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颯隨意把手中的陶碗扔到了地上,‘哐當’一聲脆響,就碎裂在了一地。

“喂!這東西又不是你的!你怎麽可以隨便損壞人家的東西呢?”林一不是心疼那個碗,而是這裏的一切都是按照當初先王妃居住的時候保留的原樣。重要的是現在由她負責著這裏的一起,所以如果真的有人追究下來,受責罰的那個人一定是她。

“真髒!”玄颯不理會林一,掏出一張麻布,厭惡的擦了擦手,扔進火堆兒裏,瞬間就燃燒起來,不出片刻已經蜷縮成灰燼。

“你……”林一怒而無語。眼睛瞟過穿著一身極不合身的小廝衣裳的狼狽樣子,又忍不住暗自好笑,待看清楚他剛才丟棄的竟然是她裁成的小塊兒麻布的時候,心裏暗暗得意。

“莫非還要本大爺,教你怎麽烤?”

“不用,不用!”這小子就是欠揍。林一心頭瞬間閃過一個邪惡的念頭。

故意磨磨蹭蹭的找了一根幹淨的樹枝,在水缸裏舀了水洗了一遍,準備就挑上那‘大爺’的褻褲,沒想到那小子居然還沒有離開,突然發話:“你就準備用這個?”

嚇的林一手上一抖,剛挑上褲子的樹枝一晃,褲子就掉在了地上。

看見自己的貼身之物染上了不潔的塵土,玄颯氣的白了臉,咬牙道:“你,你這個笨蛋!”

“對不,對不起,都是我,我……”林一‘誠惶誠恐’的又去挑,結果,越是慌就越是亂,手上的樹枝也越發的不聽使喚,眼看著褲子就要接近到火光,玄颯本能的出手就去撈。卻不想,林一腳尖踢到剛才的陶碗碎片。碎片在空中旋了旋就跌落到火堆中。火光一燎,就把褲子卷進了火焰中。

“你,你是故意的!”看著自己的貼身之物在火堆兒裏漸漸收縮,變成一堆灰燼。玄颯瞪著雙眼,怒不可遏指著林一瑟縮發抖的身子。

“我,我,奴婢冤枉啊!”林一朝後退了兩步,隨即驚恐的丟下手中的樹枝。

這小子不會真的看出端倪了吧?剛才她的確是故意去踢陶碗碎片的,是因為她發現他剛才之所以能順利的把火點燃,就是因為那陶碗中盛著的是油。誰叫你不懂憐香惜玉這大半夜的還折騰一個受傷的小姑娘,烤褲子,也就你才想的出來。哼!不過現在不燒也都燒了,絕不能承認自己是有意為之,裝可憐是必須滴。

“公子,要不,奴婢賠你一件吧!”

“賠?你賠的起嗎?”玄颯眼中有濃重的不舍,語調也隱有哀傷。

“隻要公子說,這是在哪家店買的,奴婢就豁出命來也幫公子買一條回來。”

“是嗎?那你就給我親手做一條吧!”這貼身之物,從來都是娘親親自著手,從不假手於人。這麽多年他早已經習慣了,所以他才會如此珍惜。

原來是溫暖牌啊!指不定是那個紅顏知己的傑作!送這樣的東東,在這個朝代,應該算是重口味了吧,看來關係非同一般哦!不過讓我做?好吧,誰叫我燒了你的溫暖牌呢!不過表以為這麽就難到我了?男子的褻褲嘛,不就是兩條褲管麽!

“好,我做!”

“明天!”玄颯不知為何,突然覺得這樣對那丫頭很是有趣。不過麵上還是很嚴肅的,半分也沒有商量的吐出這麽簡短的兩個字。

“可是公子,我現在還在山上呢?”明天我才能回到莊子上。不說原材料好不好找的問題,關鍵是自己今天才借口上來打掃,再怎麽著也要等三日之後才有機會上來啊!

“明天!”玄颯丟下一句,不等林一辯駁,大步流星就轉身離開,回了廂房。

“混蛋!”林一朝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熄了火堆兒,就跟著進了他的廂房。在桌子邊上找了一張凳子坐下,就伏在桌子上打起瞌睡來。

“你幹什麽?”玄颯本來已經和衣而睡,看林一大刺刺的居然想在自己的房間裏睡覺,騰的就從**坐了起來。

“睡覺啊!”林一不以為然的翻了翻白眼兒,又重新趴了回去。

“給我滾出去!”他自小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被人簇擁伺候著長大的,但是從來不會容忍有人留宿在他的房間裏,就算是最貼身伺候的奴婢都不行。

被玄颯吼慣了,林一本來不覺得他是當真的,本來還想哀求幾句的,抬眸看著他燃燒著熊熊烈火的雙眼,第一次感覺到徹骨的寒意,好像自己隻要稍微一不小心,就隨時都有被吞噬的可能。湧到喉嚨的話生生的給咽了回去。懦懦的抖著雙唇就要離開,卻看見玄颯胸襟前濕了一塊兒。

“你還不快滾!”林一不僅沒有離開反而疾步朝自己的床榻邊走了過來,玄颯又咆哮了一聲,扯的胸口的傷口撕裂一般的痛,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眉角抽了抽就歪在了榻上,按住胸口,就感覺手心有滑膩膩的**滲出。

