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顫
“瑜兒，你……”看著敏瑜微微浮腫的眼皮，帶了淡淡血絲的眼眸，微微有些蒼白的唇色，高夫人的心都揪成一團，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瑜兒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麽無動於衷。
“我哭了半夜！”敏瑜直言不諱的承認，她看著高夫人，坦然一笑，道：“娘，如果我不好好地哭一場，怎麽見得了皇後娘娘呢？”
敏瑜昨晚很痛快的大哭了一場，不光是做戲，也有發泄情緒的原因，她憋得太久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或許是三年或許更久都沒有這樣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了。哭完之後，她的心裏那種憋悶沒有了，腦子也清明無比，但卻沒有安心睡下，而是仔仔細細的將今日進宮之後要做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的推演，將所有能意料到的可能都推演了一遍，等她推演完了之後，天色也蒙蒙亮了，她也就幹脆更衣洗漱，準備進宮了。
“瑜兒，真是苦了你！”高夫人心疼的摟了摟女兒，她的女兒怎麽這麽難啊！那麽一樁婚事，抗旨不遵不可以，找人討個說法也不可以，順從接受仍然是錯的……就算傷心，就算難過，就算要耍小性子都得掌握好那個度，忽然之間，高夫人也不覺得女兒嫁不成皇子有多麽的無法接受了，起碼以後用不著像現在這樣小心翼翼的了，隻是讓女兒嫁給楊瑜霖，她仍舊很不甘心。
“娘，女兒這就叫苦的話，那世上豈不是有大半的人都苦的過不下去了呢？”敏瑜輕輕地一笑，而後帶了幾分俏皮的道：“娘，我的笑容中有沒有帶了恰到好處的悲苦？”
高夫人終於被女兒這句話逗得破顏而笑，心情稍微輕鬆了些，道：“瑜兒。你想好了怎麽和皇後娘娘說了嗎？”
“想好了！”敏瑜點點頭，沒有掩飾自己的恨意，道：“也想好了怎麽找嫻妃娘娘和福安公主好好的談一談了！”
“你不是說嫻妃母女也是被推出來轉移矛盾的嗎？”高夫人心裏也恨，但是卻真沒有想過怎麽對付嫻妃母女，不是她想做老好人，而是她真沒有合適的辦法報複。
“既然當了靶子那就要有當靶子的覺悟！”敏瑜冷笑一聲，她想要見嫻妃和福安不過是想知道她們這個靶子是被迫當的呢還是自願的，如果是被迫，她們隻要麵對皇後娘娘的怒氣，但如果是自願的。那麽就該自己出手了。
“好了，時候差不多了，該上車了！”丁培寧提醒一聲。看著女兒的目光也滿是心疼。
“嗯！”敏瑜點點頭，揚起笑容，道：“爹，你讓二哥約一下楊瑜霖，最遲晚膳之前我要見他一麵。”
“你見他做什麽？”高夫人皺眉。就算那個人現在已經是女兒名義上的未婚夫了，她也不願意女兒和他有什麽來往瓜葛。
“我有要緊的事情需要問他，甚至還需要他幫忙。”敏瑜微微一笑，臉上閃爍著危險地信號，她看著丁培寧道：“爹，那件事情隻有他能幫得上女兒。換了旁人絕對不行。”
“我知道了！”丁培寧心裏歎了一口氣，卻沒有多問，他相信女兒。要是能說的話，她肯定會說，但如果她覺得最好別說的話，那麽就別問。
“瑜兒，過來本宮身邊！”敏瑜給皇後行過禮。才起身，皇後就朝著她伸出手。臉上帶著滿滿的憐惜和歉疚，敏瑜也不矯情，快步走到皇後身邊，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
“別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皇後握著她的手，看著敏瑜那藏不住苦澀的笑容，心裏刺疼，這一瞬間，她心頭甚至泛起悔意，她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敏瑜的臉，心疼的道：“昨晚一定傷心地哭了大半夜吧！”
“沒有！”敏瑜矢口否認，皇後都說她笑得難看了，她也就沒有再笑，努力用平和的口氣道：“隻是輾轉反側了大半夜，怎麽都睡不著……娘娘，敏瑜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是應該心平氣和，可是……可是……唉，讓您失望了！”
“傻孩子，你要是到這個時候都還能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的話，本宮才會失望。”皇後娘娘輕輕地將敏瑜摟進懷裏，輕聲歎氣，道：“都怪本宮，如果不是本宮一意孤行，為了將你留在身邊一輩子和皇上賭氣的話，皇上也不會將你指給楊瑜霖……昨天本宮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都氣瘋了……”
