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眾人的情緒都被那人挑撥的越發激動起來,有幾個身形魁梧的更是有了蠢蠢欲動的架勢,林一不禁暗暗叫苦,看胡族的人個個都是身強體壯,雖然自己有一身武功,但是若對方真的行了強來,隻怕她也占不到多少便宜。而且就算對方來勢如何洶洶,她可是身負任務而來,萬不可對他們翻了臉來。一隻手在桌子底下攥的緊緊的,看向那人的眼中也冒著火光,但是還是在心頭告誡自己‘忍’,不就是心頭一把刀嗎!

想了想,伸手從脖子上取下那枚蓮花玉佩,攤在手心,傾到半空中,朝那人冷哼一聲說道:“當年我娘的確有負族人所托,在此我替我娘對族人致歉,如果族人確實不信任我,我林一也絕不敢仰仗自己娘親過去的功勞,死賴在這裏。”說完冷冷的睨著那人,眼角餘光瞟了瞟胡王的表情,見胡王麵色未動半分,又接著說道:“娘親雖然辜負了族人,但是臨死的那一刻,卻半分也不敢忘懷對族人許下的誓言,將此物傳授於我,自然是希望我能替她完成使命!如果族人質疑我有此能力,我自然是肯將此物交出的,不過,一旦我交出聖物,那麽從今往後族中的榮辱一概與我林一無關!”

“隻要聖女願意交出聖物,我族人是生是死,將來斷不會再推脫到聖女的身上!”那人說著,起身作勢就要去搶林一手中的玉佩。

林一見狀,手指一收,將玉佩緊緊的攥在手心,閃到身側,睨著那人嘲諷的一笑:“此物乃是我娘二十年前在燕都所得,其中奧秘自然隻有我娘與我這個嫡親的女兒知道,你若是自認自己有此能力能將此物運用自如,有能力能擔負全族人的榮辱興衰,那就請便吧!”說完,將手心的玉佩不輕不重的拍在麵前的桌子上,身子微微朝後仰了仰,麵色沉靜的凝視著那人。

仿佛是感受到林一眼神中的嘲諷和不屑,那人麵色微微異動,隻略做思忖,還是伸手慢慢的往那玉佩探去——

“木沙!”胡王眯著眼,淡淡的喚了一聲,那個叫木沙的男人便收了手,怔楞的站在原地,眼神還是不甘的盯著那塊玉佩瞧。

“聖女初回我族,一路勞頓,如今想來也是乏了,不如先行下去歇息,等午宴之後還要接受百姓的朝拜!”胡王睇了木沙一眼,轉臉對林一和善的說道。

林一瞥見下手的克朗的臉色明顯的舒緩了些,慌忙起身朝胡王弓腰道:“屬下即刻帶聖女下去歇息!”

林一又惡狠狠的瞪了木沙一眼,不徐不疾的收回玉佩,緩緩的掛回到脖子上,才起身,走到胡王的跟前,微微欠身:“聖女林一暫別王!”說完也不等胡王有所反應,跟著克朗的身後大步跨出了帳篷,留下一幹或是不甘心又或是懷疑的人。

出了帳篷,任我行一臉憂色:“我剛才聽見裏麵有爭吵的聲音,你若是再不出來,我就要衝進去救人了!你沒事吧?”

“沒事!”林一四處瞅了兩眼,見周圍都是胡族的士兵,他們見到自己雖然都恭敬有加,但是有過方才在裏麵的那一幕之後,林一對他們的態度已經心生了懷疑。朝任我行一擺手,淡淡的應道。

“聖女,請移步!”還是最先伺候林一的那個丫頭,很是恭敬。

克朗似是不舍,但是還是恭敬的說道:“屬下恭送聖女!”

有很多事,林一還需要向克朗打聽,便說道:“現在裏午宴還有些時辰,娘親離家多年,臨死的時候也定是掛念親娘的,不知道這個時候我能不能先去拜會我的祖母?”

克朗一聽,兩家肌肉抽了抽,再看向林一的眼中含著渾濁的淚花,林一不禁心頭一跳,猶疑的問道:“是有不便之處嗎?”

克朗拈著袖子抹了一把淚,才扯了扯唇角說道:“你祖母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去了!”

“啊?”十五年前,不就是自己出生後不久嗎?難道是與娘親離開的那件事有關係嗎?想了想也是麵色悲傷的道:“不知可有墳塚?”

