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截被扔過來的骨頭還在半路上就已經掉了下去,摔在了地上,斷成了兩截。

從那枯骨斷裂開的破口處,有不少細小的蟲子爬了出來。

這蟲子就是常見的蛆,基本上在那些腐爛的生物屍體上麵都能看到。

在別處髒汙地看到這樣的蛆應該不是什麽稀奇的事,但問題就在於,這裏可是一處幹淨到連地上灰塵都極少的高檔別墅。

這截生了蛆的枯骨存在的時間應該已經很久了。

要麽是被之前進來過的什麽人特意帶進來扔在這裏麵,要麽,我們現在所看到的這幹淨整潔又大氣的別墅內景,不過是一層表象。

我又想起了楚江尋他剛剛一進來時候所展現出來的那個表情。

也許,正因為他看到了這表象底下的真實,所以才一改之前的計劃,不再繼續往前走?

這個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應該這麽說,真相自己跳了出來。

隨著那截枯骨落地,屋子裏憑空出現了一股風。

這風貫穿了整個客廳,在我們頭頂上盤旋了一陣,直接衝破了一扇窗戶上的玻璃,隨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隨著這扇窗戶的碎裂,就好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這房子在刹那間變了一番模樣。

幹淨整潔又明亮的感覺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暗及雜亂。

那些一看就價格不扉的真皮沙發雖然依舊被擺在老地方,但沙發上的皮子已經裂成了一道道的口子,露出了底下的墊子。

那墊子也髒汙到看不到原來的顏色,棉絮爭先恐後地從那破口處擠了出來。

一個皮腳凳翻倒在一邊,地上積著一灘看不出來曆的汙漬,散發著一股惡臭氣味。

而更讓我們大吃一驚的,是這房子的客廳中間,擺著幾張長條型的案幾。

這案幾上也積攢著一層厚厚的灰塵,甚至幾腳處還張著幾個碩大的蜘蛛網。

而案幾上被擺放著的,則是幾排黑底紅字的牌位。

每個牌位前都供著一盞燈,隻不過那裏麵的燈油早就耗盡,隻留著一個空燈台。

客廳裏那個一進來就吸引住我目光的巨大水晶吊燈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幾架巨大的落地燭台。

這些燭台被擺放在客廳的幾個角落,上麵還插著足有成人手臂粗細的白蠟燭,跟那些案幾上的燈台一樣,是熄滅狀態。

不過能從那發黑的頂端看出來,這些蠟燭原本就有人用過。

這裏根本就不是一個供人居住的房子,而是一個祠堂。

不過,是個荒廢已久祠堂。

就算它已經荒廢了,但看到那一排排的牌位,就讓人感覺到有一股涼氣兒自那腳底油然而生,直衝天靈蓋。

所以,是因為我剛才拿自己血為墨繪製了隱身退散符的緣故,才使得這裏被揭開了那片高貴的假象,露出了本來的麵貌。

更讓我感覺到恐怖的是,這些牌位上供著的名字,好多我都很熟悉。

因為全都是這個小區之前就已經失蹤或者出事的業主名字。

甚至,我還看到了幾塊讓人十分眼熟的牌位。

這幾塊牌位上,寫的不是別的,正是我跟楚江尋還有蔣麗麗、江延他們的名字。

更讓我感覺到無法呼吸的,是我看到那塊寫著我名字的牌位上,從左往右有一條細細的裂縫,就好像有一條蜈蚣趴在那上麵。

而蜈蚣的腦袋上則頂著一把邊緣歪歪斜斜的斧子。

那斧子的刀口,正對著那蜈蚣的腦袋,就好像下一秒,這斧子就要掉下來,砍掉那蜈蚣的腦袋一樣。

讓我感到幾乎透不過氣來的,並不是這斧子被刻畫得如何鋒利,那條蜈蚣麵目如何猙獰,而是這上麵的斧子,原本就是我拿刀子刻畫上去的!

那條蜈蚣原本就不是條真正的蜈蚣,而是一條被施了法術的裂縫。

當初為了對付這條裂縫“蜈蚣”,我可是費了老大一番功夫,兩根手指都差點交待在那裏。

最後是由楚江尋和江延一道出手,幫我按著那把刀,我才得已在這牌位上刻下一把醜得讓人無法直視的斧頭。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把斧頭,才讓我徹底壓製住了

這塊牌位原本應該隨著我們離開那座水底荒村時,永遠沉在湖底的,可現在,它卻再一次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這塊牌位存在的感覺太過明顯,讓我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觸碰一下,用來確定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

好在手伸到半路,我又反應過來,但心底的震撼像波浪一樣,一陣又一陣地拍打著我的心房。

這太奇怪了,為什麽會讓我看到這個?

楚江尋他們也看到了,蔣麗麗甚至還回頭對我說了一句:“好家夥,方遠,這玩意兒怎麽會在這裏?”

所以我的眼睛沒出問題,我所看到的,就是那塊本該沉在湖底永不能見天日的牌位。

想想就是一件讓人感覺到很窒息的事。

這裏距離那個湖,何止是上千裏。

更何況,在我們離開時,那個被沉在水下的廢棄村莊,頂上的那個防護罩就已經被徹底打破,湖水灌進了村子裏。

不僅如此,我還記得很清楚,這塊寫著我名字的牌位在那之前就已經被我搞碎了,變成一堆廢木渣子被埋在那個湖底。

可現在,它不但沒有消失,還好好地出現在千裏之外。

這已經不是什麽驚喜,而是驚悚故事。

我不但看到了寫有我名字的牌位,自然也看到了寫有楚江尋他們三個名字的。

他們三個的牌位跟我的一樣,也在當時一道被銷毀了的。

可現在同樣出現在這裏。

唯一的區別在於,這裏的牌位上麵,那些名字的姓氏,沒有像之前那樣全都姓了“臨山”,而是什麽都有。

所以我現在也不好判斷,這些被擺在案幾上的牌位,跟那個荒村甚至是臨山大墓之間,到底有沒有關係。

除了出現了這個擺滿牌位的案幾,周圍還懸著一道道的白幡。

那白幡從很高的地方垂下來,我抬頭往上看的時候,居然隱隱能看到那上麵橫亙著一道道的梁。

每道梁上還都繪著地獄十八層諸鬼受刑的景象。

那些畫麵太過真實,讓人多看一眼都感覺到窒息撲麵而來。

甚至,那畫麵中鮮血從大缸裏滿溢出來,往下滴落的時候,我都能感覺到那點涼意及血腥味都跟真的一樣。

直到那鮮血跟下雨一樣,從一滴滴往下滴落,變成了成串的雨珠落下來的時候,我這才反應過來。

這哪裏是圖案?

這特麽的是真的血啊!

“上麵!有人在上麵!”

我抬手指了指頭頂。