皇後知道，敏瑜素來聰慧，定然已經猜到了一些內幕，便也沒有遮遮掩掩，更何況，她相信過不了多久，皇上必然會將九皇子妃定下來，與其讓敏瑜那個時候明白過來，怨恨自己，還不如早一點吐露實情。
“娘娘，不怪任何人，都是敏瑜沒有福氣。”敏瑜輕輕的搖頭，臉上恰到好處的帶了一絲傷感，輕聲道：“不過，敏瑜很想知道，敏瑜輸給了誰！”
“那個人你也很熟悉！”皇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敏瑜這樣直接問出來讓她的心裏也舒服多了，和聰明人相處就是輕鬆。
她很熟悉？敏瑜微微一怔，她忽然想起一個人，脫口而出道：“是許珂寧許姐姐？”
“不錯，就是她！”皇後點點頭，眼中帶著不甘和憤恨，但也就那麽一霎那，她苦笑道：“皇上第一次見許珂寧，就十分欣賞和喜歡，沒有多想便說了當為皇家媳的話，可是適齡的皇子不是已經有了正妃就是母妃出身不高，自身也不夠好，當時小九尚幼，倒也沒有提及此事，直到去年。但那個時候，不管是本宮還是小九都已經認定了你，本宮自然不願鬆口，和皇上僵持不下，原以為再過兩年，你及笄了，許珂寧也不能耽擱下去了，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可哪知道……唉，早知道會這樣的話，本宮就應該早一步下懿旨。將你和小九的婚事定下，也就不會有這些事情了。”
“娘娘，不怪您，都是敏瑜福薄！”皇上中意許珂寧，敏瑜並不意外，畢竟許珂寧必嫁皇子的傳言流傳了那麽久，要是沒有這回事的話，早就有人出來辟謠了。她比較意外的是兩人的年紀，九皇子可比許珂寧還小了一歲。好吧，女方年紀稍大一些並不稀奇。可是敏瑜卻控製不住的想到許珂寧穿越女的身份，要是算上上一世的話，九皇子給許珂寧當兒子恐怕都不嫌小。這念頭。讓敏瑜想笑！
當然，更讓她意外的是皇後眼中的不甘和憤恨，還有提起皇上欣賞許珂寧時那幾不可查的酸意，這又是為何？電光石火間，她忽然想起高夫人說起皇後和嫻妃之間恩怨的時候提起的那位命薄早亡的閔姓太子妃。當時沒有多想，但是這一瞬間，敏瑜卻升起一個怎麽都壓不下去的念頭，莫非她和許珂寧等人一樣，也是穿越女？
要是這樣的話，一切似乎都想得通了！高夫人說過。她和皇上之間的感情深得容不得任何人，她的早死或許是今上心中最大的痛。她身邊的穿越女各有不同，但仔細品來或多或少都有那麽一點相同的特質。而許珂寧和那位閔姓太子妃這一世的出身相似，或許身上有更多相像的地方，讓今上見到許珂寧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早逝的她。如果許珂寧的出身稍微差一些，或者年紀稍微再大一些。說不定今上就會將她納入後宮。可偏偏沒有那如果，沒有那或許。當然。也可能是今上就沒有想過用一個相似的人來替代他心頭那位獨一無二的人。
敏瑜不明白，今上是出於什麽一種心理，會做出許珂寧配九皇子的決定，但是皇後的反對的緣由，敏瑜卻能大概猜得出來。就算在高夫人的口中，那位閔姓太子妃完美的無可挑剔，和皇後相處的也極好，但是無可避免的是，那人一定是皇後心中一座永遠都無法逾越的高山——今上不用說，定然一輩子都忘不了那人，而大皇子在那人身邊養到四歲，對大皇子來說，那人是母親，皇後娘娘隻是母後。
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男人，有兩個已經給了那人，皇後娘娘又怎麽可能再讓一個與她相似的另外一個女人搶走最後一個呢？所以，從來不會反對今上決定的皇後娘娘在這件事情上怎麽都不肯讓步，而自知理屈的今上也沒有直接將兩人的婚事定下，而是來了一招釜底抽薪，將皇後娘娘中意的自己指給了楊瑜霖。當然，今上還是覺得自己對皇後有些愧疚，也知道皇後不能將怒氣衝著他發泄，所以這件事情才會有了嫻妃和福安公主。
唔，如果不意外的話，今上原本隻想將嫻妃推出來，好讓皇後娘娘滿腔怒火有個宣泄的目標，但是他卻高估了嫻妃的慈母之心，低估了嫻妃的自私，於是，福安公主也插了進來。
敏瑜的腦子空前的清明，不過是瞬間，就將這些事情理順了，她迎上皇後帶著關愛和探詢的眼神，苦笑一聲，道：“如果說是旁人，敏瑜定然不服，但若是許姐姐……敏瑜很難特別喜歡欣賞一個人，而許姐姐卻讓敏瑜在第一眼的時候就喜歡上了。既然是她，敏瑜輸得心服口服！”
“她那裏有你好！”皇後輕嗤了一聲，就像皇上覺得敏瑜怎麽都比不上許珂寧一樣，她也覺得許珂寧哪裏都不如敏瑜，無關乎誰更好一些，而是對誰更偏愛一些。
