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族是中原西邊的遊牧名族,雖然隸屬於他們的國土遼闊,然而很大一部分不過是些貧瘠的戈壁,甚至於是毫無產出的沙漠。而能給他們帶來生活所必須的土地甚為稀少。加上西邊氣候不如中原,並不如中原人一樣能夠依靠農耕過活,隻能仰仗著放馬牧羊。因此他們並沒有固定的國都,無非就是那裏的水草豐富,適合馬匹牛羊生存,他們便隨著遷徙而至。

如今正值隆冬時節,西邊的胡族便是一年之中最難過的時候,所以每年這個時候,他們都會盡量的離中原國境要近些的地方,這樣便能用自己的馬匹和牛羊與中原人民交換生活所需的米糧和布匹。當然其中也有一部分,會趁機從邊境上的小鎮小村裏搶(和諧詞)劫些東西。對外都隻說是邊陲的小族,其實暗中沒有胡族頭領的首肯,他們斷斷不會如此囂張放縱。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林一與任我行兩個人才在最短的時間裏就找到了胡族頭領的所在。

那裏是一處在這個時節水草尚算豐足的一隅濕地。背後是終年雲霧繚繞的長霧上,長霧山高聳入雲,滿山都是皚皚白雪,覆蓋了一山的青綠。隻遙遙的看去,便覺得冬日漫長。

胡族頭領的帳篷就駐紮在長霧上腳下的一處山坳裏,三麵環山,山坳裏比外麵要溫暖許多。隻有正麵一個山口可以供人出入,這樣的地勢非常適宜防守。而且長霧山的地勢險峻,山坳口又有重兵駐守,外圍更是有數百個胡族族民的帳篷散落在長霧山腳下,遠遠望去,宛如是青黃色的天空中的一朵朵精致小巧的白雲,倒也是一番景致。

一路走來,林一與任我行沿路也碰到不少的胡族人,有好多都是去邊境的小鎮上換糧食布匹的,對他們的到來倒並不十分介意。想來雖然胡族與中原人並不十分交好,但是中原往來的客商,倒也不在少數,比如當年的絲綢之路。雖從他們的麵容上明顯的感覺到他們對自己的戒備,但是也並不見不客氣的樣子。

“我們雖然明明知道胡族頭領在那裏,可是那裏守衛森嚴,我們該如何才能順利的見到他呢?我怕我們還沒有見到他的人,就已經成為他們的刀下鬼了!”來到長霧山下,站在那些散亂的普通胡族人的帳篷外,林一眉頭緊蹙,一臉擔憂的說道。

“丫頭不用擔心,這一點就交給我吧!”任我行拍了拍林一的肩頭,又指了指一個小巧的帳篷:“我去與那人商議,讓他們將他們的帳篷恁給我們暫住,先歇下腳來,這幾日你一路奔波也累的夠嗆。”

“他們肯恁給我們嗎?”不是林一懷疑,隻是她對於帳篷的認識,想來應該就如同胡族人民的家吧,有誰會那麽輕易的就將自己的家借給別人住呢?而且還是並不知道底細的人。

任我行隻淡然一笑,便轉身去那帳篷外麵輕聲的叫了幾聲,片刻就有一個胡族的老婦弓著要走了出來,見到任我行,恭敬的行了一個彎腰禮,滿臉和氣的與任我行說了幾句話,就看見任我行一臉滿足的回來。

不多時就看見剛才那個老婦一隻手裏拎了包袱,一隻手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孩童,那孩童一張黝黑的臉此時或者是因為穿的單薄的緣故,微微有些發青,兩片厚厚的嘴唇是凍的烏紫的顏色。兩個人一出來,就恭敬的站在帳篷的旁邊,將包袱遞給孩童抱在懷裏,伸手打了篷簾。

任我行急忙拉著林一走了過去,林一很是茫然,走到帳篷的門口,回轉身來,見任我行給那老婦人手裏塞了一錠銀子。拿錠銀子,林一掂量著,估摸著也就五錢的樣子,但是那老婦人欣喜若狂的接在手心,連帶著手臂都發了抖,低頭迅速的睨了身旁的孩童一眼,眼角都含著淚光臉上卻是幸福的笑意,連連點頭對任我行彎腰行禮,又說了幾句林一聽不懂的話,才退了出去,走到旁邊的一處帳篷門口很是謙恭的喊著話。

帳篷很小,裏麵也很是簡陋,不過是在地上鋪了幾塊獸皮做的氈子,供夜晚歇息隻用,另外也就隻有一張很矮的小桌子,破破爛爛的,上麵的漆色斑駁,露出裏麵油膩膩的木頭本色來。不過就算如此,也總是比外麵要暖和了許多。林一長長的舒了一口冷氣,搓了搓雙手,才問道:“我看他們的樣子日子也過的艱難,到了外麵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住處,你也就給了她五錢銀子,她怎麽肯這樣輕易的就將帳篷讓給我們呢?”

