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你可算是來了！”跟著封家的丫鬟才進李安恬住的院子，李安恬便在丫鬟的攙扶下笑盈盈的迎上來，輕聲抱怨道：“我一大早就眼巴巴的等著你過來，可你倒好，磨磨蹭蹭得到這會才來！”
“我不是說了我上午忙得厲害，等把家裏的事情處理完了才能過來嗎？”王蔓青笑著扶住李安恬，而後看著她臃腫的身子，道：“你也是，身子不方便在屋裏等我就好了，這麽急巴巴的迎上來做什麽？”
“沒關係，太醫說了，讓我精神好的時候盡量多走動，別總呆在屋子裏不出來，那樣的話生產的時候會比較遭罪！”李安恬笑著回了一聲，看著好幾個月都沒有見過麵的王蔓青，道：“你上次不是說打理家務事已經很順手了嗎，怎麽又忙成這個樣子了？”
“敏瑜的婚期就在眼前，卻什麽都沒有準備妥當，我又要忙著打理家務，又要和母親一道準備敏瑜的婚事，能不忙嗎？”王蔓青小心翼翼的扶著李安恬，嘴裏抱怨道：“你都不知道我忙成什麽樣子了，如果不是聽了母親的話，將不是那麽要緊的一些事情交給敏玥讓她試著打理的話，我還會更忙的。”
“忙點好！”李安恬看著嘴裏抱怨，臉色紅潤，精神也極好的王蔓青，眼中閃過一絲隱隱的豔羨，道：“我們一起的幾個姐妹，隻有你剛進門就跟著婆母打理家事，現在更成了當家少夫人，可比我們整日裏閑著沒事的威風多了！”
“什麽威風不威風的，不過是個勞碌命罷了！”王蔓青笑著回了一句，在閨閣之中相處極好地幾個朋友，除了她還真沒有那個像她一樣，進門就跟著在一旁打理家務。大多都是進了門先學著怎麽侍候公婆夫君，在婆婆身邊多的是立規矩，而不是學管家。
“你啊，就惜福吧！”李安恬笑著白她一眼，道：“你都不知道我們有多羨慕你呢！”
“你們羨慕我，我卻更羨慕你們！”王蔓青看著李安恬已經很大的肚子，輕輕的歎了一聲，道：“一起的玩的姐妹，不是已經當了娘就是馬上就要當娘了，就我……唉。隻要能像你們一樣，早點當娘，我什麽都可以不要的。”
“還沒消息嗎？”李安恬也知道王蔓青的心病。滿臉關切的看著王蔓青，她這成親都快兩年了，要是在沒有好消息的話，再好的公婆夫君也都改有意見了。
“信期剛過！”王蔓青苦笑一聲，或許是因為心中的期望太深。每次**都會讓她心情鬱悶煩躁，但這一次沒有，她知道，是因為和高夫人的那番談話讓她心中的彷徨不安減弱了很多，心裏也踏實了很多。
李安恬輕輕地拍拍她的手，無聲的安慰著她。王蔓青不過是心情低落了那麽一下，很快就又振作起來，笑著道：“沒關係。我沒有那麽脆弱！”
“蔓青，要不要找大夫好好的看看？我知道太醫院有幾位婦科聖手……”李安恬認真地看著王蔓青，輕聲道：“請他們給你們夫妻好好的看看，或許……”
李安恬沒有將話說透，可王蔓青和她在一起超過十年。怎麽不知道她沒有說出來的意思，她笑著搖搖頭。道：“恬恬，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真的不用了。為子嗣的事情，我也著急上火過一段時間，求神拜佛，求醫問藥的事情也做了一些，子俊體貼，去寺裏燒香請願也罷，請大夫扶脈也罷，都是陪著我一起的，就連吃藥也沒有落下，還打趣的說這是和我同甘共苦……”
想到去年自己慌神的那段時間敏彥的貼心，王蔓青心裏就蜜一般的甜，她肯定的看著李安恬，道：“後來是母親見不下去了，訓斥了我們一頓，不準我們瞎折騰，我這才消停了下來。恬恬，看過好幾個大夫，都說我們身體都很好，沒有懷上不過是和孩子的緣分未到而已，所以啊，我還是不折騰了。”
“他對你真好！”李安恬滿是感觸的歎息一聲，王蔓青剛剛定親的時候，一幫要好的姐妹還為她不平，說她樣樣出眾卻偏偏因為母親子嗣艱難影響了姻緣，配了名聲不顯的丁敏彥。但現在，又有誰不羨慕她進門就能打理庶務，成親都快兩年沒有動靜也沒個姨娘添堵的？想到這裏，她卻又擔心王蔓青是就此認了命，她關切的道：“你真的不再看看？萬一你再耽擱幾年都還沒有的話……蔓青，庶出的孩子養得再好也都是從別人肚子裏出來的，你可得考慮清楚了！”
