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臨山鎮居民排著隊,依次上前拿刀割手腕放血。

動作熟練,沒有絲毫的遲疑和猶豫。

很顯然,這麽多年,他們就是這麽祭祀的。

“好家夥,哪家的得道仙長,會拿凡塵血肉為祭?這怕不是什麽妖魔鬼怪。”

我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心裏對那個臨山道長的懷疑,也更加加重了幾分。

我的聲音不高,也隻有站在身側的老板楚江尋聽到了。

他也小聲道:“但這也是一樁麻煩,對我們的行動沒什麽好處。”

不但沒有好處,反而到時候真的動起手來,還會成為相當大的阻礙。

所以,當時豐三娘所說的“供奉”,指的就是以血為祭?

但是我下意識地覺得,不止是這樣。

這血祭一事,本來就是他們小鎮居民心頭的一個默契,根本牽扯不到我們這些外人身上來。

但她當時說完那句話,卻讓所有正準備跟她大鬧一場的人全都熄了火氣。

這不正常。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

這供奉,怕是裏麵大有文章。

身邊那些人一個個地排隊上前拿刀放血,隻有我們幾個外來的站在一邊看著。

本來以為跟我們沒什麽關係,誰知道等到所有的人都上去過之後,那些人居然將目光落到了我們身上。

“遠來是客,但客也得隨主便,對吧?”

說話的,居然是那個邀請我去家裏住的老頭。

他雖然也身披白衫,但腰間係了一根草繩。

草繩是黑色的,上頭卻又綁著一個紅色的小布袋。

“更保況,有些客人還不安分,攪得鎮上人心不穩。”

說到這裏,老頭的目光若有似無地向著我這邊掃了過來。

我嗤笑一聲。

這是在說我麽?

但是我可以說什麽都沒有幹。

我正準備開口,身體卻是一震。

隨後,我的眼前就開始騰起一道道鬼氣。

這鬼氣就是直接從那地底下冒出來的,還越來越多。

自從陰差陽錯吸收了那鬼使力量之後,我還是頭一回感覺到了興奮。

這麽多的鬼氣,這地底下怕是藏著不少厲鬼。

我輕輕地跺了跺腳,果然看到那一縷原本打算往我身上纏繞的鬼氣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頓時打算退開。

但這麽多人看著,如果這些鬼氣就這麽跑了,那接下去很可能就會打草驚蛇。

所以,我又不動聲色地跺了跺腳。

感謝我現在已經是個不太成熟的鬼使,哪怕是不說話,都有的是辦法製約一下這些不知打哪來的鬼。

果然,這些鬼氣及時感應到了我的要求,雖然嚇得鬼氣都有些發飄,但勉強還是按著我說的辦了。

我整個人都被這漫天的鬼氣纏繞著。

在外麵人看來,我這個人怕是命不久長。

沒有人知道,我就站在這漫天鬼氣中,看著台上的那個老頭。

心裏隱隱有些興奮。

上供?

這是上供吧?

老板也被鬼氣纏上了。

他跟我一樣,被封在了無邊的鬼氣之中。

但我能看得出來,那些鬼氣看著凶,但也奈何不了老板半分。

果然,能坐上特調處處長位置的人,沒有點看家本事那也是不可能的。

老板看向我:“小命都快不保了,還這麽高興?”

我看了看不遠處的蔣麗麗:“當然,就我跟老板你受這罪,沒讓麗麗姐也一起來,還不高興?”

老板哼了一聲:“沒想到你還是個多情種。”

“咳咳,老板可別亂說啊,被麗麗姐聽到了,我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

蔣麗麗這人,那是一點玩笑都開不得的。

再說了,我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回去了,真要在這個時候跟現在的蔣麗麗扯上點什麽,還怎麽麵對以後的她?

這不是耍流氓麽?

老板也隻是隨口說了一句玩笑話,很快就拐到了正題上。

“你說,他們這些人拿我們當祭品,會送到哪裏去?”

老板明明心裏已經有了結論,卻非得在我這裏要個猜測,這倒是讓我感覺到稀奇。

因為在幾年後,我跟他之間,還熟不到這種可以坦然討論行動計劃的地步。

不知道有朝一日真的回去之後,是不是未來所有的一切,都會因此而產生了改變?

“我覺得,不管這祭品是送給誰的,臨山鎮附近,應該有個大墓。”

“而且這個大墓中,還有僵屍。”

不僅如此,這些僵屍還是能自由進出臨山鎮的。

老板沒有說話,而我們身上的鬼氣,也散開了一些。

這麽快就打算放過我們了?

不太可能吧。

鬼氣散開了一些,那老頭的聲音就讓人聽得更清楚了一些。

“臨山百姓安居樂業,全靠仙長多年庇佑。”

“今天,我們聚集在這裏,奉上我們的至禮。”

說到這裏,老頭又向我們這邊看了過來。

而此時,蔣麗麗也慢慢地從人群中擠過來,擠到了我們邊上。

她低聲道:“從這小鎮後頭出去,有一條小路,通另一座山。”

“那條小路上,被擺滿了供果香燭,看樣子,等會兒還要往那裏去。”

通往另一座山?

我在建築工地上搬了幾年的磚,雖然別的本事沒怎麽學會,但是好歹對地形有了一個直觀的記憶。

昨天我在這鎮子上也算是轉了一圈,卻沒有看到有什麽通往另一座山的小路。

可見這條路,平時應該是被什麽東西給擋住了,外人看不到。

不等蔣麗麗再說些什麽,卻聽得那老頭又高聲喊道:“呈祭品!”

我被這話說得心頭一跳。

心想這老頭還真是直接,居然就這麽明目張膽地把我們幾個活人往那荒山野嶺送?

這得有多大的膽子啊。

我往老板那邊看了一眼,同時也看到了不遠處跟我們一樣被幾道鬼氣困住的那幾個玄門道長。

看著他們一臉忿忿然,一想到他們這是心裏憋著一股子氣,卻還得在這裏裝,也是難為他們了。

卻見那些鎮民們,自覺抬著那一個個已經盛滿了鮮血的銅盆,向著外麵走去。

這是沒我們什麽事了?

不等我腦海裏的念頭還沒轉完,就見幾個身強體壯的鎮民,將我們幾個團團圍住了。

此時,原本被雲彩擋住的月亮出現,散落一地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