會很晚,一般不會超過八點,跟現在的飯店不一樣。

“哎哎,好嘞,替我給您老丈人帶個好兒啊,那我先幹活兒去了。”說著,坐地炮就往廚房的後門兒走去。

坐地炮掏出鑰匙一擰門,心裏納悶兒,怎麽這門沒鎖呢?平時就是廚子們下的早,也應該鎖門啊,嘿,這老王頭兒,肯定是著急回家,連門都忘了鎖,這要不是讓我看見,還不得明天挨罵,算了,賣個順水人情,我就隻當沒看見。

想到這裏,坐地炮推門就進,可這一進屋就傻了眼了,眼前一個人可把她嚇得不輕,隻見案板旁邊站著一個身高過丈的紅臉漢子,手中提著一把明晃晃的剁骨鋼刀,刀身上都血粼粼的正往下滴滴答答的淌著血,案板上,還放著半扇兒肉,不知道是什麽肉,看起來有點像是人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