林一充耳不聞玄颯的吼聲,也不管玄颯願不願意,一把把他按倒在**:“躺下!”聲音比玄颯的也低不了多少。

“你幹什麽!”被林一上下其手的解著衣裳,雖然明明知道她是給自己療傷,但是還是忍不住傻傻的問了出來,臉上頓時就泛起了一層淡淡的不自然的紅暈來。

“閉嘴!”那小廝的衣裳其實並不複雜,但是不知道怎麽的一觸碰到那句溫熱的身軀,她的心就莫名的有些慌亂,腦海裏又浮現出他赤果果氤氳在水蒸氣中的樣子來:“該死!”咒罵一句,幹脆一把扯開了腰帶,掀開衣襟,就看見裏麵被鮮血染的通紅的紗布。

摸索著找了一把剪刀給剪開來,裏麵薄薄的痂撕裂開來,還在往外麵滲著血液。

打開床邊裝傷藥的包袱,取出外敷的藥膏,用幹淨的紗布吸了吸傷口的血,才給敷了厚厚的一層,見總算是止住了血,才輕柔的把傷口給重新包紮好了。

“睡覺的時候別亂動,要是傷口再裂開了,感染了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晚上他在水裏泡了那麽久,傷口到現在才裂開已經算是奇跡了。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玄颯小公子又發起燒來。

幸好先前林一熄火的時候,還留了一點火星埋在炭灰裏,現在再燃起來也不算太麻煩。

張羅著煎了一劑藥,伺候著他服了下去。

玄颯迷迷糊糊的就看見林一往外麵走,嘟囔著問:“你去哪兒?”

“公子不是叫我滾出去麽?我就在門口守著,公子有什麽需要就叫我!”林一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道。

“別走!”玄颯朦朦朧朧的說完,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咦?難道是我的錯覺,那小子好像有點依賴和不舍哦!這可是你說的,明天醒來的時候不要後悔哦!衡量了一下,在外麵受一整晚的凍,還是比他後悔賴賬,在此刻更加不能讓人接受。反正後悔不也是明天醒來之後的事嘛!

玄颯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試著要坐起身來,就感覺身體都是軟綿綿的。而胸口上沉沉的壓著什麽,低下頭才看見是林一那小丫頭,一雙手橫抱著自己的腰肢,頭枕在自己的肚子上。下意識的就想要對她的逾越發怒,卻看見清晨的薄霧中她熟睡中恬靜的小臉。曙光從窗戶外麵投進來,落在她粉嘟嘟的臉上,氤氳著一層淡淡的金色,細白的絨毛一根根都看的分明,長長的睫毛輕輕的抖動著,在臉上投下一圈扇形的剪影,眉間舒展,粉嘟嘟的雙唇微微的上翹著,唇角隱隱閃動著晶晶亮的光。隻是一瞬間,心頭就被一種融融的暖意填滿,好像不忍心去驚擾她的好夢。

想起這一夜,自己第一次沒有被夢魘折磨,竟是他活了二十年第一次睡的如此的平靜,安然!心中也第一次沒有被陌生人靠近的厭惡感,甚至還有那麽一點點的期待和眷戀。

緩緩地輕柔躺回到**,還是驚動了林一。

林一眼瞼抖了抖,就睜大了眼睛,正對上注視著自己的玄颯。驀的彈起身來,一臉驚恐不安:“對不起,那個,那個,我不小心,睡著了!”

玄颯起身發現雙手都有些麻木了,眉角抽了抽,神情又恢複那副對一切都厭惡的樣子來。

發現玄颯的眼神還停留在自己的唇角,手一摸,就摸到唇角的唾液,看玄颯肚子上被自己的口水染濕了一塊兒,眼神一瞟,裝作去打水,急匆匆的就逃開了。

望著林一逃開的背影,玄颯第一次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情愫。

“公子,這些藥,你要定時服用,外傷的藥每天都要換,還有千萬不能再讓傷口沾水了!食物,還請公子先將就著用,我要過幾天才能上來看公子了!”伺候完玄颯淨了麵,天色已經不晚了。想想自己一夜未歸,慕容婉一定著急死了,林一就忙慌慌的囑咐玄颯。

“你,要離開?”雖然知道她不可能就這麽守在自己身邊照顧自己一輩子,但是還是忍不住問。

“我昨天一夜都沒有回莊子,不知道他們發現沒有,萬一找了上來隻怕對公子不利!”這個也是林一著急回去的原因之一,萬一慕容婉關心自己而亂了心神,找人上來尋自己,那玄颯就必定會暴露了。

“對了,公子,這個藥,請公子一定記住要加在外傷的傷藥裏一起外敷。”林一收拾著東西,突然鄭重其事的把一個銀質的藥盒遞給玄颯,又千叮囑萬叮囑了一番。

“這是什麽?”

“靈藥哦!”林一眨了眨眼睛,獻寶似的把藥盒揭開來,頓時玄颯的鼻端就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清爽的氣息,宛如薄霧,宛如秋雨之後濕潤的空氣。

“公子保重,我三日後再來看公子!”一心隻關心日頭越來越高的林一並沒有留意到玄颯在看到那和藥膏之後的異常,把銀盒子重新蓋好遞給玄颯,就匆匆告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