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3
“哦。”奧黛麗這麽說,蘇茜也就不再問。她乖乖地站在原地,“那我們怎麽辦?”
“我們現在……”
奧黛麗思考了幾秒,看向現實世界中火焰爆發的地方。那是一個她很熟悉的子爵的府邸,從剛才的爆炸聲來看,估計建築的主體已經徹底炸毀,而對方抹除痕跡使用的是煤氣爆炸。
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現在該去幹什麽?
情況太複雜,瞬息萬變,奧黛麗也有些拿不準。
她盯著爆炸聲的來源看了一會兒,要是教會有管控和救援的想法,應該已經有一場局部暴雨把火焰熄滅了。但是半分鍾過去,火依然在劇烈地燃燒,不僅燒紅了小半邊天空,還有不斷蔓延的趨勢,看樣子雷霆教會也有讓所有人和證據一起被燒得幹幹淨淨的想法。
剛才的震動應該已經把周圍的居民驚醒了,倒是不需要我再去入夢通知民眾撤離……
“雷霆教會的目的是徹底除掉貴族嗎?”
奧黛麗的眉頭皺了起來:
“看樣子應該不會有人從那裏活著出來了。但是,靠一次新年前的晚宴除掉所有的貴族根本不可能,難怪我聽到的那個聲音說要等到新年晚會再行動……不過,失去了王室之後,新年晚會也不能再像過去的時候一樣讓九成以上的貴族聚集在皇宮裏,這麽說的話倒是哪一天動手都一樣了。”
不對,不對,如果貴族一次性死傷過多,原本可以跟教會對峙的世俗實權貴族派係全部出現傷亡甚至全軍覆沒,那新年晚會的舉辦權力會不會被教會拿走?
到時候教會以新年的名義把所有貴族召集到一起,怎麽還有人敢不同意?
“……”
奧黛麗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這一次徹底打破了教會和世俗權力之間的平衡啊,事情到底是誰做的,是誰動的手?”
過多的信息衝擊讓她沒有了震驚和茫然的時間,全心全意地開始思考剛才的短短片刻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首先是子爵的晚宴,本來以為是一次普通的貴族宴會,奧黛麗還讓蘇茜去試探了一下赫溫·蘭比斯的立場和精神狀態,結果有人借著貴族被聚集到了一起的機會把他們全都幹掉了,讓教會能夠躲在背後得到最多的好處,最大的利益。
奧黛麗因為不喜歡氛圍,再加上蘇茜的人物設定而早早離場,沒想到就這樣躲避了一場災難。
而事情居然到這裏還沒有結束,如果不是奧黛麗看到了休和這個跟她悄悄接頭的軍情九處成員,她絕對不會注意到還有人借助剛才的貴族宅邸煤氣爆炸,來掩飾有人暗中進入皇帝陵寢的爆炸聲。
如果說貴族的死是雷霆教會的授意,那雷霆教會絕對不可能授意軍情九處潛入陵寢。
這一次應該至少有兩波人在行動,實際上應該有著更複雜的關係。
他們看似敵對,但是卻在某些方麵達成了共識。
“有赫溫·蘭比斯這個半神在場,他還是負責這方麵的,不可能會有人能繞過他來對在場的貴族動手……難道是他得到了誰的授意這樣做的?又或者是他也打算借此脫離赫溫·蘭比斯的身份?但是,如果那位先生已經授意了他,就沒必要再讓我過來調查,直接讓他調查完然後假死脫身即可。而且他還沒到序列3,不可能分裂出自己的虛擬人格,我看到的那個,應該就是千真萬確的他本人。”
蘇茜觀察著奧黛麗側臉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道:
“調查赫拉德克村莊的事情……”
她還是非常好奇那個崇拜巨龍的村莊的事情的,努力扮演努力做人就是為了跟著奧黛麗一起去。
奧黛麗點頭:“赫拉德克村莊經久不息的巨龍崇拜的事情還是要去查看的,這可能是一頭還存活著的巨龍在那裏隱藏,無論怎樣,我都很想親眼見一見對方。”
她想了想,看著腳下那個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完全沒有任何知覺的軍情九處成員,低聲說道:
“某種意義上,有個人已經幫我完成了‘讓魯恩社會變得混亂’的這個附加任務。軍情九處的活動跟我們也不衝突,不過我覺得他們沒那麽容易成功,因為陵寢中的喬治三世如果複蘇回來,首先要對付的也是將祂的勢力、法律和威信幾乎一掃而空的雷霆之神。”
“而祂如果歸來,現在沒勉強穩定下來的世界的局勢又會受到影響。”
說到這裏,奧黛麗忽然停頓了一下,緊接著露出惋惜的神色。
“如果我有那個‘心靈郵件’的能力就好了。”
“這樣我就可以直接給貝克蘭德所有的居民發送一封心靈郵件,讓他們立刻做好應對大型災難和戰爭的準備,並且最好待在家裏不要出來,囤積一些食物……”
奧黛麗一邊說著,一邊快速朝周圍的心靈島嶼傳播“心靈瘟疫”。
這個頗為特殊的“心靈瘟疫”在潛意識海洋中一傳十,十傳百,並且得到了廣泛的相應。它的內容是:緊張,警惕,遠離火場或參與救火,注意自己及家人的安全。
半神級別的“心靈瘟疫”的傳播範圍理論上是無限的,但在傳播過程中會因為理解的差異而越來越弱,也難免會撞到教會成員或者其他非凡者。這樣一來效果就會大打折扣,甚至被一個集體禮拜掐斷。
蘇茜也十分通人性地把昏迷的軍情九處成員拖到巷子的角落裏,給他編造了一段虛假的記憶。
“那我們現在要怎麽做?”