克朗搖了搖頭,隻是眼中竟然透著一抹喜色:“你祖母福分,當年雖然早逝,但是王看在你祖母誕育聖女有功,特賞了我胡族最高的喪葬榮譽,天葬!如今想來,你能平安回來,想必也有你祖母在天之靈的庇佑!”克朗說完情不自禁的仰頭望著天空,天空中有幾隻雄鷹翱翔而過。

她隻知道藏族最崇高的喪葬儀式便是天葬,沒有想到數千年前的胡族人民也有這樣的習俗。隻是人死如燈滅,火葬也好,土葬也罷,不過是做給活著的人看的而已,不過從這一點來看至少胡王應該不是太過冷血不通情理的人。隻是方才那個叫木沙的人搗亂,才沒有向胡王提議借兵的事,如今著情勢看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有機會向胡王道明。

再邀克朗與自己同行,克朗卻是說什麽也不肯,隻惶恐的與林一說幾句,就退身回了帳中。林一想著胡族的規矩雖然不及中原,但是也是有自己要遵守的,也就不再勉強。

林一既然已經貴為胡族聖女,再住在那座普通的百姓的帳篷中,自然與身份不向符合,現在住的是離胡王不過百米的一座精致的帳篷,雖然不大,但是裏麵卻是極盡奢華。地麵上鋪了厚厚的毛皮,榻上是狐裘,帳篷裏的矮桌也是油光水滑的紅木。而用的壺是鎏金鑲嵌各色寶石的,華貴異常,喝水用的碗更是無暇的白玉製成。讓林一這個在王府中生活習慣的人,也禁不住眼前一亮。不是說胡族的生活過的並不如人意嗎,這樣的寶貝在大周可都是不多見的,如此也說明胡王對自己的重視。

“聖女請好生歇息!奴婢就在帳外候著,若有差遣盡管喚奴婢便是!”丫頭安置好林一,哈著腰恭敬的說道。

“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器靈!”

“器靈?”

“器靈宛如靈器,王取奴婢名中之寓意,希望奴婢伺候聖女能得聖女歡喜!”

“有勞了!”便連身邊的一個丫頭都有這般將就,不就是時時刻刻告誡自己,不能忘記了玉佩對胡族人民的重要性嗎?更是要提醒自己,當年自己的娘親所犯下的過錯,一並都要自己來償還啊!

“奴婢不敢!”器靈惶恐不安的道。

“你退下吧!”罷了,說什麽自己是胡族尊貴的聖女,不過也隻是被他們利用的對象而已,就像當初玄颯對自己的利用一般。器靈也不過是他們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一個眼線而已。

器靈點頭,起身卻看向任我行,腳步未動。

“我與前輩還有要事相商,你先退下吧!”林一會意,淡然說道。

“這……”器靈麵色為難。

“你就在帳外,難道還怕什麽不成?”林一故作生氣狀,瞪著器靈。

“奴婢不敢!”器靈唇角扯了扯道。

“退下吧!”林一厲聲喝道。

“是!”器靈這才不情不願的退了出去,離開的時候眼角還是不放心的睨了任我行與林一兩眼。

等器靈一走,任我行就勃然大怒:“還說你是什麽聖女,胡族上下都奉你為天神,如果我早知道是這種結果,才不會貿然告訴他們你的身份呢!守在這裏受他們的嫌棄,我們還不如早些回中原算了!”

“老頭兒!”林一白了任我行一眼,朝帳外努了努嘴。

“幹什麽,我還怕他們不成,這樣不就是把你當做了他們的囚犯一樣了嗎,那個叫克朗的不都是你親祖父,竟然連私底下說個話都不可以,那裏有這樣的道理。”任我行雖然行事一向不羈,但是林一還沒有看見過他這樣生氣的時候,忙勸道:“行了,老頭,如今不是非常時期嗎,我們行事要求到人家,有些地方看人家的臉色也是常理,不過讓你跟著我吃了這些罪,都是丫頭我不好。”

“幹你什麽事?我隻是氣不過而已,現在才知道當年你娘為什麽要逃出胡族了,原來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任我行氣憤的說道,忽然又神色黯然,看向林一的眼中有著憐憫:“若不是為了那個臭小子,你怎麽會受這樣的委屈,隻是如今,我看他們的那樣子,隻怕將來不會輕易放你回去了。”頓了頓又憤慨而堅定的說道:“不過沒關係,有我老頭兒在,任誰也不能欺負你!”

“謝謝你!”林一看任我行拍胸脯的樣子,很是感動。

“是我對不起你才對!”任我行忽而愧疚的低垂下頭:“當初見到你隻當你是與她相似而已,那裏能想到你是她的女兒,若是我早知道了,在禾邑碰到的那一次,就不會再離開你身邊了,讓你後來又吃了那麽多的苦!”

“禾邑?”林一思慮半天,這才想起當初去禾邑的時候,與陳述本來是不會那麽順利的進城的,隻是當時城門口突然出現一個瘋魔的老頭兒,引發城門口的一陣慌亂,他們兩人才趁亂混進了城裏。當時隻當是尋常的乞丐,那裏會想到竟然會是任我行。不禁越發激動的道:“老頭兒,你當時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了,怎麽事到如今還說這樣的話。”稍微頓了頓,才又問道:“不過老頭,你認識我娘親嗎?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