任我行一邊將行李放到桌上,一邊在房間裏四處尋找看有沒有可以填肚子的吃食,聽林一問話,不以為然道:“你也知道說他們日子艱難,在你眼睛裏那五錢銀子許是什麽事都成不了,但是到了她的手裏,有時候卻是足以救命的。你看見她身邊的那孩子了嗎?像是七八歲的光景,其實已經有十二歲了呢。”

“啊?”林一吃了一驚,轉臉撩了帳篷的簾子打眼往外麵看剛才的祖孫二人,旁邊的帳篷裏住的也是老弱婦孺,已經讓他們進去了,林一不禁懊惱,對任我行也頗有微詞:“我看那孩子的樣子,定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你為何就不肯多給些呢?你個老頭也不卻那幾個小錢兒。”

“你知道什麽。你隻當我老頭吝嗇不肯多給,其實你不知道這其中的門道,向來往來借宿的商人都隻給這個價的,若是我無端的給的多了,反倒要引人懷疑的,屆時他們以為我們是別有用心的壞人,別說不肯借地方給我們住,說不定還會引來旁的年輕力壯的人通知了軍隊,到時候直接將我們給剿殺了,草草了事,你還能有性命見你的頭領?”任我行白了林一一眼,說道。

任我行雖然又是胡子拉碴,但是一生氣的時候,林一就不禁想起他那張白麵書生的臉來,噗的嗤笑出來:“好好好,我們家裏老頭才不是吝嗇鬼,是丫頭我誤會了!”說完更是朝任我行擠了擠眼睛調笑著。

任我行一急,臉色微微一潮,又瞪了林一一眼,就兀自出了帳篷去找人家買吃食去了。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個陶缽,裏麵裝著幾塊大骨頭,也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肉,不過聞起來真是香極了。

林一頓時就覺得味蕾大動。自從找到了任我行,將魅影他們留在了古落,與任我行一路奔馳,三天時間除了晚上稍微歇息片刻,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就往這邊趕,本來就不會騎馬的林一,一身骨頭早就已經被顛散了架,不過好在這幾日的馬背生涯,倒是讓她的騎術漸漸的熟練了些。一路上也大多是幹糧湊合著,這下才能有熱騰騰的食物,當然是雙眼放光,也顧不上到底是什麽肉,抓在手裏就往嘴裏胡吃海塞起來。

“來,喝一口暖暖身子!”任我行看林一的眼神中柔柔的,帶著寵溺和小心的關懷。

‘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海碗之後。林一才察覺到自己喝的竟然是牛奶!自從穿越至今,這可是她第一次嚐到牛奶久違的味道啊!不禁心生感懷。望著空落落的碗,濕了眼眶,情不自禁的說了一句:“真好!”

“什麽真好?”任我行注意到林一的異常,忙問道。

“沒什麽!”林一抹了眼淚,吸了吸鼻子道:“老頭兒,你可說了有辦法讓我見到頭領,現在都天黑了,你的辦法呢?”

“你急什麽,左右不都到了這門口了,你就好好休息一夜,更何況,人家可是胡族的頭領,相當於你們中原的皇帝,難道你就打算這副模樣去見人嗎?”任我行瞪了林一一眼,起身收拾了空碗出了帳篷。

任我行一走,奶足肉飽的林一就覺得渾身骨頭都是軟綿綿的,四肢百骸都透著倦意,歪歪的倒在氈子上竟然就睡著了。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揉著惺忪的雙眼,見帳篷外麵天色已經大亮,慌忙翻身起來,四處沒有見到任我行的影子,剛準備踏出帳篷去找,就聽見帳篷外麵有人低聲說話的聲音,側耳一聽,竟是胡族的話,其中夾雜著有漢語,隱隱約約能聽懂幾個詞,有什麽‘頭領’,‘即刻’還有什麽‘她真是是嗎?’‘聖女’之類的,林一疾步走到帳篷的門口,正準備撩開簾子,就有一隻手率先的打了簾子,一張側臉夾雜著冬日寒冽的冷風撲麵而來,一見到林一,就‘撲通’跪在了地上,俯身用熟練的漢語大聲呼道:“奴婢恭迎聖女還朝!”

緊接著便是呼呼啦啦的一大群人用或者熟練或者生澀的漢語,如雷震耳的隨聲附和聲!

“恭迎聖女還朝!”

林一隻覺得腦袋頭給鬧的‘嗡嗡嗡’的作響,連連退了兩步還是覺得腦袋昏沉沉的!還沒等她說話,剛才說話的女子已經恭敬的起身,打了簾子,隨後一對侍婢魚貫而進,一個個見到林一都輕輕的點了點頭,林一隻是愕然的站立一邊,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將手裏的銅盆,衣裳,首飾等物一溜兒排開放在那張油漆斑駁的矮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