“我們去拜訪霍爾伯爵吧。”
奧黛麗說:“雷霆教會內部大概已經決定了要讓貴族階層徹底消失,讓魯恩重新成為神權社會,收回所有權力,再給所有居民打上‘神’的印記,最大限度地削弱喬治三世的力量。所以現在還活著的貴族其實也已經算是半腳入土了,不得不說,這倒也是一個好機會。”
人類的世界和想法真複雜啊。蘇茜認真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
“除了霍爾伯爵,我們還要去拜訪一下其他還活著的貴族。”
提到父親的名字後,奧黛麗沉吟片刻:“我想去跟他們談一談,勸一勸,這些人在雷霆教會眼裏已經是棄子了,那我就可以嚐試接觸一下他們。生命危險在前,我相信他們中的絕大部分都會願意把所有的金錢和家產捐給基金會、民眾、弱勢群體,傷兵以及醫療機構。”
“以我的名義?”蘇茜指了指自己,“奧黛麗,以你的父母親的矜持,我估計連門都進不去。”
“不重要,你是序列6,能開口就能進門,能進門就能談攏。”
“萬一談不攏呢?”
“談不攏還有我。”
……
我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公司職員,每天最大的喜悅就是能按時下班。
而這常常不能實現,因為隻有加班,才能拿到更多的薪水,才能讓我一點點積攢安全感。
在這方麵,我的公司就不算很人性化,老板已經到了需要在朋友圈出二手辦公電腦的程度了,但是管理們卻個個對公司的事務不上心,明明有那麽多下屬要管,每天卻隻顧上班,對赤字的財政和根本招不到人的人事部視而不見。說來不可思議,到了這個地步,公司居然還能順利運行下去,他們居然也還能再辦公椅上坐得安穩,甚至進行一些辦公室裏的‘禮尚往來’。
這不是我主動想要進入這個公司的,而是一年半前一不小心跳槽到了這裏。
前一個公司已經倒閉了,既然來了,那就隻好在這裏開始上班。我本來也不想在這個公司繼續幹下去,可是其他公司也沒有再跳槽的機會了。考慮到這個行業的中年裁員危機,我還是最好不要頻繁跳槽。雖然每天都覺得這個公司還能運營就是個奇跡,但還是不想在我退休之前看到它垮了。
我被迫有了一點競爭的想法,正好有高管被車撞死了,那我就試試能不能晉升上去。
無論如何這是我要工作的地方,總得想辦法救救,不能讓它真的垮了。
但就算是晉升了的社畜也還是社畜,作為一個社畜,每天早九晚六、七、八、九、十不等,扣除工作、吃飯、睡覺、通勤的時候,屬於自己的空閑少之又少。
所以不能總是怪我熬夜,隻有回家之後熬夜的那一小會兒時間才是屬於我的。如果閉眼睡覺,一睜眼,又到了出賣自己的身體和靈魂的上班時間。
這日複一複的下來,就算是機器人都會覺得生活單調重複,枯燥乏味。
而打開新聞,這邊在打仗,那邊也在打仗,不同的國家就跟辦公室的各位主管們一樣熱愛勾心鬥角。遙遠的國外各種亂七八糟的宗教並立,因為一點點小事打了無數場信仰戰爭,這也就罷了,但是居然還有一個極端宗教組織正在宣稱他們信仰的神是唯一真正的救世主,信祂才能得到拯救。
什麽年代了,還有人宣傳這個?
