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溫柔似水,霜華鋪陳林間。
本該是再尋常不過的景物,落在我們三個眼中,卻很是有一種讓人落淚的衝動。
太難了。
自我們跳入臨山鎮那個大墓後,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那底下曆經那麽多次生生死死。
差點以為要長眠在那裏。
現在突然看到這再正常不過的人間風景,一時間竟然跟被點了穴似的,一動都不動。
好一會兒,我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老板,麗麗姐,我們走唄。”
雖說我們已經跨過了最後一道攔截我們的死陣,但那個來路怪異的瞎眼老巫師還在。
他要是想要對我們做點什麽,以他對這裏地形的熟悉,我們怕是逃不過。
但意外的是,直到我們完全走出這座山,腳下踩到了堅實的盤山公路,他都沒有出現。
也許他還想著讓我們替他辦事,所以沒有將我們趕盡殺絕。
也許,他其實所有的活動範圍就在這片山上。
真相如何,誰也不知道。
但對於我們來說,他不出現,是好事。
站在盤山公路上,雖然依舊是荒郊野嶺,但我們還是很開心。
這裏離臨山鎮已經不遠了,但臨山鎮那些居民們差不多都被洗了腦,我們三個就這麽回去,不知道會引來什麽樣的新麻煩。
所以我們一改出來之前的打算,準備走出這一段盤山公路後,就搭上去市裏的車。
楚江尋他們這次出來這麽久了,也得回去述職。
而我來到這個世界,想的卻是要去解決一個問題。
我一直想不明白,我那位好表哥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算計我和我家裏人的?
既然我回到了幾年前,那按照那個時間來說,這個時候,那個“我”應該還在工地上搬磚。
那個無良的老板還沒有展露他的真實嘴臉,每個月的工資多少還發出來一點呢。
不過。
我想到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另一個我,心裏就感覺到一陣怪異。
這兩個“我”碰上了麵,那又怎麽區分誰才是真的,誰是假的呢?
心裏想著,思緒轉了好幾圈,沒注意把心頭的所思所想都說了出來。
“我想去南喬鎮看看,不知道該去哪裏坐車?”
我來自幾年後這個事兒,楚江尋和蔣麗麗都知道。
我也沒打算瞞著他們。
但我之前上遊樂園,走的並不是這個方向。
我對這一帶的地形可以說是完全陌生。
但我之前是坐車來的,現在問一下坐車路線應該也沒問題。
誰知道我這麽一說,卻見蔣麗麗很是怪異地看了我一眼。
“怎麽了?麗麗姐也不知道嗎?那沒事,等出去後我自己上客運中心那邊問問。”
“我們這邊周圍沒有一個叫南喬鎮的。”
“沒有?這怎麽可能呢?明明離臨山鎮也不過兩個小時車程。”
我當時過來就是到了臨山鎮下的車,然後步行上的山。
就算現在回到了幾年前,但幾年前我們那邊也通了公路和公交車的。
但蔣麗麗居然說,沒有南喬鎮這個地方?
“老板……”
“確實沒有南喬鎮,我們的工作職責需要到處跑,尤其是那些偏遠地區,所以很清楚。”
尤其是這一帶的,那更是如數家珍。
居然是真的沒有嗎?
我大吃一驚之下,心頭又十分茫然。
明明我隻是在那個亂葬崗被那男鬼打了一拳掉進了一口開了蓋的棺材裏,然後睜開眼就回到了現在這個點。
可偏偏這裏居然沒有“南喬鎮”!
我的家就在南喬鎮,可這裏居然沒有南喬鎮!
所以,我之前還擔心有朝一日我會不會跟另外一個“我”來個麵對麵,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但這個世界沒有南喬鎮,所以也讓我搞清楚了一件事。
我之前一直以為自己隻是回到了幾年前,但現在看來,並不是的。
我是穿越了沒錯,但穿越的是一個平行時空。
在原來的那個世界,我很有可能,是真的已經死了。
而我以為的幾年前這個時間點,也很有可能是個錯誤的認知。
如果事實真的如我現在所猜測的那樣,那麽楚江尋和蔣麗麗對我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人,接受度是真的很高了。
他們居然真的相信了我所說的一切。
也不知道當時我說的時候他們心裏在想些什麽。
也許拿我當個可憐的腦子有病的人吧?
“真的沒有嗎?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我也說不上來此時的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感覺。
但楚江尋和蔣麗麗很是體貼地沒有追問。
我沮喪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那,那你們聘用我說好的工資待遇還是照常兌現的吧?”
我是被遊樂園聘用的,但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來的是個平行世界,那這個聘用關係還成立嗎?
如果還存在,那沒關係了。
怎麽說我也替遊樂園打了好幾個月的工了,還沒那個空閑下過山,銀行卡裏都攢了好幾萬塊的“巨款”沒動過。
這次死裏逃生,怎麽也得好好休養生息一番。
可要是不存在,那我怎麽辦?
我現在可是身無分文,窮光蛋一個。
“你說什麽……”
蔣麗麗想說什麽,還沒說完,就被楚江尋給攔了下來。
“之前怎麽給你開的工資,現在還是一樣。”
我鬆了一口氣:“那就行,我可是給你們幹了好幾個月的活了,工資卡還沒動過呢。”
蔣麗麗遞了一句:“哦?存了多少了?”
我嘿嘿一笑:“不多不多,四萬五。”
“喲,小金庫不少了嘛。”
我們兩個人隨意地聊著天,我也沒注意到蔣麗麗臉上閃過的那抹異樣的神情。
確認了辛苦錢還在,我的心頭大石落下,整個人就感覺輕鬆了許多。
但這輕鬆的氛圍沒能夠持續多久。
我們三個人走在這寂靜的山道上,怎麽也沒有想到,這時候前方居然出現了燈光。
是車燈。
而且看樣子,往這邊駛過來的,不止一輛車。
這大晚上的居然還有人驅車往荒山野嶺跑?
倒是少見。
原本我們三個走在路中間,但看到有車子過來,就讓到了路邊上。
誰知道那車子開到我們身邊,卻是一腳刹車全都停了下來。
我小聲地對著楚江尋道:“老板,這是你安排來接我們的?”
楚江尋搖頭:“不是,這些車牌號,我一個都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