“我不是認命，隻是聽著母親的話，順其自然罷了！”王蔓青笑了，而後神秘的湊到李安恬耳邊，輕聲道：“我前些日子把我娘給我特意準備的丫頭打發回去了。”
李安恬微微一怔之後立刻明白過來，她滿臉震驚和不可意思的看著王蔓青，道：“你是指……”
“嗯！”王蔓青點點頭，和她一樣，李安恬出嫁的時候身邊也帶了像苗兒一樣，專門留給丈夫以後收房的丫鬟，因為這個，她們多多少少還埋怨過自己的娘，說她們這還沒有過門，娘就想著給女婿房裏添人，給女兒添堵，隻是她們也知道母親的苦心，雖然心裏不舒服，但還是聽從了安排。
“你怎麽……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李安恬看著王蔓青，眼中隻有驚訝，但心裏卻升起了濃濃的羨慕和淡淡的悲哀——她身邊的那個，在她懷孕之後便已經開了臉，現在是封維倫的通房丫頭，等到她有了身孕，就會抬成姨娘。
“是母親的意思！”王蔓青搖搖頭，道：“母親不希望我們房裏多人，影響我們倆的感情不說，還不知道會多出多少麻煩事情來，當然，最主要的是母親不希望子俊被枕於美色，失了上進心，耽誤了前程甚至一輩子。”
“侯夫人真是……”李安恬滿心感慨卻不知道該怎麽評價。最後所有的感歎化為一句：“蔓青，你真有福氣，遇上這麽一個婆婆。”
“可不是福氣嗎？所以，我也想通了，好好的珍惜這份難得的福氣，不折騰了。”王蔓青笑著，高夫人將話說透了之後，她心頭最大的陰影不能說就此消失，但卻也淡了很多，整個人都輕快開朗起來了。她扶著李安恬進屋坐定，笑道：“敏瑜上午沒有時間，下午一點才能過來。我知道你的性子急，就先過來陪你，我們說說話，慢慢的等她過來不遲。”
“我知道！她這段時間天天往勇國公府跑的事情我也聽說了，羅老夫人好像很喜歡她。沒少帶著她到處走，能抽出時間過來一趟我就已經是心滿意足了。”李安恬笑著，她看著王蔓青道：“說起來還得謝謝你才是，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話，我就算上門拜訪也未必就能見到她，更別說像現在這樣舒舒服服的等著她過來了！”
“我們之間說什麽謝啊！”王蔓青嗔了一聲。然後道：“你也是，這都快要臨產了，應該一心一意的養胎。別的事情能不操心就別操心，小心傷神。”
“夫妻一體，道緒的事情我能不多考慮嗎？”李安恬輕歎一聲，道：“肅州通判雖然隻是個從五品的職位，但其重要性不用我說。你應該也很清楚。加上去年一場大戰，瓦剌元氣大傷。每個七八年，是無力再犯我大齊的，肅州暫無外患，必然興旺，這肅州通判就更顯得重要了。”
“重要是重要了，但是這個職位也夠惹眼，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這個位子呢！”王蔓青心裏自然很清楚，更清楚別說是肅州通判，除了少數偏遠困苦，民風彪悍的州郡，哪一個地方的通判一職不是炙手可熱的？事實上在楊瑜霖被任命為肅州都指揮使的時候，便有人猜測，皇上會重新任命一位年輕的肅州通判，好和楊瑜霖相互配合。為此，但凡覺得自己有那個能力的，都在找各種關係打通關節，謀這一職位。敏彥也曾動過心，但是卻知道就憑他和楊瑜霖的關係，皇上也絕對不可能選中他，便也沒有做什麽。封維倫出任肅州通判，對他固然是一個巨大的機遇，但同時也是一個巨大的考驗，哪怕是出了一點點錯，都有可能被那些盯著他的人奏上一本的。
“盯著就盯著唄！”李安恬揮揮手，讓丫鬟們退下，而後冷笑一聲，道：“能幹得好固然是好事，幹不好，出了紕漏讓人抓了把柄參一本也不見得是什麽壞事。”
“你和他鬧別捏了？”王蔓青皺起眉頭，在京城諸多的貴公子中，不管是從家世人品，還是從才華相貌上排字號，封維倫都能排在前列，要不然的話靖王妃當初也不會挑中他了。他們定親的時候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李安恬自己也是滿心的歡喜。上次見麵，李安恬也是滿臉幸福，怎麽現在卻好像滿腹牢騷一樣。