拋開工作和看不到未來的每一天,這個世界本身似乎就已經足夠讓人抑鬱。僅僅是活著就已經拚盡全力,這樣大的壓力之下,人自然會變得頹喪,佛係,喪失奮鬥的動力。
我真的能活到退休嗎?
我感覺有些難過,打開手機想要看一會兒輕鬆的視頻緩解心情,卻發現流量耗盡了,打開任何一個軟件,出現在屏幕上的都隻有一個“頁麵加載失敗,請重新嚐試”。
流量耗盡,街邊也沒有免費的WIFI,我突然感覺更難過了,點開通話欄,想給爸媽打個電話。
然後我發現,我連話費也沒有了。
大概是因為沒有話費,周圍的信號也不太好的緣故,我撥出去的任何一個電話都是空空茫茫的“嘟——嘟——”,這個淒涼的聲音不斷地回響,無窮無盡。它甚至不願意對我說請稍後重試。
唉。我隻好歎氣,唉。
在大城市孤苦伶仃,一年回不了家幾次。上班的時候忙得來不及想別的任何事情,閑下來的時候難免傷春悲秋。我不太願意承認是自己想家了,但我確實很想聽聽老爸和老媽跟我說說話。
算了,等回到公司,用公司的網給手機充個話費再打吧,也不差這一小會兒。
給手機鎖屏,把看了兩遍的報紙夾在腋下。
現在是午休時間,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周圍也一點聲音都沒有,整個城市仿佛都睡著了。
我在這個從畢業就居住的城市的主幹道上慢慢地散步,往常街邊偶爾會刷新出一個帶著黑色小圓眼鏡,打扮得很像上世紀神棍的老頭子在這街邊算命,看著玄乎可根本什麽人去。我看他可憐,就經常跟他搭話,但他總說些陰陽怪氣的謎語,久而久之我也不想跟他聊天了。但今天連這個怪老頭子都沒刷新,我越發覺得心裏戚戚。既不知道要去哪裏,也不知道要在哪裏停下。
似乎前進這個行為,本身就已經是永遠了。
TBC
……
阿諾德禮貌地跟紅天使告別。
自己投誠的意思帶到了,對方應該也沒什麽要問的了,於是端茶送客,他也很識趣地走開。
他戴好兜帽,做了精密的易容,在下城區的街道上慢慢走著,兩米以上的身高讓周圍的人都不自覺地對他又敬又畏。他的耳朵很好,在前進的過程中,他聽到有一個小心翼翼地盯著他的人跟身邊的酒友吹噓:
“我見過那些神靈眷者!他們每一個都比這個人還要高。”
“他們中最矮的。”弗薩克裏身高就意味著地位、力量和血統,雖然偶爾也有意外。那個人生怕被他聽到,聲音放小到跟蚊子一樣,但還是堅持跟朋友吹牛,“都跟他一樣高。”
平均身高兩米一以上?阿諾德的腦海中浮現出戰神教會的高層們,那確實算得上是巨人族。
他走進一個拐角,用封印物微調了自己的身形輪廓,將身高足足縮短了三十厘米後,重新走到了街上,改變了方向,慢慢地朝著港口和較遠的地方走去。
“信仰‘海神’真的有用!”
“我昨天冒險下海,真的抓到了一條小魚!有那一口魚湯,我現在才能跟你們講話……”
“那那個‘愚者’呢?聽說那些神靈眷者信仰的這個神也很厲害,能治病,能救活死人!”
港口上,漁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熱烈又隱秘地討論著新來的信仰。當他靠近那些聊天的漁民的時候,他們的話題又自然地切換到了天氣、祈禱和布告板上新的條例上。
昨晚剛下過雪,滿地都是白色的厚雪和黑色的汙水,地上畫滿了彎曲的線條,還無規律地撒著一些魚餌,魚食,幹果和穀粒,乍一看像是小孩子的遊戲,或者浪費食物的惡作劇。
阿諾德掃視了一會兒,覺得宗教裁判所到現在還沒發現這邊的問題是有原因的。
當所有人都默契地保守一個秘密,並且絞盡腦汁跟布告板對抗的時候,作為死物的0級封印物也會暫時甘拜下風。黃銅書並沒有那麽高的智能,宗座也並非無所不知,封印物不能簡單粗暴地一刀切,那會引起民眾的不滿,也會有種欲蓋彌彰的怪異感。
作為對紅天使示好的一部分,他當然不可能把這邊的事情上報上去。隻是安靜地看了一會兒比平常多了更多人的港口之後,他就安靜地原路返回,回到了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