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一臉的駭然,劉三的臉上終於再度籠上了一層誌得意滿的微笑。

“方遠,倒是沒想到,你居然知道這陶俑的來曆。”

他看著地上血泊中早已經斷氣的石蟲,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表情。

這表情看著不像是驚訝,倒有些興奮。

“既然知道,還躲什麽呢?這地方小,把你放血扔在這裏,平白髒了這塊地。”

劉三說著,抬手指了指那幾個陶俑:“你看像它們這樣,幹幹淨淨的多好?”

好個屁!

劉三看著人模狗樣的,沒想到還是個變態。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劉三的斷臂上。

那團肉瘤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前拱,想必用不了多久,劉三就會重新擁有一隻全新的手。

而我,估計得悄無聲息地死在這裏,或者是變成一具跟死屍差不多的陶俑。

難道,這事兒真的沒有別的解決辦法了?

我有些頭禿。

不是怕死,隻是覺得就這麽死了也太不值了。

好歹也死得有尊嚴一些。

劉三說完,那目光就將我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就好像在想象我這大活人變成屍俑後的模樣。

就在此時,我發現之前不知道躲到哪去了的魅魃居然又溜了出來。

這一次,它不再是一團黑影,而是變成了一團火焰。

這火焰是金色的,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但光芒歸光芒,它的形狀依舊是在不斷變幻當中。

外形的變幻倒也很中規中矩,沒什麽特別的。

但是,跟先前還是一團黑影時不太一樣的地方在於,這魅魃居然整出了一點新花樣。

在這團火焰中間,有一個小小的像是籠子般的東西。

一開始我以為自己眼花了,這魅魃好端端的顯出個籠子來幹什麽?

難道說,它還打算抓到目標物之後,將其困在籠子裏?

隨著這魅魃變得越來越大,處在最中間的籠子也相應地變大了。

正好讓我看清,這籠子裏麵居然還有東西。

我看得很仔細。

籠子裏麵關著的,是活物。

看著還很像是個人。

剛這麽想著,被關在籠子裏的那個人就朝著我所站的方向轉過身來。

“麗麗姐?”

看到被困在籠子裏的人居然是蔣麗麗後,我忍不住喊了一聲。

但蔣麗麗她雖然被困在籠子裏,也離我很近,但卻根本沒有聽到我的聲音,更沒有看到我。

所以,她隻是轉過身來,雙眉緊皺打量著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我伸出手去,完全顧不上扣著這籠子的是魅魃,下意識地想要將這籠子拽過來。

但一抬手卻是拽了個空。

我的手,從那籠子上穿了過去。

手心裏是一片虛無。

這籠子也好,蔣麗麗也罷,不過是又一層幻境。

而我明知道有詐,卻依舊選擇了出手,於是再一次被拖入了幻境之中。

在眼前的光一下子暗淡下來的時候,我的耳邊還響起了劉三的歎息聲。

“我說方遠,一個人將自己的軟肋搞得這麽明目張膽,可不是什麽好事啊。”

“倒是真沒想到,你還是個癡情種,可惜,沒有半點自保能力的癡情,不過是助你更快赴死的穿腸毒藥。”

我整個人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兩眼放空,這模樣,不管落在誰的眼裏,被幻境所困這個結論沒跑了。

劉三當然也是這麽想的。

不過,他根本不會想到,就在他將那隻剛剛長出來的新手往我這邊伸過來時,我動了。

我確實被魅魃影響著入了幻境。

但這幻境隻在我的眼前存在了不過數秒,就已經悉數消散了。

當然,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幻境對我不起作用,這當然是好事。

但這“好事”卻讓我心生不安。

當年那個玉骨冥鈴製造出的幻境,想要出境還得靠玉骨冥鈴的力量來解。

然後眼下,這魅魃製造出來的幻境,我卻什麽都沒有做,就輕易化解了。

這不正常。

也許又是跟之前魅魃莫名侵入我的手臂又莫名離開的緣故有關。

但具體是不是,我不好說,因為無法驗證。

劉三這次應該是真的沒有想到,我會對魅魃的幻境免疫。

所以,他一點兒都沒有防備,被我拿到了那把之前被他擱在黃金棺石台上的匕首。

而我拿著這把匕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劃開了他的喉嚨。

對我來說,這種反殺的機會隻有一次。

如果錯過了,那等待我的下場就隻有一個,死。

所以,我這一刀捅出去的時候,那是用上了全身所有的力氣。

劉三沒有防備,或者說就算是防備了也頂不住我這突然暴起的殺氣。

就這麽被我一擊得手,劃斷了他的喉嚨,氣管被割斷,劉三說話就漏了風,想要說什麽,就隻能聽到拉風箱的破聲。

但我現在可沒這心思聽劉三講什麽狠話。

一刀得手後,我並沒有大意,而是將刀抽出來之後,又反手送入了劉三的胸膛,將他的心髒拿刀尖攪得跟團爛肉一樣。

自從知道劉三也注射過那個變態藥劑後,我就知道,絕不能給劉三留下哪怕是一星半點的生機。

因為隻要還有一口氣在,那個藥劑就可以發揮出它的變態藥力,將人身上的致命傷都治得妥妥貼貼。

長生不死,就因為不死,才能長生。

而人身上最緊要的部位是心髒,其實是大腦。

但以我現在的體力,將劉三整成腦死亡怕是做不到。

那剩下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毀掉他的心髒,讓他失去再生的可能。

畢竟心髒跟人身上的其他器官不一樣,它是一個十分精細的所在,稍有不對,哪怕外形恢複得再正常,那也沒用。

所以,我才下了死力氣,將那顆心髒攪得稀巴爛。

不可一世的劉三,到死也沒有想到,正是他的狂妄自大,才讓我有了絕地反擊的機會。

說實話,我隻拿刀對付過各種各樣的鬼,但對著人還是頭一回。

直到看到劉三徹底癱倒在地上,再沒有動靜,我才傻傻地鬆開了握著匕首的手。

匕首掉落在地上,發出一道清脆的叩擊聲,就像是一擊重錘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我居然真的解決掉了一個人!

這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

雖然之前也看楚江尋他們收拾了不少想要我們命的人,但那種時候,我基本上算是個看客,基本輪不到我上手。

但這一次不一樣。

我再度看了一眼劉三,這才渾身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

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劉三死了,那我現在,該怎麽逃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