“許姐姐哪都比敏瑜好！”敏瑜說這話的時候心裏卻不由自主的歎了一聲造化弄人，大軍回京的那日，許珂寧對楊瑜霖的欣賞她看得清清楚楚的，如果是她被指給了楊瑜霖，她定然不會像自己一樣，心中充滿了無奈和認命，而是滿滿的歡喜吧！雖然，九皇子一再的讓她失望，但是她寧願嫁給還沒有長大，還能慢慢的調/教的九皇子，也不願意選擇不知道背負了多少東西的楊瑜霖，可惜，她們都沒有選擇的權力。
想到九皇子，她忍不住輕歎一聲，帶了幾分遲疑和膽怯的道：“娘娘，殿下知道指婚的事情了嗎？”
“他知道了！”敏瑜問及九皇子，讓皇後的臉上浮起了一絲陰雲，她輕聲道：“就是小九帶著秦嫣然出門的那天，老大和小九認真的談了談……本宮不知道他們兄弟倆說了些什麽，但那日回來之後小九就將自己關在房裏一直沒出門。昨天旁晚，終於想通了，好像長大了不少的他來我跟前，說他不要秦嫣然，不要這麽一個人橫在你們中間，更不要讓自己的行為傷害到你，還讓本宮等到天氣暖和一些後，派人將秦嫣然送回故裏，永遠別讓她再進京。可是，就在本宮為他的決定欣慰不已的時候，皇上來了，說了指婚的事情。”
“他……”敏瑜的心顫抖了起來，她想過九皇子會拒絕願接受，想過九皇子會用一切手段促使皇上更改旨意，但是她怎麽都沒有想到九皇子會做那樣的決定，更沒有想到他會在做了那種決定之後聽到這個消息。她的眼眶一紅，眼淚順著腮流下來，聲音都顫抖了，道：“他現在在哪裏？”
皇後娘娘能夠感受到敏瑜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著，她心裏也是百味交集，輕歎一聲道：“他昨晚一直跪求皇上，求皇上收回旨意，皇上不允，他就一直跪著。可能是因為將自己關在房裏兩天的緣故，跪了兩個時辰，就體力不支暈倒了。本宮讓太醫給他開了安神的藥，讓他好好的睡了一覺。可是，早上一覺醒來，他又跑去上書房門口跪著了，或許現在還在那邊吧！”
“娘娘~”敏瑜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她伏在皇後懷裏無法控製的流著淚，她帶了幾分哀求的問道：“娘娘，敏瑜應該怎麽做啊……”
皇後閉上眼，咬著下唇，好一會才睜開眼，看著敏瑜，道：“瑜兒，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更改旨意，傷害的不止是皇家的顏麵，皇上是萬萬不可能收回旨意的。”
皇後的話讓敏瑜的心迅速的冷了下來，是啊，都已經到了這一步，還能怎麽辦呢？就算楊瑜霖出了什麽意外身死，自己和九皇子也隻能錯過。想到這裏，她按下心頭的激**，輕聲道：“娘娘，敏瑜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娘娘考慮！”
“你說吧！”
“娘娘素來說恨不得敏瑜是您的女兒，敏瑜今日鬥膽，厚顏求娘娘認了敏瑜這個女兒，敏瑜隻求這個名分，別的一概不要。”敏瑜死死地捏緊了手，指甲陷進了手心，那種疼痛支撐著她把這番話說了出來。
“好孩子！”皇後也忍不住的垂淚，敏瑜這話無疑是將她和九皇子之間最後一絲可能堵死，她點點頭，道：“本宮不能馬上答應你，但是本宮會慎重考慮這件事情的。”
“娘娘，瑜姑娘的手出血了……”還是一旁嵐娘的驚呼讓兩人分開，皇後看著敏瑜血糊糊的手，一邊讓人傳太醫，一邊心疼的責怪道：“你這孩子，怎麽能傷自己呢？”
太醫很快就來了，看著太醫小心的為她包紮傷口，皇後輕聲道：“疼吧！”
“不疼！真不疼！”敏瑜擠出一個笑容，但很快就收住，語氣冷然的道：“娘娘，敏瑜想去一趟嫻寧宮，我想聽聽嫻妃娘娘對這樁好婚事是怎麽看的，更想看看公主殿下又是什麽態度！”
“見她們做什麽？”皇後的神色和敏瑜如出一轍，冷冷的道：“與其將時間精力放在秋後的螞蚱身上，還不如多陪本宮說說話。”
“娘娘，就算已經將她們判了死刑也該聽聽她們怎麽說啊！”敏瑜的笑容冷冷的，道：“要不然您怎麽知道是該判個斬立決還是判個秋後處斬呢？”
這兩個人……高夫人和嵐娘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眼神中透著相似的信息：她們才是親母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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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最後心裏酸酸的，不知道親們看了什麽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