“沒有！”李安恬搖搖頭，但終究卻還是憋不住的道：“他整天忙這個那個，我都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見到他了，哪來的機會鬧別捏？”
“怎麽會這樣？”李安恬的話讓王蔓青驚詫不已，她皺眉道：“你身懷六甲，他再忙也得抽出時間來多陪陪你啊？再說，他現在被任命為肅州通判，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走馬上任，你身子不便，也不能跟著到任上，他怎麽還……”
“還能為什麽？還不是因為他娘！”李安恬咬著牙，道：“我這才懷了身孕，婆母就說我有了身子不能和他同房，事前都不打個招呼，連暗示都沒有，就給他安排了通房丫頭……我是那麽善妒的人，不講道理的人嗎？”
“伯母不是一向都很喜歡你嗎，怎麽會……”王蔓青真的想不明白了，封母黃夫人和靖王妃是交情頗深，平日裏來往也極多，李安恬更是她看著長大的，按理來說應該會很疼惜這個兒媳婦的，怎麽現在卻這樣子了。
“她喜歡我是一回事，拿捏我卻是另外一回事，現在不拿捏我，等著我將她兒子攬了去，等我生下嫡長子，地位穩固了可就不好拿捏了！蔓青，我可是皇上親封的安宜郡主，是貴人，如果不拿捏一下的話，定然會忘了自己首先是封家的兒媳婦。”李安恬冷笑一聲，道：“我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人家說婆媳天生是冤家，還真的是這麽一回事。”
王蔓青默然，她不該意外的，她未嫁給敏彥之前，李夫人也和她說了不少婆婆拿捏媳婦的手段，往兒子房裏塞人是最常用也最有效手段之一，不過是因為高夫人不但從來就沒有拿捏過她，還總是偏疼她，這才一時轉不過彎來。
“至於道緒……”李安恬又冷笑一聲，道：“一開始的時候還覺得過意不去，覺得婆母過了些，還為了這個和婆母爭執過，可是，多爭執幾次之後，又覺得他娘更不容易，加上還有人吹枕頭風……能像現在和我相敬如賓已經不錯了。”
“怪不得母親怎麽會說當姨娘通房的就沒有真正老實本分，不起心思的！”王蔓青歎氣，而後安慰道：“恬恬，你也別為這傷心，你現在可是雙身子的人，可不能傷心。”
“我心裏有底！”李安恬冷笑一聲，道：“我知道輕重，我現在最要緊的是養好自己，平安順利的分娩，別的……等我生了孩子之後，慢慢的謀算也不遲。我會讓她們知道，我可不是麵捏的！”
“該強硬的時候是要強硬，但也別讓自己變得自己都不認識了！”王蔓青輕歎一聲，而後道：“我婆母經常說的就是，做事需要有底線，要是越了底線，縱使是達到了目的也會讓自己變得麵目全非，那樣得不償失。”
“我看你現在更聽侯夫人的話，伯母真是白養你了！”李安恬取笑了一聲，心裏卻在歎息，要是她有幸遇上那麽一個婆母的話，她定然也會像王蔓青一樣。
“我要和婆母一起生活一輩子，自然要更聽她的話了。”王蔓青真心的道，而後卻又笑著道：“你懷著孕或許不知道，敏瑜的婚期沒有定下之前，我婆母其實也忙得團團轉，都是家裏有適齡姑娘的人家上來攀關係，想著把姑娘嫁過來……”
“這也正常！侯夫人對你這麽好，把你這兒媳婦當女兒一般心疼，大家都是看在眼裏的，家裏有女兒的，豈能不動心？”李安恬笑了起來，但心裏卻微微一動，道：“你可知道，侯夫人想為你那二叔找個什麽樣的？”
“母親素來實在，隻想找個能夠和二叔誌趣相投，能夠和他和和美美過一輩子的。”王蔓青笑著，卻又感慨道：“我和這二叔相處時間不長，但卻清楚，他和子俊都是一個樣，娶了妻子就會一心一意一輩子對她好，誰嫁了他都是一輩子的福氣。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要真敢沾花惹草的，頭一個跳出來收拾他的定然是母親，她可不想兒子們三妻四妾然後鬧得家宅不寧，烏煙瘴氣的。”
李安恬笑了起來，腦子裏升起一個念頭，想要和王蔓青暗示一二，最後卻又擔心操之過急而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